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舟拿起桌上精致的打火機,嘭地打出火苗,突然有想抽支煙的想法。他點燃一支煙,深深的吐出一個煙圈,偌大幽暗的空間裏,他感覺高群芳的句話好像帶著回聲,依然在他耳邊來回震蕩,震的他的心狠狠的疼!
“貝貝這麽久沒有回來,是因為她一離開B市就在外地結婚了,現在她都懷孕了,已經三個月了!”
饒是一貫冷靜沉穩的江越舟,在聽到這個消息時,竟然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在這樣的一個喧鬧繁華、人口流動量大得驚人的國家隱居下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這段日子葉貝貝遲遲不歸,他找不到她,他想過她會象任何其他曾經受過心靈傷害的女孩子一樣,會傷心,會痛苦,會怨恨,會絕望,借著離家出走或者其他方式逐漸成長,也許會發生變化,也許會忘記從前,也許會淡了感情。
但他就是沒想到她會結婚,有了孩子!沒想到,她會如此的決絕!
葉貝貝,她真的是被自己傷透了心吧!第一次愛上自己,為了自己,不惜拋下學業、與父母決裂不顧一切的嫁給了自己,卻遭遇了了自己的厭惡和輕視;第二次,她本以為這一次自己可以愛她了吧,可結果,他還是背負了她。
麵對他一夜纏綿後的緘默,她獨自離開這裏,又在外麵結婚生子,這當然不是簡單的生氣或者賭氣,她大概是真的死心了。
江越舟幾乎不能想,也不敢去相信,她跟別的男人一起生活,給別的男人生孩子,隻要這個念頭一起,他就覺得自己要失控,衝動的想毀滅一切,毀掉這個世界!
第一次,江越舟的人生第一次做了自欺欺人的判斷,他不肯相信葉貝貝已經結婚懷孕這個事實,高群芳不是說葉貝貝半個月後會回來了,他要等她回來,他相信,葉貝貝一定沒有結婚!
…….
黎明朗在高群芳那裏聽說葉貝貝結婚的消息,站在落地窗前一陣怒氣衝頂的湧了上來,他把手裏的酒杯重重的摔在腳下,‘啪啦’一聲尖銳無比,聲音雖然清脆卻也寂寞。
他是震驚的,憤怒的,對葉貝貝的憤怒,對自己的憤怒。
想起她最初和江越舟離婚時,如初生小雛失去了庇護,痛苦迷茫中把適時出現的自己當作了唯一的浮木,對自己無限信任無比依戀,可是他呢,卻錯過了最需要他的她。
她是恨他的吧?黎明朗清楚,以葉貝貝的性子,一定會的,她會是那種如同小時候一樣不動聲色的暗恨。但他沒想到,這種恨,帶來的竟然是這樣無法彌補,無法挽救的後果。
但黎明朗的憤怒和悔恨並不持久,很快,他就變的平靜下來,並且嗤笑出聲,懶懶地靠向椅背,看著窗外的目光專注又迷離。
這個臭丫頭,長本事了,竟然這樣的辦法也想得到,但她可以糊弄別人,卻絕對糊弄不了他!他的小丫頭,終究還是要回來了,不是嗎?
他把葉貝貝的消息告訴她的父母,隻是想把她逼回來,誰知道竟然逼出這樣的結果,他縱然詭計多端,但倒從沒想過這方麵,此時想著可惡的葉貝貝,一張臉白了又紅。
黎明朗沉浸在自己的分析假設中!
…….
因為葉貝貝懷孕的關係,葉貝貝和肖裏是帶著肖墨亭坐著火車回的B市,火車的車廂裏彌漫著一股濃濃的方便麵味道,葉貝貝懷孕,厭惡這個氣息,拿了瓶水,坐到臥鋪車廂外麵的休閑椅子上,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一切怔怔出神。
走的時候狼狽不堪,孤身一人,回來的時候拖夫帶子,家庭美滿……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又微微茫然,像是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出離!
肖裏從車廂裏看過來時,見車窗外的陽光照在葉貝貝清秀的麵孔上,襯得她的皮膚仿佛透明一樣,側著頭的她越發顯得纖長的睫毛一閃一閃,專注的盯著外麵看,好像迷途的豌豆公主,他的心柔軟地被觸動。
“累不累,要不要進去躺一會兒。”肖裏坐到葉貝貝對麵,溫柔的說。
“不用了, 躺著也睡不著。墨亭呢?”
“興奮了一路,睡了。”然後,肖裏就不知道說什麽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一挨近葉貝貝就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麽,看著她,整個人會變呆,變傻,不知做何反應。當了警察這些年,什麽窮凶極惡狡猾市儈的人沒見過,在社會摸爬滾打這些年,曆練出的鎮定在她麵前都不知跑那裏去了,如同第一次談戀愛的青澀小男生,看著心上人不知所措,唉,這麽些年自己算是白混了!
葉貝貝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一會兒想起最後一次見江越舟冷漠疏離的樣子,一會又想起黎明朗傲慢不屑的眼神,對於這次回來,心裏開始惴惴生著不安,而這樣的時候她就很想說點什麽,幫助自己扒開雲霧,她看了看肖裏,又把視線轉移到窗外,聲音很小卻清晰的說:“肖裏,有些話早就該跟你說,我不是故意瞞著的,以前我隻是覺得沒必要說,因為那些跟我們的生活沒有什麽關係,現在,咱們馬上就要回B市了,我想這些事情,我還是應該告訴你。無論我是否愛你,至少我得對你做到誠實,現在我的心情很混亂,如果一直拖著不對你說,那是對你不公平。”
肖裏目光柔和的示意她說下去,葉貝貝感覺此時的自己,必須具有視死如歸的大無畏精神才能把這些話說出來,她幾乎是以一種殉道的心情咬著嘴唇,鼓足了勇氣,說:“肖裏,我愛過一個人,在我二十歲那年……”
葉貝貝將所有的前塵往事全部說完,肖裏隻是靜靜聽著始終不語,把這些難堪又羞辱的往日當著一個男人的麵說出來,葉貝貝覺得既平和又悲哀,像是很久以來壓在心頭的大石頭忽然消失了,即使被肖裏看不起,輕視,她的心終究是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