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5年九月,司馬懿帶著子潼關殘存下來的萬餘人向西撤退,一直到渭南,才止住腳步,同時,調遣程銀駐守下邽,李堪守重泉,程畿被升為臨晉太守,張橫、成宜再其帳下為將,一直到九月中旬,才將渭水以北地方的防守布置妥當,索性這段時間,諸葛瑾也正忙著休整士卒,大軍一直就待在潼關,不曾西進,才給了司馬懿足夠的時間來調配。
北地,誌丹向北不遠,就是一段兒古長城,乃是秦時為抵禦草原進犯而建造的,後始皇之時,大將蒙恬戍邊,其中就有一支軍隊在此屯紮。黃忠在與顏良匯合之後,大軍便開始頻頻活動,將更北一些顏良尚未來得及攻占的地方就地劫掠,如今他們與並州斷了聯係,後勤補給就隻能靠劫掠來獲得,可惜此地太過蠻荒,隻是不久,騎兵能夠在短時間裏抵達的地方,就被他們橫掃一空,麵對這樣的情況,黃忠不得不開始籌劃,向著西北更遠的地方,去獲得補給。
而幾乎在同時,潼關陷落的消息傳到曹操耳中之後,其便匆匆留下曹仁駐守安塞,而後急急向回趕,自甘泉沿著洛水一路南下,於九月底時,進駐臨晉。
“陛下,仲達軍師帶人守在渭南,隻是如今我等手中的士卒實在是太少了,防守至上更是捉襟見肘,軍師要守渭南,實在是太過凶險了。”程畿原本為劉璋的舊部,在當年劉璋投降之後,除了極少數的幾個人投靠了孫堅之外,其餘人大部分都投在了曹操帳下,程畿為人方正,深的曹操賞識,與黃權、蔣琬、劉巴等少數幾人地位相若,此次出任臨晉太守,更是臨危受命,曹操至後剛剛休息了一日,他便急急的前來求見。
“季然且先起來,諸葛瑾勢大,我原本也就沒想著單靠函穀、潼關兩座關隘就能將其擋住,仲達能夠堅持至今,已經遠遠的超出了我的預料,渭南乃是長安屏障,不過此地多為平原,實在不易防守,你速派人告訴仲達,讓他將渭南放棄,將所有兵馬調入長安,在高陵、陰般、杜縣等地布防,如今我們必須要先將諸葛瑾的攻勢阻擋下來,而後才能著手反擊。”程畿前來,可不僅僅隻是告訴曹操渭南防守艱難,而是先將如今的狀況與曹操一一說了,這才開口對著曹操勸說起來,能夠成為一國之君,曹操的見識自然不是尋常,很快就知道了防守渭南的艱險,得失之間,曹操很快的就做出了決斷。
程畿能夠看得明白,曹操也能夠看懂,難道說司馬懿就不知道這其中的風險了嗎?不是,相反,他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清醒,隻是身邊有著夏侯淵、夏侯惇、典韋等人的掣肘,他即便是知道,也不能這樣做。在他陸續將潼關以西的地方放棄之後,夏侯兄弟對他的意見就噌噌的上漲起來,若是在將長安這最後一道屏障放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回長安,直麵生死,司馬懿頓時猶豫了。
曹操的命令來的很是及時,剛剛走進十月,司馬懿一行人接到曹操的將令之後,逐漸的人手撤出了渭南,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潼關中一直休整不動的諸葛瑾大軍,倏然發動了。
潼關以西,最為臨近的地方叫做華陰,此時的華山還沒有後世“天下五嶽”這樣的名頭,雖是如此,華山的險卻是亙古不變,華陰小道之名也是由此而來。華陰,自古以來就有著“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之稱,司馬懿若非是手中真的沒有多餘的防守力量了,也不會將這裏平白的丟棄掉,作為一個西進的戰略要地,其存在的意義,絲毫不比潼關要來的差。
西出華陰之後,諸葛瑾所帶著的大軍忽然分作兩隊,也不知諸葛瑾是有意還是無意,或許隻是宿命般的對決,其弟諸葛亮統帥關羽、於禁、張頜、黃敘、周倉等人繼續向西,過鄭縣、渭南,大軍直達新豐,與司馬懿再次開始直麵對峙,而諸葛瑾本人,則親自統帥賈詡、龐德、張遼等人渡過渭水,直逼正坐鎮臨晉的曹操而去。
“諸位,誰願與我上前叫陣?”臨晉城下,望著緊閉著的城門,諸葛瑾目光不由得挑了一挑,似乎根本就沒有想到,曹操會對他避而不見。
“似乎,情勢有些微妙啊……”伸手摸著下巴上已經不短了的胡須,諸葛瑾心中暗自歎息道。
“末將願往。”話音剛剛落下,諸葛瑾還來不及怎樣沉思,張遼已經跳了出來,大聲的應道。
“好,曹操帳下,善戰之將已是不多,文遠但去,瑾在此盼汝殺敵建功。”有著天堂存在,再加上對曹操的消息他本就關注不已,在曹操前腳邁進臨晉城,他便已經將曹操身在臨晉城中的消息摸了個底兒,對張遼的武藝,他倒是極為放心。
“駕……”雙腿猛地一夾馬腹,馬蹄再落地時,馬頭已經朝向了臨晉城門,一聲呼喝,馬匹如同離弦的箭一樣,飛馳出去:“亂臣曹操,置大義於不顧,罔顧君恩,陷害天子,如今我主大軍已至,識相的,快快出城投降,免得生靈塗炭。”
“哼,笑話。”城頭上,看著驅馬奔馳的張遼,曹操臉上的怒容一閃而過,不過,此時的他卻沒有打算與張遼一般見識,函穀、潼關接連大勝,如今的諸葛瑾正是兵鋒威勢做濃的時候,他才會傻到將士卒帶出城池,與諸葛瑾來上一場野戰,還是慢慢消磨上兩日再說吧。
“怎麽,偌大一個雍國,竟然連出城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嗎?男兒大丈夫的,生死何足道哉,平白的汙了男兒之名,還是趕快滾回娘 兒們的床榻上吧,哈哈哈……”張遼的聲音,忽然間變得更加囂張了起來,完全不似平日裏他那般成熟沉穩。
“嘿……,這個文遠,什麽時候罵街這般有長進了?”諸葛瑾在後麵陣中,聽到張遼的呼喊之後,不由噗地一聲笑了起來,這樣的罵陣,在他的印象中,好似隻有曆史上自己那弟弟才做過此事,此時張遼的呼喊,頓時讓他感到驚詫不已:什麽時候這世道,人才還真就這麽多了?隻是可惜,此時張遼所麵對的,是那個比起司馬懿更難對付的曹孟德,哪裏會上他這麽一個小當?城頭上的曹操,聽到張遼如此叫罵之後,非但沒有去理會他,臉上的怒氣消還散了不少,再傳一次的恢複到早先的那種淡然中。
“讓他叫吧,叫的累了,自然就會離開了,朕就先去休息了,記住朕的話,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許出戰,違令者,斬。”擺了擺手,曹操臉上忽然間露出了一絲疲倦,是真是假無人敢去猜測,不過眾人卻沒有誰敢去違背他的命令。
曹操兀自的走了,留下一堆人在城頭上我看你你看我的,誰也沒有了主意,城下,張遼接連罵了許久,也不見臨晉城中有一絲的反應,不由得感到一陣氣餒,轉身打馬回去。
“好了,命令全軍,後退十裏安營紮寨,這一次,隻怕會是一場硬戰了。”諸葛瑾並沒有給回返的張遼留下開口說話的機會,在張遼回返他身邊的時候,諸葛瑾立即用命令將其想要開口說的話打斷,能夠做到如今的位置,張遼自然不是笨蛋,心頭不由得有了一絲明了。
所謂士氣者,久戰必疲,久攻必衰,如今曹操打的算盤就是用避戰的方法,挫挫諸葛瑾的銳氣,他也好在接下來的戰爭中從容的布置,如今的天下大勢已經很明了,諸葛瑾占據著天下二分之一的大勢,曹操、孫策兩人聯合起來,也許能夠對其造成阻礙,隻可惜兩家雖為盟友,卻也是相互戒備著,在麵對著自身生死存亡之時,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保存自己,不能精誠合作的兩家,注定是低檔不住諸葛瑾的攻勢的,曹操顯然很知道這些,是以在他心中,並沒有什麽要如何如何勝過諸葛瑾的念頭,他所想要做的,就是能夠阻擋住諸葛瑾的攻擊即可。
一夜無話,這樣的情況一直又持續了兩日,在諸葛瑾到達臨晉城下的第四天,一直緊閉著的臨晉大門轟然一聲打了開來。曹操一身帝王裝束,如今的他頭發已經變得花白,舊時的老友也一個個走的走,散的散,也已經沒有幾個人了,在一群新人的簇擁之下,曹操的身影,顯得是那麽的落寞、頹然,他一聲不服人,然而對於諸葛瑾,卻也不得不說上一聲:服。
“孟德兄,一別經年,沒成想你我也已漸漸老去了……”自他們聯合討伐袁術之後,諸葛瑾與曹操兩人就再也麽有見過麵了,這時見到,自然要好好絮叨一陣兒。
“子瑜看著,還是那麽的年輕,一別經年,沒成想我們竟然是以將這樣的方式見麵了。”說到這裏後,曹操頓時長聲歎息一聲,臉上頓時浮現出種種表情,似是回憶,又似是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