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雨聲鋪天蓋地的大,房間裏,還是那種最老式的拉線燈泡。很大的風從半開的窗戶裏吹進來,電燈隨著風向猛烈搖晃著。
破舊的桌子上擺放著的照片也有些看不真切了。
那是一個年輕女人的照片,是安宜的媽媽。卻不是親生母親,是養母。
目光,怯怯地朝麵前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看了一眼,她抱緊了雙臂,恐懼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從臉龐上流淌下來:“爸,我求求你不要……不要把我交給那些人!不要!”拚命地搖著頭。
養父是個賭徒,輸光了家裏所有的東西。
包括,她的養母。
她甚至還清楚地記得那一夜,也如今夜一樣,下著瓢潑大雨。養父欠了債,臨近年底也不敢回家。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破門而入,將養母惡狠狠地拖進了內室。
很快,安宜便聽見裏麵傳來男人的笑聲和養母淒厲的哭聲。
第二天,來了好多警察。
她的養母,自殺了。
那一年,安宜三歲,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
可是如今,她長大了,也明白那夜發生在養母身上的極為可怕的事情。
時隔十六年,聽聞養父輸了人家三十萬。
他還不起,安宜也還不起。
他將她賣了。
“喂!好了沒!快開門!再不開門,老子砸了這該死的門!”外頭,隔著雨聲,傳來男人粗獷的聲音。緊接著,是重重的敲門聲。
安宜哭得更厲害了,渾身不住地顫抖著。
養父掐滅了手中的煙,上前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罵道:“和你媽一個德性!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成天對著你這副嘴臉,手氣能好才怪!”他說著,起身朝門口走去。
“爸——”安宜慌忙轉身去拉他,卻是撲了個空。
門,已經被打開了。
好大的風灌進來,還夾著冰冷的雨絲。
養父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唯唯諾諾地對著外麵的兩個大漢:“兩位大哥,人就在這裏了。”
那二人什麽話也不說,一把將養父推至一旁,上前來拉了安宜就走。
“爸——”她驚叫起來,掙紮著,“爸爸,救我!爸爸!”
盡管,她知道求他也無濟於事,可是她的內心依舊渴望。渴望他能有一絲的良心發現,能在最後的關頭回心轉意。哪怕,他拗不過麵前兩人的力量,哪怕他想幫她都無從下手,安宜想,她也一定無憾了。
隻可惜,她的養父,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
而是,又從袋子裏掏出一支煙,打火機打了好幾次,都沒有點著。
這時,隻聽“啪——”的一聲,那原本位於桌上的,唯一一張養母的照片被風吹到了地上。鏡框外的玻璃一下子摔成粉碎,如同此刻安宜的心一樣。
那支煙終於還是被點著了,養父從容地吸了一口,順手將門關上。
外麵,冰冷的雨水已經順著安宜的臉頰流淌下去。
黑夜之中,那道唯一的光線,隨著房門的緊閉而消失殆盡……
那兩個男人將她拖上車的時候,她的渾身已經濕透。不再掙紮了,因為那純粹是浪費力氣。
她就算從車子裏逃了出去,他們也一定會再次把她抓回來。
車子已經發動了,她忽而想起了她的養母,死死地咬著唇,直到嚐出了血腥味也依舊不鬆口。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會是多少男人?
或許,她應該此刻就死了。
咬舌自盡嗎?
腦子裏渾渾噩噩地想著,想要用力,卻發現渾身的力氣像是在被一點一點地抽光。連眼前的景象也漸漸地模糊起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宜似乎隱約聽見有輪子摩擦地麵的聲音。
她……她在哪裏?
像是……床上……
頭好痛……
有燈光照過來,在她的眼睛上,她閉著眼睛似乎仍然不夠,還要使勁地閉起來。
她的身邊,好多的腳步聲,還有說話聲。
“一切都正常,嗯,是的。很不錯。”
“發燒是因為淋了雨,睡一天就沒事了。”
“對,還是……處女。”
“……”
————
煙嵐色的窗簾被人“唰——”的一聲完全拉開,從這裏的窗戶望出去,是遼闊無邊的藍色海洋。
明媚的陽光爭先恐後地照進來,打在安宜的臉上。她本能地眯了起來,突然,猛地睜開眼睛。
“你醒了?”一側,傳來女人的聲音,聽不出半點起伏。安宜本能地抬手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楚麵前的人穿著粉色的護士服,此刻隻垂手站在她的麵前看著她。那臉上的神情,和她身上的服裝完全的不搭調。
安宜慌忙坐了起來,可是,這個房間裏的一切,看起來並不像是醫院。透過窗戶,外麵半露的幾株香蕉樹的葉子,還有吹進來的海風告訴她,這裏很有可能是某處的一座私人別墅。
她以為她是在做夢,隔著被子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好痛——
想起昨天的事,忙掀起了被子,她渾身上下的衣服都穿得整整齊齊的。雖然不是她的衣服,可也不像是被……額,強`奸過的樣子。
有人從門口進來,是醫生。
安宜吃了一驚,對方已經行至她的床邊,在她的陣陣驚愕中對她上上下下做了個檢查。
醫生出去後不久,聽得門口傳來女人高跟鞋的聲音。
安宜緊張地坐了起來,腳步聲近了,然後,她看見一個身穿職業套裝的女人捧著一大疊的東西進來。她朝那護士小姐看了一眼,請了她出去,然後,上前來,從容地在安宜麵前坐了。
“安小姐你好,我叫Bertha。”輕柔的風吹起了她清麗的長發,她自然地將頭發攏至耳後,又推了推眼鏡看向麵前的女人。
安宜有些驚愕,她才不管她叫什麽,她隻關心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才想問,Bertha已經將其中的一份資料遞給她:“這個我想安小姐可以一邊看,我再一邊和你細說。”
有些茫然地接過,到了手裏,她才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麽資料。
而是,合同。
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租賃合同”。
“我想安小姐也已經清楚了,我們老板要租用你的子宮九個月,哦,準確的說,是等到孩子健康落地……”
“請……請等一下。”她磕磕絆絆地打斷她的話,“你說什麽?租……我的子宮?!”
天啊,為什麽這件事,她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