唐雨煙就像一枚深埋地下的啞彈,不聲不響,誰都不知道它會不會爆炸,潛在的威脅讓吳明坐臥不安,即便手裏的牌很爛,他還是決定找唐雨煙攤牌。
無論是討打還是找罵,吳明都不怕,他隻想知道一件事,唐雨煙心裏在想什麽?
沒有電話號碼,又不好意思問阮南要,吳明隻能選擇守株待兔,晚上去唐雨煙家門口蹲點守候,誰知道接連兩晚都沒等到人回來,她怎麽不回家?
傍晚,白色的軍用車停在太陽小區一棟樓下,吳明卷起褲管,拿著一把小剪刀一根根的剪腿毛,嘴裏還念念有詞:“她讓我負責,她不讓我負責,她讓我負責……”
烏黑油亮的極品腿毛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擁有的,既然先天條件不良,隻好後天彌補了,為了能長出一腿好毛,吳明就像一個辛勤的農夫,一直在不懈的努力耕耘。
“你在幹嘛?”
吳明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還被小剪刀刺了一下,他呲著牙道:“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差點被你嚇死。”
唐雨煙翻白眼,淡淡道:“我問你在幹嘛?”
“剪腿毛。”
“體毛控?”
“去你妹的體毛控!”吳明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甩頭道:“上車,我們先去吃飯。”
“我吃過飯了。”
“問題是我沒吃過。”
唐雨煙沒有拒絕,軍用車開出了太陽小區,沒有開音樂,又沒有人說話,車裏很安靜,唐雨煙臉上的表情始終保持沒有表情,吳明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你想說什麽?”
吳明沒有想好怎麽開口,隨口問道:“你的車呢?怎麽沒見你開回來?”
“送去保修了。”
“我前兩天來找過你,可是你好像不在家。”
“我前幾天都住在父母家。”
“原來如此。”
唐雨煙不耐煩了,單刀直入道:“你找我就是為了問這些?”
吳明偷偷瞄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問道:“你還生氣嗎?”
“如果我還生氣就不會上車。”
吳明眼中透出笑意,讚道:“哇哦!你脾氣真好,讓男人從頭到腳看光了,居然幾天就消氣了。”
唐雨煙轉過頭,雙眼噴出了火苗,溫婉的淑女形象頃刻間蕩然無存,她氣急敗壞的咆哮道:“你混蛋,不惹我生氣,你就感覺渾身不舒服是吧?”
“我們的唐處長終於恢複正常了。”
“你故意的?”
吳明笑而不語,死氣沉沉的唐雨煙讓人很不習慣,他認識的唐雨煙應該是一個嫉惡如仇,雷厲風行,性烈如火的女人,一個敢主動找男人喝酒,敢把男人拖回家的悍女,明明長著一副古曲溫婉的容貌,可是言行舉止卻完全不搭調。
一家小小的自選快餐店,吳明點了一份二十塊錢的快餐,唐雨煙拿了一瓶飲料,兩個人坐在角落裏,男人在吃飯,女人看著男人吃飯,氣氛還挺融洽。
良久,唐雨煙突然綻出一抹淺笑,調侃道:“穿著阿瑪尼在快餐店吃飯的男人,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吳明抬起頭,笑道:“乖乖坐在快餐店裏看一個穿阿瑪尼的男人吃飯,這樣的女人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第一次?兩人都被彼此話裏的‘第一次’三個字觸動了,相視一眼,微不可察的笑了,說不明道不清的感覺在兩人心頭滋生,隨後,他們一直都沒有再說話。
…………
…………
夜晚的紫竹院沒有什麽人,兩個人靜靜走在青石鋪築的小路上,天有點冷,唐雨煙裹緊身上的風衣,縮了縮脖子,吳明雙手插在褲兜裏,一步一步的走著,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像第一次約會的悶騷型情侶。
“你知道嗎?我曾在這個公園被人搶劫過。”
“活該!”
“…………”
如果是一般女人,都會接‘你受傷了嗎’,‘你被搶了什麽’,‘有沒有報警’,‘抓到劫匪了嗎’,男人就能把話題繼續下去了,偏偏唐雨煙直接把話說絕,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吳明被噎得無言以對,氣氛再次陷入冷場。
走到一處岔路,吳明指著較亮的一條路,道:“走這裏吧?這裏過去不遠處有條小橋,可以看湖燈。”
“燈有什麽好看?”唐雨煙似乎故意唱反調,她徑直走向較暗的一條路,“我要走這裏。”
吳明跟了上去,笑道:“前麵的路很黑哦,你不怕遇到搶劫的嗎?”
唐雨煙哼了一聲,鄙夷道:“對女人來說,你比搶劫的人更可怕。”
“是嗎?那你不怕我嗎?”
“如果你敢動我一根寒毛,我就廢了你。”
“用咬的嗎?”
“你下流!”
猶如狹路相逢的冤家,兩人打開了話匣子後直接唇槍舌劍,不過,男女之間的氣氛倒是因此漸漸熱絡起來,可惜好景不長,他們剛走到一處比較暗的地方,有三個不速之客從路邊跳出來了,神可以不靈,佛可以不靈,吳明的烏鴉嘴卻一直保持靈驗。
“搶劫,拿錢來。”
“還有手機首飾。”
“不許叫,我們隻要錢,不要命。”
唐雨煙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有點反應不過來,隻靠一把西瓜刀就想發家致富奔小康?吳明非常鄙視這種技術含量很低的搶劫行為,他猶如一頭餓狼般衝了出去……
狼入羊群,三名劫匪遭遇到人生中最凶殘的一次逆襲,僅僅用了一分鍾,吳明就將他們放倒在地,三名躺在地上哀嚎的劫匪眼裏露出了絕望,沒想到今天遇到的客戶如此凶殘,真是蛋疼,當然,他們的蛋也是真的疼!
吳明拍拍衣服,走回唐雨煙身旁,若無其事道:“我們剛才聊到哪了?”
“啊!”唐雨煙發出一聲尖叫,憤怒地衝到一名劫匪麵前,抬起小蹄子一邊狂踹,一邊嬌斥:“敢打劫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
吳明啞然失笑,沒想到這個女人也有這麽可愛的一麵,她就像網絡遊戲中那種打醬油的小白隊友,一開怪就躺,躺地板躺到勝利後,叫囂得比誰都大聲,屬於大師級的馬後炮。
“好了,好了……”吳明幾步上前,從後麵抱起唐雨煙,勸道:“小姐,別踩了,再踩就要死人了。”
唐雨煙的小蹄子還在半空中蹬啊蹬的,不依不饒罵道:“大男人有手有腳的,為什麽要搶劫?我現在就以國安局……啊……”
原來是有一個劫匪突然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掏出匕首就刺過來了,吳明護著唐雨煙轉過身,一記神龍擺尾閃電般踹中劫匪胸腹,劫匪痛叫一聲,直接倒趴著飛了出去,噗!趴地抽搐中……
安全了嗎?受到驚嚇的唐雨煙緊緊摟著吳明的腰不放,雖然身為安全局六處的處長,名義上算是特工,但她隻是負責查案取證而以,抓捕罪犯是抓捕組的事,她個人的武力值很是低下。
“沒事了,別怕!”
“怕?”唐雨煙用力推開吳明,倔強的道:“你以為我怕了?身為執法者,我……”
“小心!”
“啊!”唐雨煙嚇得跳起來,躲到吳明身後,探頭發現幾名劫匪還躺在地上,這才知道被耍了,她憤憤踢了吳明一腳,羞憤道:“你敢耍我?”
“嗬嗬……”
男人堅實的胸膛,強壯的臂膀,就像一雙寬厚的羽翼,仿佛隻要有了他的庇護,就算天塌下來都會沒事,明明是個壞蛋,卻讓人覺得挺有安全感的,唐雨煙臉上浮起一抹紅暈,心怦怦直跳。
園區保安很快就來了,他們控製了幾名劫匪並報了警,警察不久也來了,身為當事人,吳明跟唐雨煙跟著去了轄區警察局,走完一套程序後,時間已經來到淩晨。
回到太陽小區,吳明熄了火,可是卻沒有開門,唐雨煙扭頭看著他的臉,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我想知道,你的心裏在想什麽?”
“你沒頭沒腦的說的是什麽?”
“你明明有一千種方法處理一個喝醉的男人,為什麽要把我帶回你家?”吳明認真的看著唐雨煙,歎道:“為什麽要讓我睡你的床,為什麽你要睡到我身旁?”
唐雨煙嬌軀一震,驚訝道:“你怎麽會知道?”
“我原本隻是有點懷疑,謝謝你幫我證實了想法。”吳明莞爾一笑,摸了摸鼻子,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臉上的傷口都是擦傷,幾乎不會流什麽血,床罩上的血跡實在是太誇張了,你覺得呢?”
唐雨煙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嘲諷道:“鼻子比狗還靈,又有一定的推理能力,你不去做刑警真是可惜了。”
“你的解釋呢?”
“從小到大,所有的一切,家裏的長輩都幫我安排好了,我沒有權力選擇學校,沒有權力選擇工作,甚至沒有權力選擇丈夫,你不覺得這太可悲了嗎?”唐雨煙麵露譏諷,接道:“所以,我才想在生日的時候,做一件離經叛道的事。”
“叛逆期?”
“算是吧!”
“你的叛逆期是不是來得有點晚了?”
唐雨煙哼了一聲,抱怨道:“明明有婚約,為什麽阮蛋可以花天酒地,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家裏的長輩卻要我守身如玉,不準我談戀愛,就因為他是男人,我是女人嗎?”
“這跟我有關係?”
“沒什麽關係!”唐雨煙撇撇嘴,假裝滿不在乎的說道:“一個二十六歲的雛女,你不覺像怪物嗎?我隻是想在結婚之前,把自己的處子之身送人而以。”
“送……送人?貞操都能送人?”吳明嘴角抽動著,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所以你就想送給我?”
唐雨煙似笑非笑,緩緩道:“我認識的男人大都是正人君子,就算我把他們勾引回家也沒用,隻有你……”
“靠!”吳明打斷道:“你意思是這麽多男人裏麵,就隻有我是禽獸?”
“你不是嗎?”
“哼!”
唐雨煙奚落道:“可惜某禽獸連禽獸都不如。”
吳明板著臉,沉聲道:“女人,奉勸你不要亂玩火。”
“我現在請你上樓喝杯咖啡,你敢嗎?”
“有何不敢?”
兩人一起下車上了樓,大約半個小時後,吳明又趾高氣昂的下樓了,男子漢大丈夫,不就是進女人家裏喝杯咖啡嗎?這有什麽不敢的?不過,唐雨煙泡的咖啡忒難喝了,好像有一股潔廁香精的味道?
一個女孩迎來了叛逆期,堵氣後想搞一夜露水情緣,這就是唐雨煙心裏的想法,有點可笑,又有點可悲,其實,她就像一滴晶瑩剔透的雨水,隻是想找一片可以承載它的荷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