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氣,一咬牙,蕭采芙狠狠的瞪了樓下的幾個男人一眼,轉身走回了房間裏。
這個每每都讓她瘋狂想要逃開的房間裏,此刻卻有著她最想要知道的事情。而且現在這樣的情形,即使走出了這個房間,隻要這個男人不點頭,她還是走不出這個別墅的。
有些防備的,蕭采芙甚至還看了一眼身邊的楚卿,找了個偏遠的地方坐下來,才伸手把顯示器拿了過來。
楚卿依然維持著一成不變姿勢,隻看著蕭采芙但笑不語。看著蕭采芙臉一臉憤怒的從他的手裏接過東西,臉上憤怒的彩色慢慢的在看到顯示器的一瞬間變了顏色,他終於緩緩的勾起嘴角笑了。
蕭采芙一臉刷白的看著手裏的東西,忽然覺得從不同的角落忽而吹來了一陣風,刮得她遍體生寒。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有種錯覺。拿在她手裏的,不是從楚卿的手裏拿過來的高端顯示器,而是一塊鏡子。
因為,她在那塊鏡子裏看到了什麽?她看到了另一個活生生的······自己?!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終於撫住自己的胸口,一臉慘白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
她看到的那個女人,長著跟她一模一樣的臉。臉上泛著跟她一模一樣的笑意,隻是在微笑之間,微微的帶著些隱藏不了的蒼白之色,一如她此刻的臉色。那個女人,此刻身穿一身潔白的婚紗,和高大帥氣的景莫瞻站在一起,站在神聖的殿堂前,一起接受眾人的祝福。
她看到神父站在兩個人的麵前,聽到神父鄭重的詢問。
“景莫瞻先生,你願意娶你身邊的這位蕭采芙的小姐為妻。一輩子愛她,疼她,照顧她,不管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嗎?”
微光從透明的窗子裏落在景莫瞻的臉上,那是唯一一次,蕭采芙從景莫瞻的臉上看到一種叫做愉悅的表情。以前的很多時候,她每次看著景莫瞻,每次拒絕景莫瞻的親近,她幾乎都可以看到景莫瞻臉上的笑。但她知道,那種笑,隻在表皮,不達內裏。
但是這一次,跟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樣。那是一種明快的,開心的,終於得償所願的笑。
男人的嘴角一勾,聲音如同冬日裏穿堂而過的暖風。
“我願意!”
蕭采芙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的畫麵,感覺自己的身體越發的僵硬寒冷。
“蕭采芙小姐,你願意嫁給你身邊的這位景莫瞻先生。一輩子愛他,疼他,照顧他。不管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嗎?”
一顆心,跟隨著神父的話,一瞬間沉入了穀底。
蕭采芙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另一個自己,看著她緩緩的扭過頭,臉上帶著她所完全不了解的神情,安靜的看著身邊的景莫瞻。可是,她沒有立即回答。
周圍,一瞬間全都安靜了下來。
蕭采芙覺得自己的呼吸慢了好幾個節拍。她不知道是怎麽了。看著另一個自己,她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種無法言語的悲傷,一瞬間在胸腔裏劃開。她看著她,忽然間就覺得那個她像極了當年的自己。痛苦,還帶著無法言說的傷。
明明是喜慶的婚禮,蕭采芙的卻在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感覺到了一股彌漫在她身上和眼睛裏濃烈的哀傷。
“我願意!”
很久很久之後,久到蕭采芙以後那個女人就要開口告訴景莫瞻,她不是蕭采芙的事實的時候,女人終於開口答應。她的聲音裏,帶著肯定,帶著濃烈的不安。
甚至是,絕望。
當時的蕭采芙並不明白,那個時候,那個女人的臉上為什麽會出現那樣的表情。很多年以後,聽到她自己細說,她才終於體會到。
那是一種,背叛無法挽回,注定要失去未來和希望的,絕望!
空氣裏隻安靜了一秒鍾,緊跟著,安靜坐在台下的人,全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時間掌聲雷動,即使是隔著屏幕,蕭采芙也覺得那聲音震得她的耳朵裏“嗡嗡嗡”作響。
意料中那種一如當年撕心裂肺的心痛並沒有出現,心裏卻也是難過一陣彌漫過了一陣。
她看著景莫瞻伸手掀開新娘的頭紗,看著景莫瞻抱緊新娘,然後低頭深深的吻住了那個女人。
心裏的情緒,複雜的連蕭采芙自己都無法言說。她就是那樣,眼睜睜的看著另一個女人,用著同樣一張臉,嫁給了景莫瞻,完成了所有屬於夫妻的儀式,成了他的妻子。
一陣低沉的笑聲,刺耳在蕭采芙的耳邊響了起來。
蕭采芙未曾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楚卿已經從沙發的另一頭靠了過來。男人身上熟悉的氣息,她清晰的聞在鼻翼間。她在憤怒間,似乎還可以看見男人在笑間,不停震動的胸膛。一雙手,緩緩的伸來,輕輕的捏住了蕭采芙的下巴,讓她去看畫麵上的那個女人。
“是不是很奇怪?畫麵上的這個女人,怎麽會長著一張跟你一模一樣的臉呢?”
蕭采芙死死的咬著唇,一隻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指尖狠狠的嵌進了掌心的皮肉裏,很疼。
“那我告訴你,”男人的氣息靠近,從蕭采芙的身後靠近,一點點的噴在蕭采芙纖細的脖頸上。他的大手落在她的手上,交疊,跟著又利落的滑進了蕭采芙的指尖,跟她親密的十指交纏。大手疊著小手,緩緩的舉起,指向了畫麵裏那個女人的臉,“她的名字,叫路芷檸!”
“她不僅長了一張跟你一模一樣的臉,還有跟你一模一樣的聲音。重要的是,”說到這裏,楚卿扭頭看著蕭采芙一瞬間失去血色的臉,卻並不打算停下來,“她曾經,是景莫瞻最最深愛的女人。知道你最開始遇到景莫瞻的時候,為什麽他會那麽狼狽嗎?”男人的聲音,一點點愉悅的在空氣蕩漾開來,“因為路芷聹死了。他最愛的女人死了,他當然生不如死,每日酗酒,頹廢墮落了。”
“他一向生性冷淡,但是卻救了你。他要娶你,不介意你有個孩子,不介意你曾經的身份。不介意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我宣戰,你以為他是為了什麽?你當真以為,他是真的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