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字逐句看完小公主萬裏寄來的書信,林澤思緒跌宕起伏,嘴角更是泛起一抹濃得化不開的苦澀。
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放回信封,而後極為輕柔地送入口袋。細心地撫平口袋的褶皺,不由自主地掏出煙盒。
隻是甫一做出點煙的動作,他便猶豫了。
坐在對麵的終究不是普通女人,而是身份高貴的英女皇,縱使他抽煙的欲望很強烈,但考慮對方的可怕身份,他還是止住了魔鬼般的衝動。
“沒關係。”伊麗莎白溫婉地說道。“我不介意。”
“謝謝。”
啪嗒。
點燃香煙,林澤一口氣吸掉半截,任由那辛辣的煙霧在肺部循環,而後重重地吐出一道白煙。
這封信太沉重,太讓人無法釋懷。哪怕小公主在遣詞造句上並未帶給林澤任何壓力,可這封書信的字裏行間,無一不透漏著小公主對林澤的牽掛與思念。
他永遠忘不掉當初悄悄離去時,小公主孤單坐在臥室的書桌旁潸然淚下的模樣。
她沒嚎啕大哭,她沒將哀傷的情緒發泄出來。她就那麽對著與林澤的唯一合照默默落淚。像一個失去最心愛玩具的小女孩,像一隻永遠飛不過滄海的蝴蝶,像——
林澤當時幾乎忍不住衝入小公主的臥室,告訴她自己沒走,自己還會繼續呆在英國,還會抽空來看她,等她學好華夏語便帶她去看梁山伯與祝英台,陪她在桃花盛開的花園飲酒賞花,賦詩彈琴。
可他不敢,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他已沒資格沒權利繼續逗留於那座被小公主改名的桃花小築。他能做的,便是悄無聲息,如從未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一般默默離開。
然而,他沒想過那個當初隻有十六歲的小公主竟然還記著自己。並會請求探訪華夏的英女皇當信使。這份心意,這份沉甸甸的心靈悸動,林澤如何能輕描淡寫地揮之腦後?
“呼——”林澤吐出一口濃煙,迅速撚滅了煙蒂,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龐道。“夫人,我失禮了。”
“失禮的是我。”伊麗莎白柔潤的唇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輕緩道。“女孩兒本該矜持一些。”
“是我當初一走了之,沒給公主告別的機會。”林澤歎息道。“公主一直當我是她的恩人。”
伊麗莎白沒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畢竟,寫這封信的是她的女兒,盡管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女,但事實上,跟她那個公諸於世的大女兒相比,她更喜歡這個溫順乖巧,知書達理的小女兒。
也許是在那個權貴圈子待久了,英女皇也希望有一個休憩的空間,一份純真的親情。
“夫人。”林澤頓了頓,強行按捺住激蕩的情緒後詢問道。“您探訪華夏屬於國際機密,為什麽抵達華夏三天便出現刺殺事件?”
據方素素提供的信息,英女皇抵達華夏三天不足,卻是在第二天便被暗殺。若非國安防禦措施精密,且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英女皇此刻未必還能安然無恙地坐在這兒與自己聊天。
從時間上來看,反特工聯盟的行動幾乎是在英女皇抵達華夏之時同步展開。
也就是說,他們早在英女皇動身前便得到這個消息。否則不可能有如此迅速的行動——
略一思考前因後果,林澤便皺起眉頭。並滿臉迷惑地望向伊麗莎白。
“大概是瑪麗所為吧。”伊麗莎白輕描淡寫地說道。
“長公主?”林澤眉頭皺得更深。
英女皇的大女兒花錢請反特工聯盟刺殺自己的生母?這個女人想做什麽?
而且,英女皇的態度未免太淡定了吧?
若是真如英女皇所說,欲置她死地的是長公主瑪麗,她怎麽還能如此心淡如水?
哪怕林澤作為旁觀者,甫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都會有些毛骨悚然的後怕。
皇室的鬥爭,真有那麽血淋淋嗎?
“嗯。”伊麗莎白很淡雅地點頭。並沒流露出絲毫的不滿或是憤怒。
林澤也沒再追問,他本認為若是英女皇猜得出是誰對她不利。那麽利用她在大不列顛的威望和權力,是可以給對方施加壓力,讓對方不敢知難而退的。
可現在得到的答案卻是極有可能是瑪麗。林澤便不好再多言了。
這是皇室的內部鬥爭,他一個華夏國安局的編外特工能做什麽?
但不說歸不說,他對麵前這個堪稱完美女性的英女皇,又是多了一份認識。
以前在英國執行任務時,他便聽說英女皇伊麗莎白是個手段強硬的鐵娘子,雖說在見過幾次麵後他仍不怎麽相信,但內心深處還是持保留態度的。畢竟,眼前的女子是處於皇室這個權力漩渦的主宰者,若她隻是個優雅美麗的善良女人,怎麽能生存下去?怎麽能左右這個龐大的帝國?
客廳內陷入沉默之中,林澤頗覺尷尬別扭,伊麗莎白卻神情淡然地坐在沙發上,絲毫不顯局促。
這便是心理上的差距了。哪怕小林哥是個心理素質足夠堅挺,且經過無數次生死淬煉的狠人。但跟伊麗莎白比起來,他那點兒微末閱曆便顯得有些兒戲了。
就在林澤坐不住之際,伊麗莎白終於主動開口:“下午四點我有個小型會議,林先生既然準備接手保安工作,是不是應該準備一下?”
“嗯。是的。”林澤微微點頭,起身恭敬地說道。“夫人好好休息。”
“辛苦林先生了。”
當大門合上時,站在門口的林澤竟發覺後背被浸濕大片,雙腿更是略有些軟綿綿的。不由自主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喃喃自語道:“我真同情剛才那個跟夫人同在一個屋簷下工作的女孩。這得每天換多少次貼身衣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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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素回到總部,先是準備好申請資料,隨後便是向頂樓的行政層趕去。
如她所料,那幫領導並未對這件事兒表露太多的不滿。雖說口頭上抱怨方素素這事兒做的不靠譜。但從這幫人的含糊態度來看,他們還是讚成由林澤貼身保護英女皇的。畢竟,這次的保安工作全權交給國安負責,若是英女皇在華夏境內出了什麽差池,別說他們沒法向上頭交代,連上頭也沒辦法向國際交代。
隻是讓一個他們看著不順眼的編外特工執行一次出風頭的任務而已,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以後再慢慢找機會一次次補回來便是。
能混到這個位子的沒人是傻子,跟保護不利承擔的責任相比,讓林澤這個全國安都討厭的編外特工執行核心任務實在不算什麽大事兒。
方素素滿懷欣慰地夾著蓋有鋼印的文件下樓,在辦公室忙活一會,便打算會和林澤,交代一些任務的細節事宜。
隻是沒等她起身,房門便被敲響。
收拾文件的方素素頭也不抬。淡淡道:“請進。”
哢嚓。
房門被扭開,方素素放下手中的資料,抬目迎向反手關門的男子——金發男子!
“你是誰?”方素素眉頭一挑,不明就裏地盯著門口這個西裝筆挺的英俊男子。他脖子上掛著工作證,但因為隔得太遠,方素素沒法看清上麵的證明。
“方小姐是問我的真實身份呢?還是我在國安總部橫行無忌的虛假身份——別衝動,方小姐,你相信嗎?我可以在你拔槍的瞬間打爆你的頭顱。”身材挺拔的魁梧男子從腰間摸出一把粗狂的黑色手槍,悠閑地說道。“在華夏,我想除了那幫猛虎營的神槍手,很少能有人的槍法強過我。”
男子說的是一口地道的英語。作為情報科的高級情報員,方素素跟眼前這個金發男子交流是毫無問題的。伸入抽屜的手臂輕緩抬起來,黑白分明的眸子掃視金發男一眼,冷冷道:“你認為進了這兒,還有機會出去?”
“在我沒進來之前,你們大概也會說國安是不可能被外人潛進來的。”金發男子氣定神閑地坐在方素素對麵,臉上掛著迷人微笑道。“但不得不承認。國安的防禦的確很強,至少我在潛入美利堅聯邦調查局時,隻花費了十分鍾不到。而潛入國安總部,我卻足足花了半個鍾頭解決身份問題。途中還被兩個夥計勘察身份。難怪近二十年的國際反恐行動華夏派遣的特工總能成為我們最頭疼的目標,來華夏之前我還有些奇怪,現在我總算明白了。”
“明白什麽?”方素素拖延著時間。
“華夏的確是個臥虎藏龍的國度,哪怕是你們這兒的一個文職人員,也擁有不亞於一流特工的洞悉能力。”金發男子很坦誠地說道。
“你到底是誰?”方素素冷冷地問道。
“噢。抱歉。方小姐的美貌竟讓我忘了自我介紹。”金發男子點了一支煙,俊朗的臉龐上掠過一抹迷人的微笑道。“我的身份大概全世界特工都很憎恨——反特工聯盟南美洲地區總負責人。你可以叫我丹尼,我的同伴都是這樣稱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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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關大不列顛的人物設計皆為虛構,請勿對號入座。更務與現實掛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