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清波已經可以坐起來,甚至可以談笑自如,雖然他臉色還是不太好,但因為身體正在逐步的恢複當中,他也沒了什麽負擔,心情一好,胃口自然也好,恢複得也就更快。
他這個樣子,湛清漪當然放下心來,她離開宜卓已經一個多月了,雖然程滄海說過,她可以不用急著回去上班,可她要再不回去,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今天一早,她跟清波打過招呼,換上一身得體的套裝,微笑著出現在宜卓,同事紛紛上來打過招呼,知道她跟老板肯定有話要說,就都識趣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程哥。”
周圍人一安靜,湛清漪就知道是什麽事,回過頭果然看到程滄海倚在門邊,她很自然地叫了一聲,走過去站住。
“清波身體還沒好,你不用急著回來。”程滄海上下看了她一陣,大概是要看她瘦了沒。他一直在笑,雖然笑容有些僵硬,但看得出來,他是想用不一樣的態度來迎接湛清漪,隻不過他並不擅長這樣,所以隻會讓彼此都尷尬。
湛清漪抿了抿唇,突然覺得這樣很難受,“有看護照顧清波,不會有事的,我下班再去看他。”說完這句,她就沒話說了,站了十幾秒,她故做敬業地笑笑,“那我先去處理一下工作上的事,程哥你忙吧。”
程滄海點點頭,“好啊,我剛剛跟他們幾個說過了,為了慶祝清波脫險,也歡迎你回來,我們今晚一起吃飯,然後去唱歌,好不好?”
唱歌?
湛清漪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說實話,雖然她在程滄海麵前長大的,可她從來沒聽他唱過歌,他這是怎麽了?
看到她驚奇的樣子,傲立鶴也不禁笑起來,“別這麽吃驚,清漪,是我提議大家去唱歌的,放鬆一下嘛,怎麽樣?”
湛清漪好不容易才把張大的嘴閉上,“你、你們高興就行了,我無所謂。”反正她知道自己五音不全,為了不掃大家的興,頂多她在一邊聽他們唱就好了。
“那就這麽說定啦!”傲立鶴高興得打個響指,一旁的傲立雪白了他一眼,大有“受不了你”的意思。
自打清波住院,傲家兄妹怕碰上黎子陽,其實沒怎麽上醫院去,打湛清漪的電話又不通(她的電話摔壞後,黎子陽送她的手機上,就隻有他一個人的號碼),就隻是從程滄海這裏問一問情況而已。
大家寒暄過幾句,就各回座位開始忙手頭的事。湛清漪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麵對案上有了一層淺淺灰塵的文件夾,她一時有種很茫然的感覺,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她離開得太久了,原先她手上的幾件案子早轉給別人做,她該做什麽?
程滄海自然看得真切,走過去拍拍她的肩,溫柔地笑笑,“慢慢來,清漪,你才回來,不用急著接案子,這兩天就先做些整理資料的工作,有新案子再接吧。”
他這麽溫柔體貼,更一反往日對她惜言如金的態度,湛清漪應該感到高興吧?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樣的程滄海,她除了訝異之外,更多的則是一種莫名的恐懼:
她分明覺得,程滄海不再是當初的那個他,而他的改變,絕對是為了她的!
“程哥,這些事我做得來,你不用在我身上多費心,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做,別耽誤你太多時間。”
湛清漪悄悄皺眉,說實話她很不喜歡這樣的程滄海,但她不敢說出來,怕會傷人太深。
“我為你費心是應該的,”她話都說得這麽生硬、冰冷了,程滄海不但不生氣,反而跟以前似的,摸了摸她的頭,“從小到大,我為你費心也不是隻有這一次,不是應該的嗎?”
湛清漪本能地一偏頭,雖然沒能完全躲開他的手,但她排斥他、拒絕他的意圖卻相當明顯,“不,程哥,這世上沒有誰為誰做事是應該的,以前我小,不懂事,現在我已經長大了,是成年人,該為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負責,你為我付出的一切,我都會還,我---”
“說什麽還不還呢,我又沒說要你還,”程滄海臉上的笑容沒有任何改變,唯一不同的是,在聽到湛清漪這明顯是要跟他劃清界限的話時,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隨即恢複正常,“再說我跟你之間早已不必計較這麽多,你跟我算那麽清,是想我難受嗎?”
一向深沉內斂的人,突然在嘴上表達自己的內心情感,會讓人覺得突兀,湛清漪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心裏的不安很明顯,“程哥?”她低低地叫,聲音都有點兒抖。
“好啦,跟你開玩笑的,你用不用那麽認真?”程滄海笑著,轉身往自己辦公室走,“你先忙吧,晚上再說。”
直到他進了辦公室,湛清漪才抬起眼來看過去,心跳得很快,這感覺真是說不出的難受呢。
晚上,所有人都加緊著處理完了手頭的工作,一起去一家簡樸雅致的飯館吃了頓飯,然後互相簇擁著去了附近一家KTV唱歌,十幾個要人了一個大包間,震天響的音樂聲一起,大家嘻哈著去搶麥,氣氛很熱鬧,也很隨意。
湛清漪隻是淡然笑著,坐在一邊吃零售,喝飲料,聽他們唱就好,反正大家出來玩,就是為了開心,是你唱還是我唱都無所謂。可沒大會兒,她就覺得不對勁,有兩道目光直直地射在她身上,很久都沒有移開,她慢慢轉過臉,不意外地迎上了程滄海探究的目光。
“我唱得很難聽,不用理我。”因為音樂聲太大,湛清漪隻是張嘴不出聲,這對於從小就愛玩這個遊戲的她和程滄海來說,要明白彼此的意思,不是什麽難事。
程滄海還她一笑,嘴一張一合,“我唱得也難聽,但為了你,我願意唱。”
湛清漪一呆,才明白過他的意思,那邊傲立鶴已經直著嗓子吼完一句,大屏幕上顯示出下一首歌:愛要說。
這是一首很久以前的,不知道是哪位歌手唱過的歌,程滄海卻像是成竹在胸,過去接過麥,背對著湛清漪,認真地等著音樂響過去。
所有人像是有所察覺一樣,紛紛看向某個地方,湛清漪臉色一白又一紅,突然有種無處可逃的感覺:程哥他---
大家還沒回過頭,程滄海略帶沙啞的嗓音突然就響起來:
愛上她已經很久,
卻從來不敢對她說,
多年的經曆,
告訴你自己,
被人拒絕多心痛。
愛上她已經很久,
卻還要裝得無所謂,
一點點過去,
一點點放棄,
有誰知道你的心。
你是否知道這不叫愛,
幻想最容易帶來傷害,
如果你總是,
這樣期待,
愛情永遠不再來……
程滄海沒有自謙,他唱歌確實不怎麽樣好聽,而且因為不會聽譜,他根本合上拍,就是自己唱自己的。
可是,大概是因為心裏有太多的感觸,或者說這首歌唱出了他心裏的話,這原本憂傷的歌詞從他嘴裏唱出來,越發地深入人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聽得那幾個深有同感的大男人都低下頭,眼看著就哭出來。
而所有人中,臉色最難看的就是湛清漪,她呆呆望著程滄海寬闊的背,都反應過來了!程哥的意思,難道是在向她告白嗎?
不,不是!不應該是她,她跟程滄海之間一直是兄妹,她喜歡他,就像喜歡哥哥一樣,沒有其他的!
而且、而且立雪一直喜歡程滄海,在他身邊等了他那麽久,他應該跟她在一起的,怎麽能是她?
就在所有人都沉悶著時,傲立雪鐵青著臉,咬著牙,衝過去一把拔掉了電源,頓時漫天的聲音一下消失不見,眾人隻覺得耳朵一下子清靜下來,卻都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不要唱了,惡心!”傲立雪咬著牙罵一句,用殺人的目光恨恨瞪了湛清漪一眼,轉身狂奔出去。
所有人都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