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了幾下,大嬸似乎鐵了心,死活不起來。薑雲輝就有些惱了,沉下臉說道:“你要不起來,那就什麽都不用說了。小於,叫保安來。”
“啊?”於欣萍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就往大嬸那裏看去,心裏替她著急不已。
大嬸也被嚇了一大跳,連忙就站起身來,說道:“別,別叫保安,我,我……”曆經艱難險阻,好不容易才見到薑雲輝,倘若真被保安給趕出去了,那所有的一切努力可就白搭了。
“這就對了嘛。有什麽事情咱們坐下來慢慢說,別動不動就下跪的。雖然或許在職業上有所不同,可我們每一個人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薑雲輝臉色這才緩和了許多,笑著說道。
大嬸雖然暗地裏撇撇嘴,覺得薑雲輝盡說些官話套話,不過卻也滿臉賠笑應道,站在那裏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那裏放。
“來吧,坐下說。”薑雲輝指著一旁的沙發說道,微笑很有親和的感染力。
大嬸雖然不知道眼前的沙發是從意大利進口來的真皮沙發,光是那麽一組就高達十多萬,可看著那異常奢華大氣的沙發,不由就覺得自慚形穢,連忙擺手說道:“不,不用了,我站著說就行了……”
“要說就坐下說,否則就別說了。”薑雲輝就有些不悅道。
大嬸這才小心翼翼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而且都還沒有坐實了,幾乎隻是挨著一點。P股底下雖然鬆軟無比,比棉花還要舒服,可她卻感覺如坐針氈一般,渾身都難受。
“小於,給大嬸倒杯茶。”
“不,不用了……”大嬸火燎般的馬上又站了起來,誠惶誠恐的說道。能如願以償的見到薑雲輝,她都覺得像是在做夢一般,手腳都不聽使喚了,更別說還能享受到如此的待遇了。
別說,薑雲輝笑容滿麵的時候,當真是和鄰居家的小夥子沒什麽兩樣,可一旦他沉下臉來,大嬸不由就覺得心頭發顫,當真是連話都抖不利索了。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官威?
“你一路過來,肯定也渴了累了,先喝杯水休息休息。然後有什麽事咱們再慢慢說。”薑雲輝笑著說道。
於欣萍端上一杯茶來,也笑吟吟說道:“是啊大嬸,有再大的事你都別著急,喝口水慢慢說。”
“謝謝,謝謝大妹子了。你真是個好人,以後肯定能嫁個好婆家。”薑雲輝不擺架子,於欣萍也笑語嫣然,大嬸心頭的緊張也就漸漸去了大半。她喝了一口熱茶,隻覺得這茶入口當真是香醇悠長、唇齒留香,仿佛從嘴裏到肚子裏,全都是暖洋洋的。
能找到這裏來,她多少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平日裏在街坊鄰居那裏,也算得上是能說會道的。緊張一去,也就恢複了往日裏的習慣,笑著對於欣萍說道。
於欣萍俏麗就漲的通紅。她雖然才十六七歲,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進社會早,也算比較早熟,對於這些事情自然也有所了解。但女孩子天生就比較羞澀,因此聽到大嬸的話,就覺得很不好意思,低著頭就回到廚房了去了。
大嬸說完這一句之後,也不禁有些後悔。畢竟這裏是薑書記的家,可不是自己那破胡同,自己這嘴怎麽就沒有把門的呢?
偷偷瞥了薑雲輝一眼,見他似乎沒有什麽異色,這才微微放下心來,將茶杯放下後,就可憐巴巴的對薑雲輝說道:“薑書記,我叫王素蓮,是陳鐵柱的母親。他們都說薑書記要開除我們家柱子,所以,所以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了,這才來打擾薑書記……”
“陳鐵柱?他是幹什麽的?”薑雲輝一怔,不由就問道。
“他,他是濱湖區城管大隊的,前兩天……”
王素蓮話還沒說完,薑雲輝就知道了,原來這個陳鐵柱,就是前兩天電視台報道的和商販起衝突的那名城管隊員。自己是讓城管局對這件事情進行調查和處理,可也沒有讓局裏開除他啊?想必是城管局見自己介入了,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幹脆就將陳鐵柱給開除了。
想到這裏,他心裏大致就有譜了,就和顏悅色的對王素蓮說道:“大嬸,陳鐵柱被開除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你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嗎?”
“知道,怎麽不知道?電視裏都報道了,搞得街坊鄰居對我們家都是指指點點的,連帶著我們都要抬不起頭來了。”一說到這裏,王素蓮就抹起了眼淚,“可大家怎麽就不想想看,如今是我們家大柱躺在醫院裏,對方卻什麽事都沒有,怎麽就能說是我們家大柱不對呢?難道說,他看到那些出攤占道的事情就不該管嗎?他隻不過是盡忠職守,又有什麽錯?”
薑雲輝不禁就有些頭疼。他扯出一張紙巾遞給王素蓮,安慰道:“大嬸,你也別太傷心難過了,孰是孰非,我一定會調查清楚的。不過恪盡職守固然值得嘉獎,可不論怎麽說也不應該打人啊。在這點上,要說陳鐵柱一點責任都沒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養大的兒子我最清楚不過了,柱子人最老實了,肯定是被逼急了,才會還手的。難道挨打還不能還手,就乖乖認打嗎?這天底下也沒有這樣的道理吧?”都說兒子是母親的心頭肉,哪怕是麵對薑雲輝這樣的大官,可隻要說自家兒子不對,那都是要據理力爭的。
薑雲輝笑了笑,說道:“大嬸,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調查清楚。陳鐵柱如果有錯,該受到怎樣的懲罰就受怎樣的懲罰。如果過不至開除,也不應該被開除。”
“這……”王素蓮向來精明過人,可對於薑雲輝的這番話卻是懵懂不解。這番話說了相當於沒說,思來想去,她也不知道薑雲輝會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自家兒子能否逃過被開除的厄運。
還想說點什麽,於欣萍卻從廚房裏出來,拉著她對她說道:“大嬸,薑書記已經知道你的訴求了,會擇機處理的。薑書記累了,要休息,你還是趕緊走吧。”
“大嬸,慢走,不送了。”薑雲輝笑笑,打了個招呼後轉身上樓了。
“大妹子,我……薑書記……”王素蓮話沒說完,於欣萍拉了她一把,一個勁兒的對她使眼色,將她拉出門後才又說道:“大嬸,薑書記都說得很清楚了,你再留在這裏也沒用,反倒是會起到反效果。”
“那大妹子,你說薑書記真會幫我們家柱子嗎?”王素蓮似乎還有些心不甘,就拉著於欣萍問道。她知道,領導身邊的人,哪怕隻是個小保姆都不容小覷了。畢竟他們在領導身邊待的時間夠長,對於領導也比常人更了解。
“薑書記不是說了嗎?會調查清楚的,你就回去等消息吧。”於欣萍雖然對王素蓮頗為同情,但也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能說。尤其薑雲輝的心思她根本就揣度不透。
“那,那就麻煩大妹子多替我提醒一下薑書記了。”王素蓮就滿臉賠笑的對於欣萍說道。
於欣萍就吐了吐舌頭道:“這我可不敢。對了王嬸,這薑書記究竟是什麽書記啊?你都要找上門來求他辦事?他很厲害嗎?”
“你不知道?”王素蓮就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倘若不是在電視裏見過薑雲輝,她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於欣萍就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笑道:“我剛來也沒幾天。”
“哦,原來是這樣啊。”王素蓮這才有些釋疑,隨即又笑著說道:“大妹子,你可有福了,給薑書記當保姆,以後還不吃香的喝辣的?這輩子都不愁了。哪像我們啊,一輩子累死累活的,還要看人的臉色……”
王素蓮就喋喋不休起來,說著自己如何如何苦,男人如何如何不爭氣,全靠自己一個人支撐整個家,將兒子拉扯大,就像是在痛訴家庭悲慘史一般。聽得於欣萍直皺眉頭,實在有些忍不住了,才打斷她道:“王嬸啊,你還沒告訴我薑書記是什麽書記呢!”
“除了市委書記之外,還能是什麽書記?”
“市委書記?”這次輪到於欣萍大吃一驚了。她是聽說過薑雲輝是大官,卻一直都不怎麽相信,怎麽都想不到,他居然是市委書記?有這麽年輕的市委書記嗎?就算是副書記,那也很了不起了。要知道,湖嶺是省直轄市,市委副書記,也是正廳級。三十多歲的正廳級,不論在那裏都是閃耀奪目的。
可既然是市委書記,為什麽又不住進市委常委大院?不過隨即又豁然了,這裏的條件自然比市委常委院裏好多了,而且還不眼多手雜,倘若換著是自己,也願意住這裏了。
送走了王素蓮之後,於欣萍回到屋裏的時候,看薑雲輝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樣了。如果說以前,她對薑雲輝還隻是保姆和雇主之間應有的尊敬,那麽現在就多了許多的敬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