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專司大人?!
他一手用手指勾著麵具,麵具的黑帶隨著清風左右鼓動忽起忽落,另一隻手拍在福至的肩膀上,一張娃娃臉上是零星的汗珠。
“看沒看到啊?!那可是頭兒給的錢,如果丟了,我不僅要被頭兒罵,還要自己掏腰包呢!”
福至搖搖頭,就在專司轉身沮喪地要走時,福至立即抓住專司的手,大吼一聲:“我知道!”
“你知道?”專司立即轉身,眉開眼笑,極度討好似的,跟剛才的態度完全判若兩人,“在哪在哪?快告訴我,乖乖,聽話的孩子有糖吃。”
隻見福至微微一笑,卻對錢的事閉口不說,用手指了指專司的身後,說了一句,“帶我走!”
本來這句話要是放在別的地方,肯定特別深情特別感傷,而福至說出來,無奈帶了股卑鄙小人的感覺,“帶我走,我就告你錢在哪。”
“怎麽,他們不讓你進去?沒事,有本大人在,他們不敢不讓你進去的,本大人這就去和他們說。”
專司剛跨出一步,福至整個身體都撲了過來,像是八爪章魚似的黏在專司的身上,心想:你現在是去說了,我也順理成章地進去,你要是一走,我指不定被推出來燒成什麽樣呢!
“不帶我走,我死也不會告你錢掉在哪,等著降職吧!到時候連接枉死魂的專司都做不成!一生碌碌無為,看著別人吃香的喝辣的,而你自己一副窮酸相!”
“走!現在就走!”
音落,人起。
專司鬥篷一擺,整個人又化作一縷黑煙,飄飄渺渺。
等到福至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然發現自己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這裏有點像筒子樓,樣式很舊的那種,而且一層又那麽幾個住戶,一共好幾層,福至還是四肢都扒在專司的身上,戰戰兢兢,一副風吹雨打小嬌花的模樣,其實她就是一朵施肥施多了的大胖向日葵。
“下來吧!你太重了,話說一個人的靈魂也就那麽點重量,你這靈魂怎麽超重那麽多啊!”
“討厭,懂不懂的體重無論對於活著的女人還是死去的女人都是禁忌!”
專司擺出投降狀,然後解開身上的鬥篷放在一邊,落座在小凳上,他用青紫的指節敲了敲桌麵,十分心高氣傲地道:“坐吧,胖魂兒。”
噴!
胖魂兒?別瞎給人起外號好不好!
福至皺皺眉,很想氣憤地不吐不快,但是無奈,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自己的命都是人家救的,此刻更不好再說什麽。
“大人我沒丟錢。”他手又指了指一旁堆著的幾瓶空酒瓶,“頭兒早就喝完了。”
福至睜著一雙小眼看去,心想你沒丟錢還弄得這麽糾結幹什麽啊!等等,這話中的意思豈不是讓福至明白,專司有意要救她?
“大人我沒丟錢。”專司有說了一遍,仿佛暗示福至什麽,語調還是慵懶的。
“呃,你沒丟錢。”
“誰讓你重複我的話了!我是給你個台階下,好恭維恭維我,你應該做的是趕快跪在地上,雙手撐地,給我磕幾個響頭,然後用非常崇敬的語氣說‘專司大人真是太偉大了,專司大人的救命之恩我沒齒難忘’之類的!”他莫名地暴跳如雷,說出的話讓福至額上黑線重重。
這,也太直接了吧,不就是想讓別人誇你嗎?
於是福至真的照他所說,跪了下來,並且雙手撐地,“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
“等!”專司立即站起來雙手擺在胸前劃了個交叉十字,“你這麽順從搞得是我好像教你說的一樣,心裏肯定罵我了吧!也不是心甘情願心服口服,連說出來的恭維詞匯都那麽匱乏,你語文及格了嗎?”
“我不學語文,我是工科學生。”
專司跳起腳來,“呀喝!你還敢反抗專司大人?!你好大的膽子!”不過他突然正經起來,一手摸著下巴,另一隻手則敲擊著木桌,“胖魂兒,你總在我這躲著也不是個事兒啊,一天兩天行,一個月兩個月就不行了,我知道這裏的亡魂每天都盼著能有一個枉死鬼進來呢,他們好上去透透氣,這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兒,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也就一兩天的功夫,他們就必須要回來。”
專司沉思了片刻,竟然感慨起來,“你要知道,枉死城並不是什麽脫離苦海的地方,隻是人們從一個苦海脫離出來轉到另一個苦海而已。你以後呆的時間長了,也會盼望著向上麵透透氣的。”
呃,別說這個地方自己一天都不想呆,就是一個小時已經夠嗆了。
她突然靈機一動,伸手抓上專司那微微寬鬆的袖口,“你能讓我在這呆三天嗎?就隻有濃霧散開之時,等到濃霧回歸的時候,我就回去。”
“三天?你能搞定那些人嗎?”
很明顯專司理解錯誤,但是福至認為解釋清楚反而不好,更何況自己本就是為了躲避夜鬼而來的,於是點點頭,“能搞定,躲過今天就還剩兩天。”
窗外是漂浮在半空中,坐著一條紅紗的男童,他光著小腳左右搖晃,腳踝上的銀色銅鈴“叮當”亂響,讓空間都有一種破碎的扭曲;紅紗在空中被微風吹的上下飄著,勾出一抹豔麗的紅。
“李福至……嘻嘻。”他喃喃自語,而後笑了起來,飛揚的發絲,如星般璀璨的眼眸都帶著一抹張揚的色彩。
“李福至……”他又喃喃一聲,略微發尖的耳朵動了動,“糟了,師傅在叫我!”
他手指一挑,仰天說了聲“起”,紅紗就真的朝著天邊的一角飛去。
人世間,小區拐角火柴店內。
夏春來一手拿著畫卷,另一隻手敲著桌台,他低聲喚了句,“弄台,沏杯茶來。”
畫卷還是那有著兩個男人各自分離,中間幾條細線相連的畫卷,夏春來凝視了片刻一抹嘴角,喃喃自語道:“既然你們怎麽扯都扯不斷,那我也隻好換下一計劃了。”
等了一會兒,見弄台還沒有拿著茶杯過來,他低叱一聲,“這家夥,又跑去哪野了!早知道就不讓他來了。”隨後大聲叫道:“弄台!弄台!”
“來了!”一抹銀光從屋頂出現,弄台晃著兩條小腿坐在房梁上,而後他“嘻嘻”一笑從那兩米高的地方蹦了下來,直接單膝跪地,手裏還端著一碗熱騰騰冒著縷縷白霧的香茶,“師傅,請喝茶,弄台剛剛在外麵小鬧一會兒,忘了時間,請師傅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