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長生睜開眼睛時,眼前卻是放著一場黑白電影,醫生和護士正在忙碌,病床上躺著一個血淋淋的人。
陸長生感覺這個人有些熟悉,卻怎麽也想不起他是誰,目光不由自主的打量起醫生的動作。
就在這時,護士突然說:“這個吊墜解不下來。”
“用鉗子剪斷,免得感染了。”主刀醫生嚴肅的說道。
但是護士拿來鉗子,卻還是剪不斷吊墜,氣惱的嘀咕道:“這是什麽做的啊,連鉗子都剪不開!”
主刀醫生無奈,隻能讓護士拿著,免得感染了傷口,護士卻嘟囔道:“真實晦氣,戴什麽不好,戴一口棺材。”
當護士那不情願的表情落入陸長生的眼中時,他所有的注意力立馬轉到了護士手裏的那個棺材玉墜上,臉色陡然一變:“好熟悉,這是.......”
陸長生怎麽想都想不起來這棺材玉墜到底和他有什麽關係,直到手術結束,心電圖開始平靜跳動,主刀醫生才鬆了一口氣:“送到加護病房!”
陸長生不由自主的跟到了加護病房,他看了看病床上的標牌,卻寫著周鬆,腦子裏一陣疑惑,卻毫無頭緒,那種熟悉的感覺的也消失了。
可就在此時,一個護士突然走了進來,麻利的將寫有周鬆的標簽撕下,換上了另外一個標簽,看也不看陸長生一眼,便急匆匆的離去了。
當他再次打量過去時,熟悉的三個字出現在他眼中,那一刻他腦海裏天旋地轉,躺在病床上的人正是他陸長生。
記憶如泉水般湧了出來,所有的事情都回溯了出來,從表白,到被張揚羞辱,在到慕容清雪的出現,最後到那一場車禍。
“一個垃圾窮屌絲,老子弄死你跟碾死一隻臭蟲沒什麽兩樣,下輩子投個好胎吧,否則就是做鬼,也沒資格和我鬥,哈哈哈。”最後陸長生腦海裏隻剩下這句話,以及那囂張的笑聲。
此時,陸長生唯一的想法便是將張揚碎屍萬段,但是病床上的軀殼,卻在告訴他一件事,他已經死了。
可心電儀的跳動,卻矛盾的證明他還活著。
但魂魄離開身體,這又是怎麽回事?自己到底處於什麽樣的狀態?陸長生滿腦子都是這樣的疑問。
突然,他想到曾經看過一本書,叫做《陰陽鬼怪錄》,裏麵記述了很多離奇古怪的事;當人非正常死亡,身體同時處於極度的痛苦中時,魂魄會不堪壓迫而脫離身體,成為人們眼中的陰魂,俗稱鬼;當人正常死亡時,魂魄不會離體,而是等待著地府的常二爺勾去輪回轉世。
這些迷信的東西,陸長生當時以為是在扯蛋,可現在他確實處於這種狀態中。
首先他是被張揚開車撞成現在這副模樣的,當時確實處於極度的痛苦之中,而現在他的眼中看到的一切,都黑白分明。
《陰陽鬼怪錄》裏說,鬼的眼睛看不到五顏六色,隻有慘淡的黑白。
這再一次印證他成為陰魂的事實,而照這本書後來寫的那些東西推斷,非正常死亡的人,在魂魄離體之後會成為孤魂野鬼,地府的常二爺不管,他們隻勾那些陽壽到了盡頭的人,剩下的孤魂野鬼有兩個辦法轉世,要麽在陽間冒著隨時會魂飛魄散的危險逗留到陽壽耗盡;要麽就驅散自己身體裏的怨氣,了卻俗世的因果,在七月七鬼門關大開時,進入陰間。
但是,在陰司的鬼門關前,有牛頭馬麵鎮守,如果身體裏還有怨氣,想闖入鬼門關,會被打的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書裏麵雖然這麽寫,但他可不想死,即使死也不能死的這麽窩囊,至少他要把張揚弄死在說。
可現在他這種狀態,似乎連《陰陽鬼怪錄》裏也沒有敘述,身體還活著,但魂魄卻脫離了身體,成了陰魂。
打心眼裏說,如果能活著,他絕對不想死,可現在即使是《陰陽鬼怪錄》這本奇書也幫不了他,用人不人鬼不鬼來形容他現在的狀態最為恰當。
想到這裏,陸長生莫名的恐懼,雖然《陰陽鬼怪錄》裏沒記述他這種狀態,可從他所接觸到的一些文化中,他也清楚的知道魂魄一旦脫離身體太久,就無法回歸軀殼的事實,因為魂魄屬陰,軀殼屬陽,魂魄在軀殼外呆的越長,陰氣就越重,直到身體徹底無法接受魂魄,那就永遠也沒有複活的機會了。
而《陰陽鬼怪錄》裏記述,如果陰魂強行進入一具活著的身體裏,強盛的陰氣會腐蝕身體中的陽氣,直到這具身體死亡,而身體裏的陽氣,會衝散陰魂的靈智,當毫無靈智的陰魂與死屍結合時,怨氣會主宰軀殼,成為一種可怕的東西,僵屍。
所以魂魄歸體的最佳時機是十二個小時,一旦錯過了這十二個小時,他就會變成孤魂野鬼,在也無法複活。
得出這個結論後,陸長生看向牆上的鍾,他是在下午五點鍾向慕容清雪表白,大約快六點時被撞的,而現在時間剛好停留在十二點,時間才過去了一半,他還有機會活下來。
竊喜的陸長生趕緊走到病床前,躺了下去,令他驚喜的事情發生了,他的腳與病床上的軀殼完美契合在了一起,隨後是下身到腰部,可就在頭部躺下去時,陸長生卻感覺一股劇痛傳遍自己的魂魄。
這種痛就像是身體被一塊一塊的撕裂了一樣,隨後一股巨大的反彈力,將他的魂魄從他的身體中彈了出來。
那一刻,陸長生看著自己的身體,神情呆滯,他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但也就在此時,他再次爬上病床,不甘的再次躺了下去,但結果都是劇痛之後,被彈出來。
他一次次的嚐試,卻一次次的失敗,直到掛鍾的時針指向早上五點,而分針指向五十九分時,他終於絕望的停止了嚐試。
看著秒針“滴答”的走動,陸長生不由自主的顫抖,死亡的恐懼驅使他內心被埋藏了十幾年的怨氣被激發了出來。
從他記事起,所有人都管他叫喪門星,他就像災禍一樣,降臨在寨子裏,從小被人欺負辱罵,因為寨民們認為他和他的母親一樣,都是災星,每個人見到他的人,都會吐一口唾沫,表示晦氣。
但這些陸長生都忍了下來,這到並不是因為他的心胸有多麽寬廣,真實的原因是他膽小,他也知道,隻有忍下來,才能活下去。
隻有活下去,他才可以走出寨子,出人頭地;但他卻並沒有什麽天份,以勉強的分數考上高中,或許是他十幾年來唯一一件揚眉吐氣的事。
陸長生曾以為這是自己命運改變的開始,可發現高中比他們那個小山寨還可怕,大多數城裏人都帶著異樣的眼光看他,隻因為他的穿著打扮活脫脫的一個土鱉角色,於是在高中,他依舊是大多數同學欺負的對象。
慕容清雪是支撐他在這種環境下堅持下去的唯一原因,但他想不到,僅僅隻是一次表白,就要了他的命。
在山村裏,他小心翼翼的活著,因為他要出人頭地;來到城市他以為這將是命運改變的開始,所以他依舊忍讓著所有的冷眼和嘲笑;他和自己說,隻有忍下去,就能出人頭地,隻要活下去,就能改變命運。
可他沒想到,僅僅隻是一次對初戀的表白,生命中唯一一次的奢侈,卻要了他的命!!!
他恨!可牆上的掛鍾卻依舊無情的走動,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憐憫。
“滴答”
“滴答”
他恨!恨這個世界如此之大,為什麽卻容不下他螻蟻般的生命?
“滴答”
“滴答”
他恨!恨有些人為什麽天生錦衣玉食,做盡惡事卻逍遙自在;而他出身卑微,掙紮努力,卻還要落的這般被踐踏的命運。
“滴答”
“滴答”
他恨!恨張揚為何可以高高在上,俯視他的生命;而他隻能忍受盡屈辱謾罵,卻連苟活的機會都被徹底剝奪。
“滴答!!!”
隨著秒針移動到在了十二的位置,所有的希望都化成了泡影,老天似乎早已給他卑微的生命選擇了死亡的時間,嘲弄的看著他掙紮,眼睜睜的看著他的魂魄,轉化為陰魂
那一刻,陸長生平靜了,陰魂中冒出一股詭異的黑氣,如同黑色的火焰一般熊熊的燃燒著,他的雙眼發出血紅的光芒,麵目猙獰而扭曲,將所有的恨都集中到了那個奪走他生命的人身上。
“張揚!!!”陸長生怨氣衝天,“你說我做鬼也沒資格和你鬥,好,我陸長生對天發誓,即便是魂飛魄散,也要將你碎屍萬段!”
那一刻,醫院裏所有人,都產生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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