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墨色眼眶裏黑色的暗湧,在目光轉向蒼錦琅懷裏的楚涼宸的時候閃過了亮光。幾乎可以席卷一切的風暴,即刻消散,變成了一抹深邃的漩渦。伸向楚涼宸的雙手,在觸碰到楚涼宸排斥的眼神時猝然收回。
“青暮,帶她去地下二層!”
青暮和蒼錦琅的臉上,同時閃現了一抹驚愕和不可思議。
在藍絕裏,蒼錦琅,楚卿,上官明清,歐陽爵,在他們每一個人的別墅裏,都有這樣的一個地方。但是這樣的地方,從來都是用來對付夜盟的,雖然蕭采芙以前是夜盟的人沒錯的,但是就連青暮也不由得猶豫了起來,“老大,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怎麽,我說的話,現在已經不管用了嗎?”楚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壓抑,但危險的意味十足。
一旁的蒼錦琅皺眉,那個地方,這個女人受得了嗎?
沒有光線,裏麵一片漆黑,四周的空氣裏充斥著各種物體在水中被浸泡過後腐爛的味道,令人作嘔。借著手電筒打過來的光線,地上竟然是一層水,儼然就是水牢。
陰暗潮濕的空氣裏,似乎還可以聽到老鼠仔旁邊“吱吱”的聲音。
“我也不想!”牆上的位置,終於在一聲沉悶的聲音過後亮起了微弱的燈,青暮的半邊臉陷在陰影裏,臉上帶著愛莫能助的表情,手上的鐵鏈在下一刻“哢嚓”一聲落在了蕭采芙的雙腳上,“不過我相信,蒼老大會幫你的。”
身體浸透在肮髒汙穢的水裏,蕭采芙壓下了作嘔的感覺,麵無表情的看了一眼猝然間壓上的力道,“不管你的事!”菱唇輕輕的抿了一聲,輕輕的說了一聲,“謝謝!”
四周開始陷入一片冷然的寂靜中,雙腿被鎖住,陰暗潮濕的口感空氣裏察覺到不到一絲生的氣息。四周全部被密密麻麻的封閉了起來,腳下輕輕的動了動,鐵鏈瞬間便發出了一陣刺耳的響聲。
想要從這個地方逃出來,真的很難。
蕭采芙安靜的靠在牆壁上,腳上某種細微的觸感,讓她的精神猛地一緊,“嘩啦”一聲,蕭采芙的邁開腿艱難的動了一下,一聲“吱吱”的聲音之後,一隻老鼠瞬間從她的腳上跳開逃跑了。
畢竟是殺手,蕭采芙的隻是那麽驚了一下便鎮定了下來,但是周圍的越來越濃重的氣味,讓她忍不住扶著牆壁,俯身在一邊幹嘔了起來。
“啪……”一瞬間,刺眼的光線紛紛落在了蕭采芙扭曲的臉上。
“這個環境, 你還喜歡嗎?”
楚卿的臉,在各種紛亂的光線裏看在蕭采芙的眼裏越發的猙獰,“女人,別再試著考驗我的耐性,你該明白的,我等不了多久的。”
這才是這個男人本來的麵目,他想要的,他想得到的,他想摧毀的,都會用盡一切手段,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呢?”蕭采芙努力的遮擋去眼中的恨意,和聲音裏忍不住的顫音,想讓自己聽起來更加平靜一些。害怕自己一瞬間,就回到了芽兒的五年前。
“當年你對她做了什麽,你不是比任何都更加清楚嗎?問我,你不覺得很多餘嗎?”反過來一想,蕭采芙又一副了然的樣子,“哦”一聲,仿佛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忘了,你是不是想問我,你把孩子搶走之後,她是不是很快就死了?”
黑色的瞳孔,在蕭采芙看不到的地方無聲的收縮放大,“說!”
那就如他所願,也趁早死心!
“孩子在出聲的時候,她還沒有來得及看上一眼,就被你派來的人給帶走了。”蕭采芙微微側過身體,口氣平靜的訴說著這一切,放佛曾經的這一切,完全跟她沒有關係一樣。放佛,她從來就不是蕭采芙,隻是紅妖。
“那一晚,下了很大的雨,生完孩子的她沒有力氣站起來,一路從屋子的地板上爬到了外麵,你給的最後一筆錢她沒有拿。”說到這裏,蕭采芙忽然冷聲的笑了起來,“你一定很開心吧,”目光對上光線裏看不真切的男人的臉,“還記得門外不遠的那一條大江嗎?她就是死在了那裏。她跳江了……”
蕭采芙越來越佩服自己,如今的自己,就連說謊都來得這麽朗朗上口了。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沒有人發現她死了。她的屍體從從江裏被打撈上來的時候,早已經麵目全非了。”
“閉嘴!”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聲,幾乎是被楚卿用力的從嗓子裏吼出來的。
世界裏,似乎有一個角落,在一瞬間頃刻倒塌了,他那麽多年的等待,沒有結果的被一起埋葬了。
死了……死了……
“老大!”青暮及時扶住楚卿搖晃的身體,不自覺的皺起的眉頭。蕭采芙語氣裏強烈的恨意,流瀉的太過明顯,總讓他有種渲染過重的嫌疑。
蕭采芙靜靜的在不適的光線裏打量著臉上已經麵臨崩潰的男人,口氣裏的冷然如同牢裏冰涼的空氣。嘴巴張了張,最終也沒有開口說話。
“她真的死了?”這個時候的楚卿,一瞬間執拗的如同一個買不到糖口中苦澀的孩子一樣。
蕭采芙轉身麵對著滿眼的黑暗,“還想知道你更期待的嗎?”
“告訴我……”
所有的燈光,在一瞬間全部熄滅了下去,如同此刻人的心情一般,亮光一瞬間全部滅了。
“她被撈上來的時候,屍體已經腐爛了,但是在她掌心的位置,我們卻發現了一枚戒指,上麵還有化不開的血漬。”可見當時,那個死去的女人,是用了多麽強烈的愛意或者是恨意,含恨而死。
蕭采芙終於感覺到了自己麻木許久的心,再一次一點點的疼了起來。胸口的位置悶悶的,像是有什麽東西堵在那裏一樣,怎麽都化不開散不去,生生的攥著她的呼吸,每呼吸一次,疼痛就劇烈的加劇一分。
有誰,會有如此詭異而絕望的心情?
在一個曾經如此深愛而如今如此痛恨的男人麵前,她明明還活著,甚至還如此鮮明的恨著。卻要站在男人的麵前,告訴別人,活著的自己已經死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蕭采芙隻覺得跟詛咒差不多。
她詛咒自己不得幸福,詛咒自己不得好死。詛咒越多一分,沉痛越多一分,她把自己的死狀描繪的如此不堪和淒慘,卻隻是為了要從這個男人的臉上看到跟她一樣的痛苦。
她要他也知道也感受,她曾經的那些痛苦,她要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