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有性秋月無邊,屋中少男少女臉上洋溢著無比的喜悅,透過窗欞紙的發射口舉目望天,就像一對幽會的情侶般愜意。
隻不過從整體看這絲愜意就有些變了味道,屋中兩人微笑賞月,而庭院中躺著數具屍體,與數個拚了命在原地打滾兒不斷哀嚎的傷者,並且在各處掩映角落中還隱藏著二十多個因為懼怕而膽戰心驚不敢出來迎敵的萬妙穀弟子。
即使在最前麵,一臉蠟黃的七師兄身上除了早就暴露出來的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外,也隱隱閃現了懼意。
就這樣,高空懸著一輪銀盤好似的明月,淡淡霜華傾斜將如墨的庭院鋪上了一層淡銀色且有些冰涼的薄膜,這絲冰涼不僅沒有拂去院中眾人心底的層層陰霾,反倒叫他們滋生出了一股叫做陰森恐怖的情緒。
看著三十米開外,燈火皆無,像一隻緊閉著獠牙巨嘴等待敵人靠近再一口將其吞噬的五間精致房屋,萬妙穀的弟子們還在猶豫是不是要聽七師兄的話,衝過去,闖進屋中將那兩個凶手一條一條的撕碎。
當房簷屋脊下串串風鈴發出悅耳的輕吟時,何方與嫦曦終於把舉著的頭顱輕輕放下,不是脖頸微酸,也不是秋月失去了應有的韻味,更不是認為如此鬆懈會叫庭院中的敵人們有可乘之機,而是……他們不約而同的產生了一個想法!
“逃出萬妙穀後,再去賞月不是更有意境麽”
所以他倆互相對視了一眼,在看到對方瞳孔中透出的那股子玩味與深沉後,十分有默契的點了點頭,隨後拿起已經放在膝前的金絲硬弓,搭上無花鐵樹製作的花翎羽箭,也就是在下一秒,兩點寒星終於又在窗欞紙上閃現,如同墜落凡間的兩顆星辰。
七師兄剛才咆哮的兩嗓子,似乎並沒有達到應有的效果,雖然他說過,誰要是不出來就殺了誰,但是這個當口,他並沒有竄出去殺了那些膽小如鼠的師弟們的勇氣,畢竟二十米外那扇似乎破了兩個洞的如畫明窗上,總是不時的閃爍起令人心悸的點點寒星。
時間還在推移,院中與屋中靜的落針可聞,不過在深沉的寂靜中不時會有牙齒打架,弓弦繃緊弓身微顫的聲音響起。
“他們不會就這麽等到天明吧?”嫦曦拉著金絲硬弓,沒有何方的允許她的兩條纖細卻不乏力量的胳膊就不能合攏。
何方舔了舔幹涸的下唇,下意識的的開始用牙齒啃動唇內老皮,輕聲道:“既然他們還不來,那咱們就創造創造機會吧。”
“看到沒?那個地方露出了一條腿和半個肩膀。你射腿,還是射肩膀?”
“射這些做什麽?他們又死不了。”嫦曦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何方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他們現在已經很怕了,不過礙於那個七師兄的威嚴不敢逃走,並且這個當口也不敢動彈,都認為身前的掩體會保住自己的性命,那麽唯有叫他們再知道知道疼才行,那樣的話,會出現兩種可能。”
“一個是落荒而逃,一個是鋌而走險!”嫦曦立馬皆了下句。
何方用幽光四射的眸子詫異的看了看旁邊那張晶瑩剔透,紅潤如霞,令人無限憐惜的臉頰。
“我很納悶兒,你的小腦袋瓜怎麽時笨時聰明的?”
嫦曦姿勢不變,依舊凝視著外麵黑漆漆壓抑的靜夜,飽滿的兩片唇兒抿在了一起,然後慢慢向前撅起,氣鼓鼓的說:“人家隻是懶的想!”
何方再一次被打敗了。
“兩種可能,都對咱們極為有利,不過前者會叫他們漏網,後者能盡數將其擊斃。來吧,丫頭,我把那個不停顫抖的肩膀交給你了,那條大腿是我的。”
“大腿的主人是男是女?”
何方的血壓有些升高,不解的問:“有什麽關係麽?”
嫦曦不悅的看著他,十分認真的說:“我不允許你盯著女人的大腿!”
何方幹笑兩聲:“那把大腿給你吧,我要肩膀。”
七師兄此時焦急萬分,難道就這麽耗下去不成,自己一人肯定是不敢強攻過去,但身後的弟子們又全是酒囊飯袋,在床上的時候各個勇猛無敵,現在這個當口全他娘的變成了軟腳蝦。
就在他不停思考辦法的同時,猛然間就聽到了兩聲摩擦空氣產生的音嘯。
咻!咻!
眼見著兩條淡銀色尾跡如同璀璨的閃電劃過庭院的黑夜,向著兩個不同的角落中射去!
“不好,你們快躲開!”七師兄大聲吼叫。
他的聲音很淒厲也很渾厚,但就是因為如此,才將兩聲沉悶的入肉聲蓋住。
“啊!”一個女子慘叫一聲自掩體中跌落,倒在地上後她死死的掐住被箭頭嵌入寸許深度的大腿。此人正是風騷無比的綠姬,她一張美豔的容顏上寫滿了痛楚與無邊驚懼,沒想到藏的如此嚴實也難逃厄運。
緊接著一聲更為淒厲,並且攜著崩潰意味的慘叫傳出,那弟子被弓箭的巨大力道一下掀飛,咚的一聲砸進掩體後的塵埃之中,並且那支利箭在他滯空的時候,帶著一蓬鮮血三兩碎肉就從他後肩刺出,咄的一聲釘入了一顆碗口粗細的桃樹上麵。
嘩啦啦~~~樹幹隨著箭矢的急速顫抖而不停搖曳起來,片片粉白色的桃花無聲落下,就如同傷者體內流出的鮮血!!!
這突兀的動靜將院子中的沉靜頃刻打破,看著又有兩人倒在了地上,或痛苦喘息,或直接昏倒,其他完好不損的弟子皆渾身顫抖起來,難道這樣也躲不過他們的射殺麽?
“七師兄咱們逃吧!”
“咱們就這麽眼睜睜的等死嗎?”
“是啊,咱們不是對手!跑吧!”
帶著哭腔的聲音從各個掩體中迸發出來。
七師兄蠟黃的臉色上蒼白之意更為熾烈,胸膛不斷起伏,那絲蒼白慢慢轉為漲紅。
“逃?逃就是死!現在衝上去還有一線生機。不想被掌門用殘酷手段擊殺的全跟我衝進去撕碎了他們!”七師兄瘋狂的咆哮起來,他的理智在這一刻轟然倒塌,他明白現在的處境,隻有衝,隻有衝!
聽到這句話,屋中的何方二人驚喜的對視了一眼,立即從椅子上站起,慢慢像後退去。
而掩體後那些即將崩潰的弟子們聽到這話,全都麵無人色起來,是啊,如果被掌門知道這事,這裏的人全都得生不如死。
於是他們的心徹底崩潰了,呼吸逐漸粗重起來,用依舊顫抖的手掌死死的抓著麵前掩體,將半隻眼睛露了出來,看著三十米外的房屋。
房屋又陷入了沉寂,仿佛在蓄積力量一般。
“拚了!拚了!”
七師兄再也憋不住,終於臉色通紅的就從掩體後衝了出來,瘋狂且迅速的奔前麵跑去。
他本就離著房屋很近,現在又歇斯底裏的發動了最快速度,所以說幾乎瞬間就衝到了那扇窗戶近前。
猛然間他一個餓虎撲食,撲到了窗台下,幾個翻滾後背靠著牆根呼呼喘氣。他並不是想要自殺,所以他在對屋子裏毫無察覺時不敢直接衝進去,他需要支援,需要支援!
他不知道頭頂上的窗戶會不會再次釋放冷箭,但他現在深刻的明白,自己絕對安全了。
驟然一道靈光閃現:他們為什麽要時斷時續的射箭?為什麽要停頓?
下一秒他臉上生出了一種叫頓悟的表情:他們的箭矢不充足!!!
看到七師兄安全的衝到了牆根兒,其餘弟子全都傻了眼,本以為他會被冷箭射死,但沒想到竟然成功的接近了房屋。
“他們箭矢不夠了,你們趕快過來,咱們人多勢眾定能將他們倆擊殺!”七師兄興奮且猙獰的吼道。
想想也是,修煉元技的人誰也不會隨身帶著弓箭,這些箭矢極有可能是掌門屋中的。所以七師兄原本的懼怕在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複仇的渴望。
聽他吼完,屋子裏竟然傳出了一聲話語:“遭了,被他們發現了!”
“你給我閉嘴!”一聲曆喝將其打斷!
夜色寂靜,落針可聞,如此不加掩飾的話語完全將現在有的局勢顛覆。
“他們果真沒有箭了!”
掩體後的萬妙穀弟子均驚喜起來,先前被七師兄提醒後,他們就想起了掌門那殘酷的手段,如果不能將屋中的兩個凶手捉住,他們全得麵臨著生不如死的結局,所以他們一直在猶豫,一直在權衡,一直在掙紮。
但就在聽到了屋中兩人的對話後,那絲猶豫,那抹權衡,那份掙紮頃刻間消失無蹤。
隨後他們全都神呼了一口氣,心裏大吼一聲:跟他們拚了!
下一秒,就見掩體後嗖嗖嗖如同狸貓般竄出了二十多條身影,他們無視著地上已經停止翻滾,但還在疼痛的傷者們,無視著身體已經發涼發僵的死者們,怒吼著如同一隻隻脫韁的野狗般就奔三十米外的房屋衝去!
麵積不大的院落中,條條身影,沿著或筆直,或蜿蜒的軌跡奔行,既然豁出去了,那就得搞出一份一往無前的氣勢才好!
看著這些師弟終於奔這裏跑來,七師兄激動的攥緊了雙拳,但猛然間心髒就漏了一拍,似乎想到了些了什麽,但就是抓不住。
“師兄我們來了!”
七師兄看著麵前二十多個身影急匆匆到了近前,下一秒全都挨著牆根兒蹲成了一排,就好像三十米的距離耗盡了他們全部力氣般,連呼帶喘,胸膛起伏猶如風箱。
艱難,異常的艱難!
七師兄將那絲心悸揮去,看了看兩排呼吸急促的師弟們,臉上的猙獰又浮現了出來!
“我數到三,就給我闖進去,殺!殺光!殺光兩個凶手!!!”
這些師弟們全都狠狠的點了點頭,等待著那三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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