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度形勢阻力重重 1
程遠峰不解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在裝瘋?!”
原小生點了點頭道:“我想應該是。”隨即道:“這樣,你盡快到精神病醫院找個醫生,給他做一次全麵診斷。另外……給外麵放出風,就說趙東林真瘋了。”
程遠峰疑惑道:“原市長,你這是什麽意思?這樣做,豈不是會讓我們更加被動。汾城的這些王八蛋,一旦知道趙東林在隔離審查期間瘋了,還不滿世界去告狀?”
原小生道:“你別忘了,我們抓趙東林的最終目的是什麽。告訴外麵的人趙東林瘋了,一方麵可以放鬆他們的戒備,另一方也是在告訴我們要找的人,我們動作很大。”
程遠峰似有所悟點了點頭,卻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道:“對了,原市長,你前段時間讓我打聽打什麽銀行的事情,我已經問過銀監會了。銀監會的同誌說,確實有這麽一家外資銀行,叫渣打銀行,國內總部設在京海市。不過,因為是外資銀行,並沒有跟我們合作的協議,恐怕難以從那裏得到相關證據。另外,如果馬水成的這三百萬,是在境外存入渣打銀行的話,就更加難辦了。”
這倒是一個意外的收獲,雖然可能不會很順利,但起碼有了線索,原小生道:“你派市局經偵隊的同誌過去試試吧。請求京海市局予以協助。我想這個渣打銀行還不至於愚蠢到不顧我們的國情。”
送走程遠峰,原小生就接到了市委辦公室打來的電話,打電話是市委秘書長穀維清,讓原小生盡快回一趟市裏,麵見李東權書記。
原小生隱隱感覺一場暴風雨就要來了,如果不是情況萬分緊急,李東權是不會著急讓自己回市裏麵談的。李東權到底要幹什麽,現在還不可而知。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李東權此次叫自己回市裏,肯定是讓自己停止對汾城的調查。
有了這個心理準備,見到李東權的時候,原小生就坦然了許多。
“小生同誌,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是不是嫌我不夠亂,嫌市委不夠亂,嫌沂南市不夠亂?我讓你去調查下馬鄉群眾鬧事的事情,你怎麽把人家黨委書記給抓起來了?你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性,還有沒有一點原則,你這是胡來,是主次不分,你知道嗎?打紮縱火的是某些心懷叵測的壞分子,是像悶娃這樣的村幹部,而不是我們的黨政幹部,難道這一點還要我告訴你嗎?”
談話的氣氛一開始就就非常緊張,李東權直接用了詰責的口氣,根本就把原小生這位常務副市長放在了服從的地位。
“李書記,請你聽我解釋。”麵對李東權的質問,原小生早有準備,“其實我之所以抓捕趙東林,也是在執行你和市委的指示精神。”
“執行我和市委的指示精神?”李東權覺得原小生是在強詞奪理。
“是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在電話裏一再個我強調,下馬鄉政府被打紮已經引起了中樞和省委的高度重視,要求我盡快予以結案,給省委和中樞一個交代。但是,你想想,如果我們隻抓一個個打紮縱火的帶頭人,能給省委和中樞交代的了嗎?那麽瀆職呢?發生這麽大的群體性事件,難道就不存在瀆職問題嗎?這恐怕說不過去吧。而趙東林作為下馬鄉黨委書記,本就應該對此事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在他的治下發生這樣的事情,就是他的瀆職。當然了,如果繼續追究,陳安國也難逃其咎。”
原小生據理陳述,可以說是完全無懈可擊。
李東權卻耍起了橫:“照你這麽說,我這個市委書記也難逃其責了?”在原小生的臉上盯了幾秒鍾,放緩了語氣道:“小原市長啊,我們無論做什麽,都不能無限製地擴大嘛,最好還是就事論事。你這樣追究,不是要追究到中樞領導那裏去?這不合適,也不合理,更不符合我們的一貫原則。”
原小生把話插了上來道:“所以我才隻抓了趙東林,對安國同誌和縣委的其它同誌也沒有采取任何措施。”馬上針對性地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非要說我這樣做不對的話,那隻能說明,抓捕趙東林讓某些人產生了聯想,觸動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經,讓某些人感到了恐懼。”
李東權不高興了道:“原小生同誌,你在說什麽你知道嗎,啊?”又擺了擺手道:“我沒精力跟你在這兒磨牙,執行市委的命令,趕緊放了趙東林。”
原小生不幹了,毫不客氣地質問:“李書記,請問這是市委的命令,還是你個人的意見?”
李東權馬上就拍了桌子,幾乎吼了起來道:“原小生,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這個市委書記就不能代表市委做決定了嗎?你這個年輕人是怎麽回事?翅膀硬了,連我的話也當回事了?你要清楚,你這樣跟我說話,是非常危險的。”
危險?什麽危險?建議省委撤掉我這個常務副市長嗎?理由呢?就是因為我抓了一個瀆職的鄉鎮黨委書記嗎?我看你還不至於愚蠢到這種程度。
然而,原小生還是始終不願意相信李東權跟汾城的事情有關,他寧願相信,李東權之所以一再給自己施壓,是因為他本身也承受了來自方方麵麵的壓力,不得已而為之。
所以,原小生還是放緩了口氣,開誠布公道:“李書記,我知道你也有難處。但是汾城的問題的確很嚴重,如果我們放任不管,結果將會十分可怕,我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秩序會被破壞,人民也會對我們這個國家、這個政黨徹底喪失信心。過去我曾經給你說不要逼老百姓做陳勝吳廣,或許有點過頭,但絕不是杞人之憂。下馬鄉政府就是一個先例。老百姓為什麽要紮鄉政府?這是他們在宣泄心中的不滿,在警告我們。如果我們一意孤行,老百姓做陳勝吳廣是遲早的事情。我想我們誰也不願意看到這一天的到來。”
又回到了汾城的問題上,接著道:“可以毫不誇張地給你說,目前真正管理汾城的已經不是**汾城縣委,而是一幫披著狼皮的羊,他們在不斷地排除異己,擴大自己的勢力,以求達到保障自身利益的目的。為了達到這種目的,他們甚至不惜滅掉自己曾經的同黨。汾城原財政局局長劉方山、原農委主任於德誌、原下馬鄉黨委書記馬水生,還有最近死在辦公室的市經委主任、原汾城常務副縣長馬水成。這些人為什麽會死的不明不白。難道你一點都沒有產生過疑問嗎?我不相信!”
李東權沉默了下來,在辦公室踱來踱去,卻有些不知道如何麵對原小生剛才的話。原小生的剛才的一番話,就像一塊石頭扔在了他本來還算平靜的心潮,突然間蕩起了圈圈漣漪,讓他的內心久久難以得到平靜。
最後,李東權的心緒終於平靜了下來,重新坐在沙發裏道:“小生,並不是我不願意揭汾城的蓋子,而是有些情況,你可能並不清楚,這裏麵的問題很複雜。我是擔心,會你不利。所以,你聽我一句勸,我們最好還是做個‘到此為止’處理,哪兒出了問題,就處理哪兒的問題,不要把問題擴大化。你說呢?”
原小生下定了決心要把汾城的問題搞清楚,根本聽不進去李東權所謂“到此為止”的建議,立即又攻了上來道:“李書記,你的意思是說得過且過?這樣肯定不行。汾城的問題是明擺的。咱們撇開腐敗問題暫且不論,刑事案件怎麽處理?死了的人怎麽處理?如果連這些問題都不解決,我們怎麽給老百姓交代?老百姓還怎麽相信我們這個黨和政府?如果我們一忍再忍,他們就會得寸進尺。我們跟他們的保護傘又有什麽區別?所以我建議,市委立即組織人員對汾城的問題進行徹查!”
李東權愣住了,忽然問道:“這是不是你抓趙東林的最終目的?”
原小生淡然一笑,卻並沒有理會李東權的問題,而是繼續道:“通過這段時間,我對汾城情況的了解,汾城的問題、汾城的幹部已經到了非查不可的地步。想敷衍根本敷衍不過去,就算此次下馬鄉的事情我們能糊弄過去,以後肯定還會出更大的事。到時候,我們怎麽辦?”
李東權這才說了實話道:“小生,既然你把話說到這兒了,那麽有個情況我得讓你知道一下。你知道我為什麽讓你結案嗎?其實這並不是我個人的意思,更不是市委的意思,而是……仁成省長的意思。我給你交個底吧,算上昨天的電話,仁成同誌已經連續給我來了七八次電話,一再強調要盡快予以結案,避免對沂南市,乃至河西省造成惡劣的影響。你也知道仁成省長雖然是常務副省長,但是一直還分管著組織工作,他的意見,我不能不考慮啊。”
李東權的這番話,讓原小生一下子警惕了起來。李東權所說的仁成省長,正是王雲平的父親王仁成。原小生原本以為李東權的壓力主要來自省紀委監察室主任張茂才,想不到竟然會是王仁成。那麽王仁成要求李東權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呢?難道是……
原小生不敢往下想了,也真的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是一個兼管組織工作的常務省長,省部級高官,河西省的三巨頭之一。如果揭開汾城蓋子的阻力真的來自王仁成,那將會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
別說是原小生這麽一個小小的常務副市長,就是李東權親自披掛上陣,恐怕也難免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