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宜怔了怔,她不知道這一次是不是還能瞞得住此事,其實,她也早就不想隱瞞了。不過看歐澤此刻的樣子,她到底沒有多說話。
聞人暖也進了後座,小心地扶著他,朝安宜開口:“還是先去醫院吧。是不是傷恢複得不好?”
沒有人應她。
安宜黯然地回到前麵,發動了車子淡聲說:“那先回歐公館,一會兒我再送聞人小姐回去。”
“可是……”
“沒關係,冷醫生會去歐公館的。”
聽她這樣說,聞人暖才閉了嘴。冷非競的醫術她也清楚的,他會去那她就放心了。歐澤有些無力地靠在她的肩上,她心疼地抱住他,哽咽地說:“身體不好為什麽還要出來?你要是有什麽事,叫我怎麽辦?”
歐澤微閉了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安宜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收緊,要是歐澤真的出了事,最該自責的不是她嗎?是她騙他出來的啊,要是冷醫生知道了,一定又要把她罵得狗血噴頭!
一麵,又在心裏罵著自己,呸呸,歐澤怎麽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的!
冷非競到歐公館的時候,看見安宜和聞人暖焦急地站在門口,他當下臉色一沉,什麽話也不說就徑直入內。聞人暖想要進去,卻被安宜一把拉住了手。
她怔了怔,見安宜動了唇,卻又像是哽住了喉。安宜有些痛恨自己,為什麽到了現在還說不出來?可是,那是歐澤千辛萬苦要守住的秘密,自己真的要告訴聞人暖嗎?
那歐澤,會不會恨她?
“爹地!”陽陽跑著過來,看見安宜和聞人暖站在外麵,吃了一驚。
安宜蹲下身,勉強笑著問:“怎麽了?爹地和冷叔叔在裏麵有事呢。”
陽陽因為看見聞人暖,心裏有些不痛快,撅著嘴說:“我畫畫得了獎狀,要給爹地看呢!”
“哦,是嗎?陽陽這麽厲害?嗯,好啊,爹地知道一定很開心。你先回去,一會兒晚上,再給爹地看好不好?”
陽陽點了頭,卻拉著安宜小聲問:“媽咪,那個阿姨怎麽來了?是來找爹地的嗎?”孩子的記性真好,還想著那時候訂婚宴上的事情。
安宜有些尷尬,忙說:“小孩子知道什麽,快回房去,乖。”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陽陽才吐吐舌頭轉身走了。
因為歐澤病了,聞人暖也沒有功夫去想他們的孩子上回在她訂婚宴上怎麽還穿女孩子衣服的事情。安宜已經起了身,忽而聽得裏麵有聲音傳出來,她們對視一眼,慌忙推門進去。
“冷醫生……”安宜開了口,卻見冷非競狠狠地回眸看著她,安宜怔了怔,聽他罵著:“你有沒有搞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怎麽能讓他出去?”
“非競……”歐澤無力地拉住他,緩緩搖頭,“不關宜兒的事,是我自己要出去的。”
冷非競還是怒意旺盛:“你就袒護她!她遲早會害死你!”
安宜很委屈,她也知道讓歐澤出去是不對,可是她也是好心辦了壞事啊。
聞人暖卻是大步上前,用力拉住冷非競的手,顫聲問:“怎麽了?他的身體出了什麽狀況?是因為上次的傷嗎?非競,你醫術那麽好,你一定可以治的是不是?”
冷非競氣瘋了,脫口便說:“傷?你以為真的是傷?他有心髒病!心髒病你們知不知道!你們一個個讓他去這裏去那裏,做這個做那個,你們有沒有想過也許這一次發病就是最後一次!安宜,你是驢腦子嗎?”憤怒地將手中的聽診器狠狠地摔在地上,冷非競強烈覺得歐澤的病他還沒治好,自己也要得心髒病了。
安宜被他罵哭了,聞人暖那雙美麗的眸子猛地撐大,怔怔地看著臉色鐵青的冷非競。
“非競!”歐澤咬著牙看著他,安宜忙上前扶他,冷非競這才意識到什麽,忙回了身,見他怔怔地看著自己,噓聲說,“你這樣,豈不是想我死得更快?”他不敢去看聞人暖,隻能直直地盯著冷非競。
“胡說!”他的臉色一擰,回身過去按住他的身子,低聲勸,“你隻要乖乖聽我的話,一定不會有事的!”
修長的手指圈住了他的手,微微用力,他才開口:“你懂的,我指的什麽。”
經他一提醒,冷非競才想起了,剛才的話他竟是當著聞人暖的麵說了。可是現在,要他騙聞人暖一切不過是他的玩笑話,恐怕隻有傻子才會信他。
他也幹脆就不想瞞了,開口說:“怕暖暖傷心,所以不把你生病的事告訴她。怕安宜母子日後沒有依靠,所以千辛萬苦把歐氏的忠心轉到H市來,你活著,為這個考慮為那個考慮,什麽時候想想自己?別叫我幫你隱瞞了,我早就忍不住了!”
安宜猛地怔住了,他將歐氏的重心轉移,原來竟是在安排後事嗎?
整個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扶著他的手也跟著顫抖。
聞人暖更是震驚得幾乎連站都站不住,退了好幾步,才抵著身後的牆壁靠住了。
“非競……”
“你給我閉嘴!”冷非競的胸膛起伏著,“還有,歐氏的權力不是要交給安宜嗎?那就趕緊交出去,日後你也別再去操心!叫陳管家把歐公館的客房收拾出來,從今天開始,我正式辭掉那邊的工作,以後你的生活必須聽我的!”
他卻是慘淡地笑:“我可沒有賴祁俊那麽高的工資支付你。”
冷非競依舊怒著:“我不稀罕!你等著,我現在去一趟賴公館。”辭職的事情還是要當麵說比較好,這點人情世故他還是懂的。
“非競……”他再想叫他,見冷非競早就消失在門口了。
“澤……”聞人暖的聲音自床邊傳來。
歐澤的眸子微微轉動,他知道,這一次,躲不過了。有些害怕去看她的眼睛,他不知道此刻她的眼底究竟是悲哀,還是地他的失望。
安宜默默地起了身,將這個空間留給他們兩個。她是時候退出了,這一次,是完完全全地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