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時辰後,兩匹快馬終於到了莊園門口,何方下馬離鞍,咣咣砸門。
不一會兒,莊園內就燈火通明,淩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奔門口而來。
吱呀一聲,兩扇厚重的木門左右打開,何江樹,何江海率先迎了出來,知道是何方四人購買牛馬回來了。臉上掛著喜意。
但看到外麵的情況後,每個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見門口隻有兩匹馬,而走時活蹦亂跳的四個小夥子,就何方一人站著,其他三個都在馬背上趴著。並且每個人身上都是血跡斑斑,一股股腥臭味道非常刺鼻。
“怎麽回事?”何江樹看了他們一眼,語氣凝重的說道。
“先別說這些,趕緊把它們抬到屋中,他們都受了傷!何山,你也下來!”何方扭頭喊道,但馬背上的何山一語不發,身子已經趴到了橫在麵前的何風背上!
“何…何山?”何方瞪著一雙眼睛就走了過來。一摸何山的胳膊,何山身子一晃就從馬上墜下。
何方心裏咯噔一下,眼疾手快將他的身體接住,反過來一看,他腹部一大片血跡,並且血跡都已經幹涸。一個非常深的刀口若隱若現,還有一絲絲凝固的血漿彌留在旁邊。
何山此時的臉色一片煞白,胸膛沒有起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沒有呼吸了!
“何~~~山!!!”何方如遭雷擊,眼眶中的淚水滂沱而下,把臉上的血跡衝出來兩道溝壑,扭頭急忙喊道:“爹,二叔,快,快把他抬進去!”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他知道剛才的戰鬥中,何山受了傷。但並不知道竟然如此嚴重。
湧出來的何家莊眾人,就知道不好,幾個小夥子上前把馬背上趴著的何虎與何風抬下,急匆匆就奔莊園跑去,臉上說不出的緊張。
而其他人盡數都圍在了何方近前,七手八腳的就將何山抬起。何江樹用手一摸,何山的身體都已經涼了!他的心裏仿佛被錘子狠狠砸了一下。腦袋嗡嗡直響!
而這個情況其他的族人也在下一刻發現,瞬間,人們都石化在了當場,不用抬了,人已經死透!
“你們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抬進去救啊!”何方淚流滿麵的扒開眾人奔何山而去,就要抱在懷裏。
耳輪中啪的一聲,何江樹一個嘴巴就抽了過來,何方的半邊臉瞬間失去了知覺。就見何江樹胸膛劇烈起伏,眼眶中沁滿了淚水,抽何方的手顫抖著點著他的鼻尖說:“到…到底怎麽回事?這孩子怎麽會…你他娘的給我說,叫你帶人出去辦事,你他娘的就這麽辦?啊?你叫我怎麽對得起他死去的爹娘!!!”說完他這個族中第一高手眼睛立馬就紅了。
誰都知道,何山已經死了,不可能再救回來了。
何方仿佛沒聽見老爹的打罵,他心裏明鏡似的,知道某些事已經發生。沒有挽救的餘地了!
何山…他的堂哥,已經再也不可能睜開眼睛了。而造成這一切的凶手,不是那幫土匪,是自己。如果不是非得圖心中一時痛快,就那樣安安穩穩的回來,他們三人不會一死兩傷!
從族中圍攏過來的族人越來越多,很多婦人已經掩著臉哭泣起來。這些小夥子都是他們看著長大的,沒想到時隔一日回來的竟是一具冰冷的屍體。這…誰也無法接受。
一股悲戚的情緒,在微風習習的後半夜,在何家莊的門前,悄然輕顫。
族中的的小夥子包括上了年紀的男子都緊咬著槽牙,別過臉去。不過眼中泛出的淚花是那麽不舍,那麽留戀,怎麽何山說去,就去了呢!
“大哥,大哥,你別激動,先別怪何方,聽聽到底怎麽回事?”別看何江海成天嚴厲的操練他們,但其中的感情是最深的,眼見著何山在自己麵前死去。他這個做叔叔的把抓柔腸一般難受,緊咬著牙關,沒有留下眼淚。他明白何方的為人,出了這事恐怕是有原因的!
何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趴在何山身上嗚咽的吼道:“你怎麽就他娘的這麽傻!為什麽要逞能?為什麽受了如此重的傷勢就不言語?”說完自顧的就趴在何山的屍體上大聲哭泣。
“何方,這究竟…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何江海聲音顫抖著說道。
何方早就方寸大亂起來,被老爹扇了一巴掌一點兒都不覺得疼,並且何江海這句話,也一個字沒有聽到。他陷入了深深的愧疚與自責之中。
隨後他突兀的止住了哭聲,用膝蓋當腳走路,向後退了半尺,一個重重的響頭就磕了下去。咚的一聲將地麵的青磚磕碎!緊接著他站起身來,沒有理會任何人,徑自向莊園內部走去。心裏一個聲音不停回蕩:狂狼幫,我要殺你們一個片甲不留!
“你他娘的給站住!”何江樹一下就急了眼,三步兩步就到何方近前,一腳就把他踹倒在地。何方嘴裏啃著泥土,一張臉繃的如同鋼板,眼中幽光吞吐,一聲都沒吭!
何江樹踩在他後腰上,一字一頓的說:“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不然…不然…”像是下了多大的勇氣最後吼道:“不然我叫你一命抵一命,給何山陪葬!”顯然何山的死,對他來說刺激太大。尤其何山的父母死的早,他雖然不如何江海與他們接觸的多,但事事都遷就著他們三個。
他與何山的父母雖然不是一奶同胞,但勝似親兄弟。兄弟死了,他的遺孀在自己心裏的位置根本不必親生兒子何方差。畢竟是人都有一份良心。
族人呼啦一聲就圍攏了過來,紛紛勸阻。何江海一把推了過去:“大哥,你得容孩子說句話啊!”
“你看他的樣子還用解釋嗎?啊?何山的死絕對跟他脫不了幹係!”何江樹紋絲未動,扭頭對何江海吼道,像一頭已經發了狂的獅子!
而何方此時卻慘慘的笑了,嘴中的泥土已經被唾液稀釋,說不出的苦澀味道,他就這麽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裏,眼神已經被淚水模糊的渙散了,呢喃道:“爹,你殺了我吧,我罪有應得!”
“我就知道是這麽回事!孽障你呐命來!“聽到這話,何江樹怒火攻心,手掌嗡的一聲就冒出了一層金燦燦的元氣光暈,貓腰就奔何方後腦拍去!
“不要啊!!!”
在場所有的族人都嚇壞了,沒想到他真衝何方下手。那可是你親兒子啊!
“大哥,你糊塗!”何江海眼疾手快,一轉身同樣探出手掌,硬把何江樹的致命一擊拖住,耳輪中砰的一聲,自兩掌縫隙中發出一聲巨響。隨後兩人都噔噔噔倒退兩步。何江海甚至腳下不穩,一P股就坐在了地上。
不過他馬上又站了起來,一把將趴在地上的何方拽起,拚命的搖晃起來:“你他娘的倒是說句話啊!究竟是怎麽回事?”
何方雙腳的腳尖虛浮的點著地麵,整個身子都癱了,就這麽被二叔生生的拽在半空!
他有氣無力的把腦袋擺正,將嘴裏的泥土吐出,看著何江海的眼睛,臉色暗淡的呢喃:“二叔,殺了我!我難受!”
何江海眼珠紅的能淌出血來大吼道:“你他娘的當年被別人欺負的時候,也不是這個熊樣,到底怎麽了?想要急死我啊!”
而何方的母親這時也從家中走到了這裏,一眼就看到了這個情景,大驚失色下趕緊就跑了過來,而何戰樓老哥倆也姍姍來遲,紛紛圍到了一起。此時整個何家莊的族人都已經趕到。在門口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他叔,這..這咋回事?”母親不明所以的來回望著何江海與何方說道。尤其是看到何方,哪還有一絲精氣神,似乎就還有一口氣,馬上就要死去的樣子!
“老二 ,江樹,這…這到底怎麽回事?何方這是怎麽了?那三個小子呢?”何戰樓同樣問了一句。
何江樹雙手狠狠的一撮臉頰,隨後點指著何方,帶著哭腔說:“你問他,你問他!走的時候四個人都是好好的,回來,回來後就還有他能站著,能說話。何山….何山…”說到這裏堂堂族中第一高手立馬別過頭去,雙肩抖動起來。
而其他的族人此時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悲傷,均嗚嗚哭泣,哭得人心發麻。
聽到這話,剛趕過來的族人心裏咯噔一下,就感覺腳下發軟,忙搖了搖腦袋,順著門外人群聚集處看去。隻見何山慘白著一張臉膛,胸口不再浮動了!
“啊!”
這些族人驚叫了一聲,一窩蜂似的就圍攏過去,就連何方的母親也是一手掩住口鼻,邊退後,邊搖頭落淚,嘴裏呢喃道:“怎麽會?怎麽會?出去的時候不是好好的麽?怎麽一轉眼…何山呐!”說著他立馬就衝了過去,淚雨滂沱。
山裏的人就是這樣,在一個莊園內生活,根本沒有勾心鬥角,淳樸,善良,族中的每個孩子都跟自己親生的沒有區別。就算是當年何山三人總是欺負何方,到了現在這當口,母親也不能接受這個事情。
這批族人看到何山的屍體,均嚎啕大哭,年輕人的死,比老人的死更能叫人傷懷,畢竟年齡的差距在哪兒擺著。一朵花還沒綻放,就要凋謝麽?
何方依舊被何江海死死的拽在半空,耳中聽著族人的哭泣,他再也抵不住內心的煎熬,一把就衝進二叔懷中,嚎啕大哭!
何方的哭聲感染了何江海,他輕輕的拍著何方的肩膀,一句話說不出來!
過了兩盞茶的時間後,打族中跑出來幾個小夥子,歡喜的說:“何虎,何風,他倆醒了!”
這句話無異於給族人陰霾的心坎兒裏點燃了一堆希望的篝火。他們均止住了哭聲,幾把就擦幹眼淚。
何江樹這時也把情緒穩住,咬著牙,深深的看了看在何江海懷裏哭泣的何方,隨後說道:“把…把孩子抬到屋裏,不能委屈了他!”
幾個小夥子眼睛通紅的將何山架起,奔屋中走去。而其他的族人將兩匹馬也牽進了院子中。
這一夜注定是個悲傷的夜晚,空中的繁星盡數被烏雲遮住,仿佛是對何山的一種尊重!
而誰也沒注意到的是,在莊園外幾百米的一塊巨石後,躲藏著一個猥瑣的身影。他看到這裏,眼珠一轉。及其隱蔽的就奔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