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就是如此。
因執法人員欺負人而把事兒鬧大,上麵通常會拿臨時工說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若執法人員被人欺負,那就得把人剝皮抽筋了。
執法人員本身也許隻是個小打工的,可往上一層分析,那打的絕不是個人的臉麵,而是整個係統的臉麵,甚至國家機器的臉麵。
尤其是警界人員,不管是一名小警員還是一名職位頗高的領導,被人打了臉,被人欺負,都會引發連鎖反應,被整個係統盯上。
張馨藍的師傅就屬於這類,槍殺案之後,雖說這名女警花被革職接受調查,但程自強仍動員手下全部警力進行全城封鎖兼地毯式搜索。務必要將此事的始作俑者揪出來。
但可惜的是,除去當天在場的幾個小混混,程自強再沒逮到有價值的人物。而這幫小混混也很明顯是被人利用的棄卒。是死是活根本無人關心。
凡事都有個限度,程自強可以一怒之下派遣部下進行全城封鎖。短期內,上頭也給予了大力支持。可長期沒有進展,甚至嚴重妨礙了城市發展。上頭那些對業績對表麵功夫很在乎的領導就不高興了。所以很快給程自強施加壓力。若是一周內再無實質性進展,必須抽回警力走上正軌。
對此程自強表示理解,他搞出這麽大動靜,甚至端了不少地下據點,一方麵是確實著惱與那幫無法無天混子的行為。另一方麵是如果不大力搜索肅清,下麵的人肯定會心寒。但若是在長期努力下不見進展,慢慢淡化這件事兒也不會激起眾怒。
這是程自強坐在他這個位置的合理手段與做事方式,但張馨藍不會這麽認為。在她看來,若是不將這件事兒的始作俑者揪出來,她一輩子都會活在陰影與內疚中。
而有這個膽子做出這種事兒的人在華新市會很多嗎?
不多。
最有這個嫌疑和能力的除了小刀會,再找不出別的勢力。所以別說程自強在得知此事後大力施壓小刀會,連張馨藍這個對道上勢力格局不太了解的小警員也親自找上曾經的小刀會龍頭林澤。質問他對此事是否了解。
可想而知,這件事兒的確對小刀會帶來不小的影響。
槍打出頭鳥嘛,就算不是你做的,你風頭最旺,站的最高,上麵的人第一個要打,會打的還是你。
張馨藍見林澤的確不知此事,而且願意幫忙,心頭那積鬱許久的怨氣消散不少。清冷緊繃的俏臉緩和下來,輕聲道:“不管如何,也不管要付出多大代價,我都不會放過背後的黑手。但願不是你們小刀會的人做的。”
“放心。”林澤無奈地笑道。“刀疤還沒傻到這個份上,想來這段時間他也被程自強折騰得有些吃不消了。”
“你有把握不是小刀會做的?”張馨藍蹙眉道。“華新市還有誰有這個膽子?一個小混混身上能藏有槍械,那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如果我沒猜錯,這事兒出了之後,程自強第一個找麻煩的就是小刀會,是不是?”林澤苦笑道。
“是的。他們的嫌疑最大。”張馨藍說道。
“換做你是小刀會話事人,你會傻到放著好好的生意不做,去設計槍殺一名老警員?”林澤揉了揉鼻子,說道。“這種事兒做得再漂亮再天衣無縫,也隻是落下個膽大包天的名聲。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將小刀會打回原形。”
張馨藍腦海裏靈光一閃,迅即詢問道:“按照你的推測,這事兒對小刀會幾乎百害無一利,若不是他們自己做的。極有可能是小刀會的對頭做的?”
“你總算想通透了。”林澤笑道。“我可以打包票不是小刀會做的。現在刀疤恐怕也跟你們警方一樣想快些把人揪出來。這樣才能證明他的清白,才不會繼續被你們警方盯著。”
“小刀會是目前道上最強的勢力,誰會搞這麽一出陷害他們?”張馨藍略一思考,試探性問道。“喬八殘留下來的勢力?”
“有可能。”林澤微笑著點頭。“當然,也有可能是別人。在巨大利益麵前,總有人鋌而走險的。誰都看得出,若是再讓小刀會這麽發展下去,勢必會成為第二個喬八,並且,還是南北區稱霸的大鱷。到時底下那群人能分到的利益就更少了。在現如今這個環境還比較複雜的情況下出手,的確是不錯的選擇。”
張馨藍揉了揉發脹的眉心,輕聲道:“這麽說來,背後黑手的範圍很大?”
“也不算大。”林澤搖頭道。“在華新市能輕鬆弄到槍械的大哥能有幾個?而且,對方敢這麽做,那肯定把後路想好了。自然不會留下太多痕跡。”
“找起來會不會很困難?”張馨藍擔憂地問道。
要知道,程自強發動手下警力,連南區警界也大力配合他,也僅僅是揪出那幾個在現場出現過的混混。至於其他的線索,暫時還少得可憐。倒不是她對林澤沒信心,實在是連程自強這種手上資源豐富的北區一哥也搞不定。林澤能有多大把握?
“會,當然會很困難。”林澤誇張道。“這可不是逮個偷車賊,搗毀幾個勾欄窩,分分鍾會碰上一票持槍猛漢,指不定就被一槍給斃了。能不困難嗎?”
“——”張馨藍咬了咬嘴唇,委屈道。“那不如——”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林澤大喇喇地擺擺手,說道。“正如我所說,隻要人還在華新市,我一定把他揪出來。男子漢大丈夫,一個屁一個坑,絕對說話算數。”
“撲哧——”張馨藍那嬌嫩俏麗的容顏上綻放出甜美的笑容,自動屏蔽了林澤的粗鄙話語,那雙頗有靈氣的美眸白了他一眼,說道。“我是想說,不如你帶我一起行動。真要出了什麽事兒,我還能拿身份壓壓對方。”
“不好。”林澤很沉重地搖頭道。“我是道上混的,你雖然被革職了,但怎麽說還算半個執法人員。要讓道上的人知道我跟你廝混在一起,我以後還怎麽呼風喚雨,一言九鼎?”
“——”張馨藍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柔聲道。“你不是說不混了嗎?”
“唉,走上這條路,還有回頭的餘地嗎?”林澤惆悵無比道。“哪天弟兄們請我去洗浴中心哈皮一下,我怎麽好意思拒絕?”
張馨藍表情複雜,輕聲細語道:“不管如何,這次你若幫了我,我一定會報答你。”
林澤微微一愣,暗忖:“莫不是要情債肉償?我小林哥國士無雙,羚羊掛角,豈會做這種下賤齷齪的勾當,乘人之危根本不符合我小林哥的俠義之風嘛。”
胡思亂想一陣,林澤見張馨藍心情好轉許多,安慰道:“你回家洗個澡,睡個午覺,我晚上給你消息。”
“這麽快?”張馨藍奇道。
林澤呈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一半明媚一半憂傷道:“我小林哥號稱超級快男,並非浪得虛名的。你回吧,容我打探虛實後,立刻給你消息。”
張馨藍咬了咬柔唇,還欲說什麽,但略一思索,便是輕聲道:“你也小心點,如果實在不行也別勉強。師傅已經走了,我的朋友本就不多,不想再失去你。”
林澤心軟地點頭,沒吱聲。
待得張馨藍依依不舍走後,林澤摸出手機,撥通了刀疤的電話。
“喂。”刀疤那略顯粗糙厚重的聲音傳來。
“刀疤哥,你真出息了啊。出了這麽大事兒上次碰頭你也不跟我吱聲。怎麽樣,查到哪兒了?”林澤調侃著說道,隻是話語中透著一股不容回絕的冷峭。
電話那頭沉默半晌,旋即傳來一個苦澀的笑聲:“本來打算私下處理,沒準備麻煩小林哥。”
“我的確說過不再過問小刀會的事兒。但我一位朋友很關心這件事兒,所以找你問問。”
“想揪出黑手難度很大。有嫌疑的勢力有好幾個。現在又是敏感期,我不可能大動幹戈去揪人。所以——”刀疤犯難地說道。
“能鎖定幾個目標就簡單多了。事發現場的幾個混子是誰的人?”林澤問道。
“是南區的混子,目前沒投到誰旗下,應該是當初喬八的馬仔。”刀疤說道。
“那次火拚事件的矛盾是什麽?持槍的混子又是誰的人?另外,這事兒發生之後,你鎖定的那幾家都有什麽反應?最後,查過槍械來源嗎?”林澤頓了頓,嘟噥道。“電話也說不清楚,你在哪兒,我過來找你。”
“額,這個——”刀疤尷尬地支吾著,卻不肯透漏地址。
“怎麽,當上老大牛叉了,連見個麵都要預約嗎?”林澤冷笑道。
“不是不是,小林哥您別誤會,隻是我剛才點了兩個洋妞,洗了澡正要——”刀疤腆著臉道。“小林哥您是知道的,我刀疤沒一個鍾頭肯定沒法完事。”
“我草你大爺!限你五分鍾趕到密碼酒吧,趕不到老子再捧大力上位,讓你個種豬睡大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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