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那幫鬧事的混子是南區湧過來混飯吃的,持槍混子目前身份不明。根據調查,當時這幫人毆鬥的原因是喝高了出現肢體碰撞,然後雙方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幹了起來。”刀疤給林澤沏了一杯茶水,遲疑道。“槍源我也派人查過。那段時間黑市買賣並不多,除去幾個搞暗殺的老顧客,基本沒有生人買槍。而那個混子手持的改裝點三八也隻有幾家賣主有貨。我一個個問過,都說沒跟生人做買賣。”
林澤抽了一口煙,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賣主的話可信度高嗎?”
“應該不會騙我。”刀疤皺眉道。“現在咱們小刀會一家獨大,分分鍾能讓他們餓死街頭。騙我沒半點好處。”
“交代你的那件事兒有具體答案嗎?”林澤抿唇問道。
刀疤笑著說道:“查過了。別說近一個月,即便是近一年,也沒哪個賣主神秘失蹤。”
林澤點了點頭,漫不經心道:“把這一個月內有做過買賣的賣家全抓來。”
“什麽?”刀疤愣了愣神,以為自己聽錯了。試探道。“小林哥您的意思是——”
“既然沒賣主暴斃或者失蹤,那就代表肯定有人知道。”林澤抽了一口煙,淡漠道。“如果幕後真有黑手,肯定會半遮半掩地弄一支槍給那小混子。不是非得要生人去買。”
“按照我們的推斷,這個黑手肯定不簡單。他自己應該也是能弄到槍的。”刀疤好奇道。“為什麽還要到黑市買槍?”
“你枕頭下的那把槍會隨便開嗎?”林澤調侃道。“你那把槍什麽型號,用什麽子彈,上頭恐怕都有備份。你真要拿那把槍幹活,用了肯定得丟。不然被警方抓個現形,你跑得掉?”
“那人更加不會傻到拿自己的槍給那小混混用。這槍殺的可不是普通人,警方即便沒實際證據,也不會讓這人有好日子過。”林澤噴出一口濃煙。“把那幫最近有做買賣和做了買賣沒留下記錄的賣主都找來,我要當麵問。”
“行。我這就去辦。”刀疤釋然地點點頭,轉身出門。
刀疤不愧是目前華新市最拉風的大哥,短短半個鍾頭,那七八個最近做了買賣的賣主便急匆匆趕到。本以為隻是循例問話,等到了地方才知道找自己的不是刀疤,而是那個親手整垮八爺的小刀會龍頭。
當下紛紛竄起各種揣測,不明這位據說已深藏功與名的小刀會龍頭找自己做什麽。
這一夥七八人被刀疤安排到一個還算大的包間,燈光明亮,甚至頗有些刺眼。刀疤陪著他們等了大約五分鍾後,房門被推開,一名嘴角叼著香煙的年輕男子踱步而來。他雙手插在口袋,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微笑。尤其是身上那套完全不符合他氣質的青澀服裝,怎麽看都不像傳說中殺伐果斷的小林哥,說他是個普通高中生更可信。
林澤甫一進來,刀疤便迅速起身,擺出恭敬的姿勢。那七八人也是老江湖,見如今華新市風頭最旺的刀疤這般謹小慎微,忙不迭見風使舵起身,拍了兩句不痛不癢的馬屁。
“各位請坐,這次麻煩你們來隻是隨便聊聊。”林澤含笑著擺了擺手。
待得七八人落座後,林澤拉開一把椅子坐在他們對麵,自顧自倒了一杯刀疤備好的人頭馬,一口飲盡,又是抽了一口香煙,漆黑的眸子掃了眾人一眼,微笑道:“想必大家也清楚請你們來的原因吧?”
那幾個還算上道的人物紛紛點頭表示明白,其中一個看上去頗有幾分領頭架勢的中年男子恭維道:“小林哥,上次刀疤哥已經問過,我們也把交易記錄提供上來了。確實沒賣給生人,我甚至跟鄰市的道上朋友通過氣,如果查到有不尋常的買主,也會第一時間通知我。”
“是嗎?”林澤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後者立刻如遭電擊,不安地垂下頭。
“上次你們哪幾個說沒做交易,也沒提供交易記錄,站出來。”林澤毫無感情地說道。
那領頭發話的中年男子忙不迭解釋道:“小林哥您明鑒,上次這幾個家夥隱瞞倒不是不願配合,實在是——”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他們的買賣有點踩過界,怕抖出來被人砍。”
林澤微微皺眉,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所謂踩過界,在這行通常有兩種情況。其一便是將武器賣給局勢緊張,處於火拚前夕的雙方。也就是說,這幫撈偏門的客串了一把老美,巴不得雙方掐起來,然後就能大肆出售武器,讓雙方拚得你死我活。往國際發麵說是發戰爭財,往下麵說便是不厚道,扇陰風點陰火。
道上混的,即便私底下已沒什麽義氣可講。但明麵上的道義還是得顧,像這幫撈偏門的幹這種事兒,是為人所不齒,甚至會遭來仇殺的。最起碼的下場也是從今往後沒人跟他做買賣。畢竟,我前腳跟你做了買賣,你後腳就把我買了幾把槍,有多少發子彈告知我的死敵,不是擺明了擺我一道嗎?
這是第一種踩過界的情況。另外一種則是武器還沒改裝完畢,也沒把記號清除幹淨就出售給買主。這種踩過界更可怕。也更讓人憤怒。
要知道,在華夏這種對槍械的管製嚴苛到驚人的國度,每把槍都是有編號的。若是沒把這些記號抹去,帶來的危機足以毀掉整個黑市網絡,所以這種踩過界一般人不會做,也不敢做。
所以在林澤聽到這個領頭人的解釋後,他大致明白這兒所說的踩過界是第一種情況。對此他沒做任何回複,隻是淡淡地笑了笑,蹺起二郎腿說道:“不管如何,你們都隱瞞了我。現在你解釋說是因為踩過界,怕被人砍。好,我信你。”
他彈了彈煙灰,那雙漆黑的眸子卻透著一抹陰寒的光澤,淡淡道:“那我怎麽知道除了這些,你們是否還有別的事兒隱瞞我呢?”
“小林哥您一定要相信我們,就算借個膽子我們也不敢欺騙您啊。”那領頭人額頭上已滲出冷汗。顯是被林澤那陰森可怖的氣勢嚇壞了。
林澤卻沒搭理他,重新續了一支煙,又倒了一杯酒水幹掉,自顧自地說道:“槍可以肯定是從黑市裏流出來的。而這把槍殺了一個老警員,間接導致小刀會損失過百萬。這筆賬要算,還得算得一清二楚。”林澤言罷,擺了擺手道。“刀疤,拿刀來。”
沉默不語坐在背後的刀疤起身,從身後拔出一把足有五十公分長的刀片,在燈光的照耀下分外刺眼。
林澤接過刀片,往堆滿酒水果盤的玻璃桌上一扔,輕描淡寫道:“出來混的,就要講個規矩。這事兒若是沒個交代,下麵混飯吃的兄弟肯定不舒服。最近被掃了場子搞得沒飯吃的兄弟更會寒心。大海,你是行內的老大哥,覺得我這話說的在理嗎?”
“在理在理——”那中年男子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心頭卻是慌亂一片。
“大家出來混不過圖個三餐,你們業內流出一把槍弄死一個老警員,害得下麵數十個兄弟沒飯吃,還被撈進去八個,死了三個。這事兒該不該負責?”林澤那平淡的語氣終於寒冷起來。
沒等大海回話,林澤撚滅了煙蒂,淡淡道:“刀疤給了你們機會,但你們沒找出那個人,或者說有人想包庇。沒關係,這本來就是你們的買賣,賣給誰出了什麽事兒本不需要負責。但你們提供的槍現在殺的是執法人員,又因為你們沒及時提供消息搞的小刀會雞犬不寧,沒一天安生日子可過。這個責任你們扛定了。”
林澤冷冷地掃了一眼八人,一字字道:“別說小刀會以大欺小。這事兒你們不用負全責,但也逃不掉。一人留下一隻手,這事兒我就當沒發生過。”
他說得輕巧淡漠,對麵那過慣刀口舔血日子的漢子卻渾身一顫。留下一隻手?那以後還怎麽混飯吃?
“小林哥,這事兒真與我無關啊——”大海忙不迭討饒,語調已略帶一絲哭腔。
“我給了你機會!”林澤豁然起身,一腳踢翻麵前的茶幾,吼道。“但你不珍惜!交出是誰賣的那把槍,你們立馬可以走。交不出,一人替那人還一隻手!”
大海早已嚇壞了。神色複雜而慌亂。想討饒又覺得這事兒好像沒什麽回旋餘地。不管這事兒小刀會是否仗勢欺人,但終究是從黑市流了把槍出去,還搞的整個地下世界不得安寧。要說責任,他們肯定逃不掉。現在還是敏感時期,所以沒人找他們麻煩。等這個風聲一過,拿他們出氣的勢力肯定不少。
又是忐忑不安地抹了把冷汗,大海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架勢道:“小林哥,您應該知道,我雖說在這行混了二十多年,但也沒法掌握所有賣家信息。我隻能跟您打包票,我認識的這幫人近期沒人賣那把改裝的點三八。如果有人賣,也肯定是另一條路上的賣家。”
“誰?”林澤冷冷道。
“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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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後兩天大約更新七章,算是加更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