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陽端著灑杯站起來,“周主任,星辰國際跟貴行的合作一向很愉快,希望以後的合作也能共商共贏,我敬你一杯。”
周一鳴很客氣地端起杯子來,兩個人碰杯之後,都一飲而盡,引來周圍一片讚歎聲,無非是說“黎總真是海量”,或者說“周主任風采不減”之類的恭維話。
其實,黎子陽的酒量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相當不怎麽樣的,平時有這樣的飯局,他也會以各種理由推脫,再加上有閻茗荷幫他擋一下,基本還能對付。
黎子辰表麵上在笑,眼裏卻有算計的光芒一閃而過,他森森冷笑著,也不知道是針對誰。那邊周一鳴和黎子陽才坐下,他立刻又站了起來,“大哥,周主任對我們星辰國際來說,那可是大功臣,沒有他,我們星辰國際的生意也不會做得這麽順當,你說,咱們兄弟是不是該敬周主任一杯?”
外行就是外行,別看黎子辰掛著一個“副總”的名頭,但他從來不在做生意上下功夫,對於一些行業內的潛規則,他真是一竅不通。當然,他這話說都說了,就算不怎麽得體,別人也不好給他糾正。
黎子陽略有些詫異,沒想到黎子辰居然會當麵叫他大哥,還知道照顧星辰國際的麵子,難道是因為上次被他教訓了幾句,所以茅塞頓開了?他心裏犯著嘀咕,表麵上也必須賣子辰這個麵子,端著酒杯站了起來,“那是當然,周主任,請。”
就這樣,黎子辰左一杯,右一杯,把在座各位都給敬了一遍,而最要命的是,他每一次都把黎子陽給帶上,眼看著十幾杯酒下肚,黎子陽已經臉色慘白,眼裏也有了痛苦之色,他嘴角那陰謀得逞的笑意就越發明顯了。
是,他就是故意的,明知道黎子陽不能喝,還故意使壞,讓他非喝不可,其意不言自明。他就是用這種方式,來報複那天黎子陽對他的教訓,小人就是小人,你別指望他會自動自發地改過自新―――除非天落紅雨。
再勉強喝下一杯之後,黎子陽隻覺得胃裏像是著了火,一陣一陣翻湧著,好不難受!他已經快到極限,再也喝不下了。他就算再笨也已經看出來,黎子辰根本就是故意在整他,偏偏在這種場合,他又不能跟黎子辰翻臉,這酒也不能不喝,否則就是不給周一鳴這些人麵子。
子辰啊子辰,你真的這麽狠心,往死路上逼你大哥嗎!?他拿手背捂著嘴,劇烈地嗆咳一陣,看向黎子辰的眼裏已經有了悲哀之色。
可黎子辰顯然沒打算就這麽放過他,又站起來,舉著酒杯,“來,讓我們為雙方的友好合作,共同幹了這一杯!”
一旁的閻茗荷實在看不下去了,黎子陽握著酒杯的手都在哆嗦,她趕緊接過來,“黎總,你別再喝了,我替你。”
黎子陽腦子都有些迷糊,顧不上反對,閻茗荷已經端起他那杯酒送到嘴邊,黎子辰卻突然冷冰冰地開口,“你夠資格替大哥喝酒嗎?”
看來他也喝多了,不然怎麽會說出這麽讓人難堪的話來,所有人一見他變臉,也麵麵相覷,誰也沒了動靜,場麵頓時無比尷尬。
“這、這―――”閻茗荷立刻窘迫到無地自容,周圍人或憐憫或嘲諷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恨不得從這五樓直接跳下去算了!“副總,我、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黎總他、他實在喝不了了―――”
她正不知道怎麽下台,手上一空,黎子陽已經把酒杯拿了回去,還把她往身後拉了拉,“沒事,我酒量再不濟,也得陪周主任盡興是不是,來,大家別介意,請。”說著話,他一仰脖子,再灌下一杯去。
“黎總果然海量,嗬嗬―――”
周一鳴幹笑兩聲,算是讓場麵再緩和下來,眾人也都刻意不再提剛才的事,但大家夥心裏明顯都有了芥蒂,接下來的時間就在相當尷尬和沉悶的氣氛當中度過。
送走周一鳴一夥,閻茗荷立刻轉身跑回來,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黎子陽,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黎總,你沒―――”
她後麵的話還沒來得及說,黎子陽突然一把推開她,踉蹌著奔進洗手間,趴在洗臉台上狂吐起來。他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喝這麽多,而且還是一杯不離一杯,這樣會要了他的命的。
“黎總―――”閻茗荷急得直跺腳,幾次衝到門口,又礙於是男洗手間,隻好再退回來,站在那裏幹著急。
可黎子陽這次真的喝了太多了,趴在那裏吐個沒完,直吐得喉嚨裏又辣又疼,苦水都要吐出來。
閻茗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也管不了那麽多,一腳踢開門就衝了進去,拍打著黎子的背,“黎總,你怎麽樣,要不要叫救護車?!”
她跟著黎子陽參加過無數次這樣的飯局,當然知道他根本沒那麽大的酒量,曾經有一次,碰上一個很難纏的客戶,黎子陽被逼著喝了很多酒,後來人事不知了,就是她把他給送到醫院去的。
“救護車?”門口傳來戲謔的聲音,黎子辰推開門走進來,滿臉的幸災樂禍,“我說小閻,你對他還真是忠心呢,剛才在酒席上要替他喝酒,現在又要替他叫救護車,怎麽,瞧上他了?”
這個畜牲,也不看看黎子陽都難受成什麽樣了,還有閑心說這話,他是不是人哪?!他就那麽恨黎子陽嗎,二十幾年的兄弟了,真難為他能做到如此絕情絕意,也算人間一景了。
“黎副總,你、你說什麽呢,我、我哪有―――”又氣又羞之下,閻茗荷早就紅透了臉,偏偏對方是副總,她隻能按捺著不發作。
“哪有……那麽嚴重,”吐過一陣,黎子陽稍稍好受一點了,沙啞著嗓子開口,“我沒事,你……去開車,我去門口等。”他顫抖著手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無力地遞過去。
閻茗荷自然是趁機下台,接過車鑰匙就跑了出去。她算是看出來了,黎子辰不但不喜歡他這個深得人心的大哥,更對黎子陽身邊的人都沒有好感,所謂“愛屋及烏”,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