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黎震霆的意思,是想讓湛清漪和黎子陽兩個人陪他一起吃頓飯,隨便聊聊的,結果晚上家裏又來了客人。其實也不是什麽客人,是黎震霆的外甥女,也就是薛冰芙的妹妹薛冰蓉的女兒佟寒。
“姨夫。”佟寒把手提包和外套交給楊雨萱,蹦跳著坐到沙發上去,“阿姨還沒有回來嗎?”
她今年二十五歲,略有些矮,還不算太過份,身材一般,長著一張大眾化的臉,是那種隻要放在人群裏,絕對看不出跟別人有什麽區別的女孩子。
偏偏因為她有富可敵國的姨媽和姨夫,而姨媽又格外疼愛她,從小到大人家能吃到穿到的,她都有,而且絕對比別人的好,想不養成刁蠻任性的脾氣都難。
不過,話又說回來,疼愛她的人是薛冰芙,黎震霆對她還是相當嚴厲的,所以薛冰芙不在的時候,佟寒也不敢太囂張。
“還在娛樂城,你打電話給她。”黎震霆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他估摸著湛清漪應該不喜歡人太多,可剛才黎子陽打回電話來,說他們兩個已經在路上了,也不好再改。
“哦,”佟寒答應了一聲,眼珠子四下瞄了瞄,“姨夫,子陽哥還沒有回來嗎?”黎家上下誰不知道,佟寒喜歡黎子陽,從小到大都喜歡,喜歡得要命。
她都這麽大了,卻從來不好好做事,叫她到星辰集團工作,她又嫌受不了那種壓力,在外邊找了好幾份工,最長的也做不到三個月,閑來無事,就把全部身心都放到喜歡黎子陽上去了。
可要命的是,黎子陽對她始終不溫不火,就是他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才越發讓佟寒抓狂,欲罷不能。
“正在回來的路上,”黎震霆鎖著眉,佟寒一向吱吱喳喳的,這跟他喜歡安靜的性格很不符,“佟寒,今晚家裏有客人,你規矩一點,知道嗎?”
“哦,”大概看出來黎震霆不太高興,佟寒不敢再多說,百無聊賴地站起來,“那我到門口去等子陽哥。”
等她出去,楊雨萱忍不住提醒一句,“黎先生,你對表小姐是不是太嚴厲了一點,她還跟個孩子似的呢。”她倒也不是說多麽喜歡佟寒的個性,就是覺得對一個小孩子,可以不用那麽一板一眼。
黎震霆哼了一聲,“都二十五了,還小孩子?黎家再有錢,也不是她的銷金窟,真不知道冰芙是怎麽想的,要那麽縱容她。”
楊雨萱好像想到了什麽,眼裏精光一閃,又無所謂地笑笑,沒再多說。
門外,佟寒伸長著脖子往來路上看,等黎子陽的車進入視線,她立刻就高興起來,不等人把車停穩,她就撲到車門上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子陽哥!”
黎子陽嚇了一跳,等看清是她,有點兒意外,“你怎麽來了?”
“子陽哥你說什麽哪!”佟寒立刻不高興起來,噘著嘴、背著手生氣,“我不能來嗎?人家很久沒見你了,想你,所以來看看你,不行嗎?”
黎子陽隻要一聽到她故做天真的撒嬌就頭疼,很無語地撓了撓眉心,解開安全帶下車,順便把湛清漪拉到前麵來,“佟寒,這位是我新聘任的保鏢,叫湛清漪,清漪,我表妹佟寒。”
湛清漪如水的目光在佟寒臉上一轉,客氣而又疏遠地打了個招呼,“你好。”
佟寒一看見她,立刻像刺蝟似的豎起渾身的刺,眼裏閃著警惕的光芒,“保鏢?子陽哥,你那麽厲害,還需要保鏢?”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就算要找,也不一定要找個女的吧?而且還……有點兒漂亮。
她自己相貌平平,就死討厭死討厭看到比她漂亮的女人,不然就會氣上老半天。可要命的是,就她的相貌而言,來來去去比她漂亮的女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大多數時候,她都是在生氣的。
“佟小姐好像不太歡迎我,”湛清漪揚著眉笑,對於不給她好臉色的人,她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客氣”,“幸好我今天不是在你家做客。”
這話裏挑釁的意味太明顯,黎子陽聽了隻有苦笑:誰叫他家清漪是隻不折不扣的老虎(不是那種隻知道跟丈夫凶的“母老虎”哦),偏偏有那麽多人不識相,非要來捋她的老虎須,被嗆也活該。
“你、你這話什麽意思?!”看來佟寒的智商沒那麽低,居然能聽出湛清漪話裏的諷刺意味,嘲笑她是“喧賓奪主”,把她給氣得,頭頂都要開始冒煙。
“意思就是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過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因為我也不喜歡你,很公平。”扔下這句話的同時,湛清漪也把氣到目瞪口呆的佟寒扔在當地,自顧自到裏麵去。反正她不是第一次來黎家,對這裏很熟悉了。
黎震霆已經安靜地等在客廳,看到湛清漪大大方方地進來,他臉上難得地露出溫和的笑來,“湛小姐----”湛清漪嘴一張,才要說話,他立刻改了口,“清漪,你很準時,坐吧。”
聰明而又風趣的老人。湛清漪無聲一笑,不客氣地坐下去,“老爺子今天精神很好,恕我往自己臉上貼金,是因為我來嗎?”
隨後進來的黎子陽聞言不由瞠目:這個清漪啊,什麽時候都是這麽狂妄!不過,一點都不叫人討厭。
“嗬嗬,”黎震霆好脾氣地笑笑,然後點頭,“就是,我這把老骨頭了,很難碰到投緣的人,還是個這麽漂亮的小丫頭,老頭子我是挺高興的,你呀,就別得了便宜賣乖了。”
湛清漪得意地揚揚眉,很高興的樣子,“是,老爺子,你高興就行了,不過我什麽都不懂,說話做事不合規矩的地方很多,別掃了老爺子的興。”比如剛才在門口,她結結實實地氣了那個佟小姐一回,某人還不知道要怎麽告她的狀呢。
果然,佟寒追著他兩個進來,才要聲討湛清漪對她的不敬,一見這一老一少兩個人談得那麽開心,她一下子沒了脾氣,驚訝地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規矩都是人定的,”黎震霆淡然一笑,看到佟寒的臉色,再看看黎子陽看著湛清漪時那無奈又寵溺的眼神,他就約略猜到是怎麽回事了,“不過你可以放心,我沒那麽多規矩,就算有,也束縛不到你。”
“那我得多謝老爺子對我法外開恩了。”清清漪趕緊接上一句,就等於是揣了一道聖旨在身上,黎子陽就隻是笑,笑得不住抽氣,跟牙疼似的。
不大會功夫,湛清漪跟黎震霆就已經無話不談、越談越投脾氣了,害得黎子陽在一邊吃幹醋,偏偏又插不上話,這感覺真叫人不爽。一個是他老爸,一個是他心愛的人,就算他再不想被無視,也不好怎麽樣吧?
那邊佟寒早受不了啦,姨夫對她這個親外甥女冷冷淡淡,對一個外人卻那麽親熱,她不生氣才怪!幸好半個多小時後,接到電話的薛冰芙難得的回來,才打破這奇怪的氛圍。
“姨媽!”佟寒立刻像見了救星似的撲過去,一把摟住薛冰芙的胳膊,跺著腳不依,“姨媽,你怎麽才回來!”
薛冰芙愛憐地摸摸她的臉,“娛樂城有些事忙不過來,我這不是趕著做完了嗎?怎麽生氣了,誰惹的你?”她對著黎震霆點了點頭,算是打個招呼,黎震霆也沒說話,看了她一眼就算。這兩夫妻真是奇怪,彼此之間那麽生疏,連陌生人都不如。
“還能有誰,子陽哥氣我!”佟寒可算是逮到倚仗啦,喋喋不休地告狀,“人家大老遠來看他,他不感動也就算了,還幫著外人欺負我,姨媽,你得替我好好罵子陽哥幾句!”
外人?
薛冰芙一鎖眉,這才注意到坐在一邊的湛清漪,她眼神一冷,毫不掩飾對湛清漪的敵視,“她是誰?”可就是這一眼,卻讓她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不由又多看了一眼,湛清漪那張臉讓她有種說不出的寒意,突然就打了個哆嗦:怎麽會這樣?!
“媽,她是我的保鏢,湛清漪。”黎子陽恭敬地解釋,束手束腳的,生怕真的被薛冰芙罵似的。
薛冰芙也沒什麽特別的表情,拉著佟寒的手上樓,“來,小寒,姨媽給你買了衣服和首飾,來看看喜不喜歡。”
一聽有好東西,佟寒立刻高興起來,一邊往房間走,一邊迫不及待地拆盒子,那樣子活像餓了三天的人看到肉包子一樣。
湛清漪的目光一直隨著薛冰芙過去,直到人家關上門,她才回過頭來,無聲冷笑。
“爸,媽她---”
“沒事,”黎震霆擺擺手,似乎沒被破壞掉心情,“我們去餐廳,應該快開飯了。”
湛清漪點點頭,過去推著老爺子往餐廳走,黎子陽走在後麵,看著他兩個在一起,竟然有種很和諧、很溫馨的感覺。
看來,我們注定是一家人。黎子陽偷偷地、幸福地想,臉都有點兒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