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作為前北區龍頭的親弟弟,他手頭上的資源和人脈是十分豐富的。否則他絕難在喬八倒台一個月後便迅速侵襲南區,成為除小刀會之外,誰見到都要繞路走的勢力。
隻要小刀會不將主力湧入南區,黑石有百分百把握成為南區當之無愧的頭號大哥。
而就是這樣一個資源和人脈都相當豐厚殷實的大哥,此刻卻被刀疤一拳打碎鼻梁,一把扯住頭發。將他那魁梧高大的身軀生生壓彎,卑躬屈膝地衝著華新市聲名鵲起的小林哥說道:“小林哥,您罩的人,哪個王八蛋敢動?”
林澤默默抽著煙,沒搭理他下賤的自損,緩緩行至他麵前蹲下,扶起額頭還在滲血的陳一亮。輕聲道:“你已經穿了他的褲襠,可以上擂台賺錢了。”
陳一亮在林澤的攙扶下慢騰騰起身,但原本要比林澤稍高的他即便完全站起來,林澤發現竟還是比自己矮一些。
他的腿瘸了。
他的脊梁骨彎了。
就連他的胸膛,也不像往日那樣挺起,而是蜷縮著,佝僂著。
陳一亮伸出一隻蒼白得毫無血色,甚至還綁著破爛布袋的手掌拭擦眼角的血水,輕輕瞥了林澤一眼,掙開他的攙扶,一瘸一拐地往擂台處行去。
由始至終,一言不發。
林澤彈掉指間的煙蒂,轉身,那雙陰寒漆黑的眸子透徹心扉地掃視戰戰兢兢,忐忑不安的黑石,漠然道:“按照拳場的規矩辦事,不需要你多給他一分錢,但若是你敢少算他哪怕一塊錢。我廢你一隻手。少兩塊,我讓你這一世沒機會再脫女人衣服。”
“小林哥怎麽說怎麽好,我這就去安排。”黑石也顧不得處理鼻梁的血水,吩咐著手下展開今晚的拳賽。
通常來說,一名職業打黑拳的拳手一晚至多打兩場。而且這還是極為狠毒的拳手,才會不要命的打兩場。
除非能以壓倒性的實力打垮對手,否則一個正常拳手不太願意一晚打兩場。
哪怕再能壓倒性打垮對手,甚至可以一點兒傷都沒有下擂台。體能和精神力的消耗也是極為嚴重的。而一旦上了擂台,不是被人打死,就是打死別人。即便是經驗極為豐富的拳手,也沒幾個願意拿生命開玩笑。錢可以慢慢賺,但命隻有一條。
今晚黑石拳場有五場比賽,隨著難度的增加和拳手的綜合實力提高,賭注也會隨之加多。口袋不那麽殷實的通常會賭一兩場,而有錢有閑的闊佬,則會每場必賭。圖一個刺激,圖一個熱血沸騰。
見陳一亮進了休息區域,神父與屠夫紛紛走上前來,古怪道:“他就是那晚阻截我們的高手。怎麽搞成這樣了?”
言語中透著濃烈的可惜與遺憾。
在他們眼中,陳一亮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可如今卻瘸了腿,白了頭,彎了腰。與之前判若兩人。
“連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念頭都沒有,你們能指望他多風流倜儻,蓋世無雙?”林澤重新續了一支煙,讓他們挑位子落座。他則是麵露笑容地走向默默站在一旁的陳玲,微笑道。“你怎麽會來這兒的?”
上下打量這個曾勾引自己幾次的嫵媚女人,好奇道:“剛下班?”
“嗯。”陳玲點點頭,瞥了眼坐在拳手區域的陳一亮,疑惑道。“以你的手腕,要幫他不是很容易嗎?我看過幾場拳賽,那幫職業拳手凶殘得很,他一個瘸子打得過?有命拿那點搏命錢?”
“他從一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變成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就是欠了別人太多。他本來打算還到他死,但很可惜,那個人先死了。”林澤抽了一口煙,雙眸深邃地輕歎道。“你覺得,他還會讓自己欠任何人任何東西嗎?”
陳玲裹在職業套裝內的嬌軀輕微一顫,似有些感同身受的意味,抿嘴輕喃道:“他欠的人是喬八?”
“是。”林澤點頭。
“他為什麽要打黑拳?他很缺錢?”陳玲好奇問道。
“一個連當狗都不介意的男人,你覺得他會缺錢?或者說,你覺得錢對他而言,還有能什麽作用?”林澤自嘲地笑道。
陳玲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她的人生並不幸福安穩,她的生活也沒太多可留戀的,她還活著,是因為她還沒死。哪怕她這一生再與普通女人不一樣,她也沒智慧去揣摩陳一亮的人生,更沒法去推敲他賺錢的目的。
在林澤的指引下,兩人坐在最靠近擂台的看台,而他們的周邊,則是坐著華新市一等一的大混子,地區大哥。可以說,若是沉默寡言坐在自己身邊的大佬們今晚統統掛掉了,即便是對道上格局不甚了解的陳玲也清楚的知道,華新市地下世界必將土崩瓦解。
人生是很奇妙的。陳玲第一次與林澤見麵時正跟夏書竹在夜來香舞廳飲酒聊天。遠比夏書竹眼光毒辣的她一眼便瞧出林澤是個有故事的男人,至於是什麽故事,她懶得深究也沒那個底蘊去推敲。但在見他的第一晚,她便當著夏書竹的麵勾引這個長相不怎麽出眾,卻對陳玲而言相當有吸引力的男人。
結果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拒絕。卻是不著痕跡地讓陳玲記住了這個男人。這個她甚至不介意倒貼套子跟他打一炮的男人。
而在認識過的這短短半年裏,陳玲見林澤的次數兩隻手數得過來。但每次見麵,她都會發現這個男人的不同之處。直至今晚,他已是華新市道上當之無愧的頭號人物。出來溜達一圈,陪同他的都是刀疤這種幾乎占據華新市地下世界半壁江山的狠人。而這位狠人在黑石站在椅子上跟林澤說了一句話後,他就不顧身份地悍然出手。打得黑石滿地找牙。而林澤卻隻是漠然地站在一旁,像一個冷眼旁觀的無關者。
這個自己一直沒看透,沒想透的男人,在未來的道路上又能給人多大的驚喜和意外呢?
陳玲偏了偏她那在外人看來冷豔嬌媚的臉頰,柔媚的美眸中掠過一絲隱隱的期待,還有一絲遺憾。
奔赴美利堅的機票訂在下周一,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而今晚,可能便是兩人這一生的最後一次相見。陳玲微微囁嚅著嘴角,頓了頓,便是回過頭,望向正在做準備工作的擂台上。
她回頭時,林澤抽煙的動作緩了緩,卻也沒詢問她為什麽盯著自己瞅。
他不是擔心說出這番調侃話語怕冷場的男人,他也不是一個怯場得不敢跟女人開一些葷素不忌玩笑的男人,但有些時候,有些場合,說的太多反而會讓氣氛更顯凝重。
何必呢?何苦呢?
續了一支煙,林澤麵色平靜地望向擂台上,比賽準備已落下帷幕。被黑石安排在第一個上台的陳一亮陳瘸子甫一走上去,便是惹來一陣嘲弄的噓聲。
一個連走路都不穩當的駝背男人,還敢不自量力地上這種生死格鬥場上打比賽。想錢想瘋了吧?
陳瘸子的確是想錢想瘋了,他缺錢,缺一百萬。有了這筆錢,李斯就能再活半年,盡管半年之後,就算陳瘸子能拿出再多錢,也沒法再給李斯續命,但陳瘸子還是要打,要賺這筆錢。這是他能給注定到死也下不來床的李斯做的最後一件事兒。
刺耳的噓聲沒能讓陳瘸子那張如老蠟般的臉龐出現任何波動,他隻是佝僂著腰,半歪著身子等待他的對手上台。
很顯然,他的對手如圍觀賭徒一樣,充滿了對陳瘸子的不屑。
瘸子?
那名擅長勾手、側踢、穿心拳的拳手在陳瘸子麵前打了十秒套路,很輕蔑地豎起大拇指,然後向下旋轉一百八十度。挑釁意味不言而喻。
這名拳手很顯然是個老手,知道如何調動賭徒的氣氛。尤其是在這種在他看來十八九穩的比賽上,他更是毫無節製地調動賭徒情緒,預備打一場空前沸騰的比賽。
裁判簡單交代雙方幾句,便迅速跑下擂台抽煙去了。
所謂交代,無非是要贏比賽,要拿錢,要麽打得對手爬不起來,要麽打死。
陳瘸子一瘸一拐地往拳場中央挪動,神色漠然,肢體動作僵硬遲緩。而那名拳手則是在他不遠處的位置做著挑釁意味十足的熱身動作。眼裏還時不時透漏出輕蔑鄙夷的眼神。仿佛在說:死瘸子,你連我一記勾拳都擋不住就會躺下!
“小林哥,陳瘸子能贏不?”刀疤饒有興致地問道。
“能。”
回答的不是林澤,而是他身後的神父:“最多一分鍾,他就能打得對手爬不起來。”
跟陳瘸子打過一場生死惡戰的神父對他有絕對信心,哪怕他瘸了一條腿,在神父眼裏仍是一個可怕的對手。
“一分鍾?”林澤噴出一口濃煙,眯起眸子掃視不斷被對手挑釁的陳瘸子,意味深長道。“我賭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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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二章大概在晚上十點左右,嗯,大夥看完更新砸幾多鮮花吧,那玩意不要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