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竹饑寒交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頗有些糾結。
雖說夏末初秋,涼意已漸漸襲來,但這天氣要談到冷也是勉強了些。她之所以冷,單純是被這兒的氛圍所影響。
冰寒、冷硬,這是夏書竹對警署的評價。如果可以,她一輩子都不願來這兒溜達。而另外,自然就是她對林澤的擔心了。林澤進審訊室已經好幾個小時,除了進進出出的警員警長,林澤由始至終都沒出來。就算是夏書竹,也在等候的途中,因忍不住尿意,詢問了一名女協警上了趟洗手間。
那麽林澤呢——他現在的情況到底怎樣?那幫警員有沒有像電影裏演的那樣酷刑逼供?
想到這兒,夏書竹愈發坐立不安了。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大門又被拉開了,那名前麵就進出頻率頗高的警長一出來,夏書竹就略顯擔憂地上前詢問:“警官,我學生的情況怎樣?”
警長微微一愣,旋即有些奇怪道:“這兒又不是醫院,你這問話方式可有點不對勁。這兒是警署,又不是監獄,你學生能在裏麵怎樣?不過——你真是裏麵那位先生的老師?”
“是的,這是我的工作證,我是紫金花高中的教師。”夏書竹似乎怕他不信,又加強了語氣說道。“你可以打電話去學校問問,我不會騙你的。”
警長卻是另有所思,裏麵這位大爺是特工,是富家子弟的保鏢,現在卻還又有一個新身份——高中生?
揉了揉發脹的眉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夏書竹是大美女,他語氣略微親和地說道:“放心吧,你朋友沒事兒,待會簽了字按了手印就可以離開。”
“離開?”夏書竹小嘴兒微張,不可置信道。“警官,您是說,我學生可以離開這兒了?”
“嗯,是的。我還有事兒,你要是不忙就等吧,最多還一個小時就能離開。”警長說著就去忙碌去了,把思緒萬千的夏書竹留在走廊。
可以離開?
他不是把那麽多人的腿都打斷了嗎?而且這麽多人證物證在場,他怎麽可以離開?夏書竹慶幸的同時,腦袋裏冒出了無數個念頭。她一點兒都搞不懂。雖說夏書竹不希望林澤被扔進班房,但是,她也做好了林澤被拘留一段時間的打算。再不濟,花些錢把這件事兒私下處理掉。
但很顯然,林澤並沒花錢,隻是在審訊室呆了幾個小時,就可以離開了。
夏書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胡思亂想著,單手撐著豐潤的下顎,有點發呆。
大概在傍晚六點的時候,審訊室的大門再次被拉開了。一陣寒暄從門口傳來,夏書竹被驚醒,連忙起身走過去。卻發現讓她吐血的一幕。
那名警長跟林澤握著手,警長的動作還很親熱,另外一隻手也按在林澤手背上,像是跟領導握手似的。口中卻是說道:“林先生,下次有空再來。這次匆忙了些,也沒招待你吃頓飯。”
“哪兒的話,我就住在華新市,隨時可以過來找你喝酒。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單位的咖啡不錯,是藍山的吧?”林澤微微一笑,調侃著說道。“油水挺足的嘛,連上班都喝藍山。”
“那可是咱們局長的私藏貨,他讓我給林先生專程送來的。您不是不喝速溶的嘛——”警長見時間差不多了,掐住了話題,笑道。“林先生,您把這幾份報告簽了字,就可以走了。”
林澤微微點頭,那警長又是派了一支煙,還親自點燃,這才去拿文件。
林澤本也要跟著過去,但偏頭間,卻發現夏書竹孤零零站在走廊注視自己,他略顯訝然,兩步走上去問道:“夏老師你一直在等我啊?”
“你說呢?”夏書竹瞪了他一眼,埋怨道。“枉我在外麵心急如焚,你倒好,在裏麵抽著煙喝著咖啡,很爽是不是?”
“我以為你等不急走了呢——”林澤苦笑道。
“我是那麽不負責的人嗎?”夏書竹反駁道。
“這事兒又跟你無關,你不需要負責吧?”林澤好笑道。
“廢話,再怎麽說我是你的班主任,你出了事兒,我當然有責任。”夏書竹等了一下午,早已一肚子火氣,何況又餓又冷,一秒都不想繼續呆在這兒,催促著林澤道。“快去簽字了離開這兒。”
“好的。晚飯我請你。”林澤笑了笑,轉身接過了那名警長遞來的報告。
簽字完畢,警長又是親熱地跟林澤握手,末了還不忘來一句有空兒常來玩。這話聽得夏書竹險些腳下一軟,栽倒在地。
出了辦公大廳,前方是一片開闊地,有停車場,大廳距離入口的兩側,布置有兩處花園,中央還設計了螺旋式噴泉。總算在這冰冷的執法機關添上了一抹人情味的景致。
警長送兩人出門,臉上卻有些急不可耐的神色,林澤不是沒察覺,隻是懶得理會。
夏書竹的腳步則有些急促了,她恨不得飛出這道近在咫尺的大門,但林澤悠哉遊哉,似乎對周遭事物沒有半點抗拒。
六點整。
在林澤三人距離大門不到五十米的時候,警局外快速駛來數輛越野,看牌照,還是軍區用車。這一列車帶著囂張的氣焰碾過大門,停在了林澤幾人的麵前。
夏書竹又驚又怕,對車頗有些了解的他自然看出這些車意味著什麽。大城市的交通法則裏藏著的一些貓膩證明了這些車都是很拉風的,即便闖紅燈,不按照交通規則開車,交警們一般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為其他,隻因為這些車的牌照不是交警們敢惹的。
略掃了一眼,一共八輛車,越野車迅速將林澤三人圍繞在圈子裏。那警長這時神色才輕鬆下來,並沒被這些來勢洶洶的軍用專車嚇壞,反而像是了卻一樁心事似的。
“林澤,他們想要做什麽?”夏書竹瞧著從車裏鑽出來的二十多名身穿迷彩服的魁梧漢子,忐忑慌亂地問道。
難道——他們都是來找林澤的嗎?他隻是打人而已,怎麽軍區的人都來了?
“他們來的目的肯定是想打斷我的腿。”林澤眯起眼睛,滿不在乎地說道。
“這兒可是警局!”夏書竹轉頭問向那名頗有經驗的警長,質問道。“這些軍人要是打人,難道你們不管嗎?”
“林澤已經跟我們警局無關了,我們警局跟部隊也有不同的管轄範圍——他們真要找麻煩的話,我還真不知道怎麽插手。畢竟,這幫巨人敢橫衝直撞來局裏,肯定是得到了上頭的命令。”警長故作無奈道。
夏書竹慌了,這幫看上去就很凶悍的軍人要真是來找林澤麻煩的。那麽林澤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夏書竹以前聽說過,部隊裏的人一旦得到了命令,天王老子也不給麵子。更何況隻是林澤這麽一個稍微有些不同的學生呢?她雖然搞不懂林澤是怎麽擺平這個警長,讓對方不追究的。但現在——找麻煩的卻是軍人。
扭頭看向林澤,卻發現他臉色平靜淡然,看不出太多的變化,隻是眯起眸子掃視著聚過來的軍人。
猴子是這幫人的領頭,跟古豪同屬華新軍區尖刀小隊成員。陳孟是上一任隊長,現在高遷,成了這支尖刀小隊的指揮官,是他們是直屬上司。所以陳孟一個電話,猴子自然是要為上司幹活的。他得到的命令很簡單,來北區警局找一個打了馮院長兒子的家夥,最好是帶他回軍區。如果帶不回去,就打斷他的腿——當然,可行度是這樣的,但如果中途出現了意外和一些不可預料的事兒,猴子會退一步。
但在猴子來看,一個年輕小子能有什麽來頭。就算他是國安的特工又如何,在華新市,還輪不到國安局的囂張!
猴子身高一米八,體型粗壯的有些過頭,身穿著迷彩服,那雙厚實的手掌隨著步子很有力度地搖擺,目光直視林澤。仿佛要盯死他一般。
“你就是林澤?”猴子沉聲問道。
“是我。”林澤微笑道。
“你是主動跟我走一趟,還是我把你打趴了,拖著走?”猴子在與林澤隻有一米距離的地方停下腳步,那幫從四周湧來的軍人也戛然而止,立在了原地。像一台台機器一樣,渾身散發著冰寒的氣息。將林澤三人團團包裹在中央。
“跟你去哪兒?”林澤從口袋掏出一包那警長送給他的中華,拍打了幾下煙盒底部,拆開包裝,懶散地點了一支。
“軍區。”猴子冷冷吐出兩個字。
“去那兒做什麽?”林澤噴出一口濃煙,笑眯眯問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猴子醞釀著戰意。
“我要是不去呢?”林澤淡漠地說道。
“那我打到你去!”
猴子說罷,欺身上前,缽盂大的拳頭砸向林澤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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