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安民替路翔宇他們安排的住所,自然是在市委一招。
市委一招雖然也對外營業,但旁邊紅牆圍起,由幾幢小樓組成的園林式建築,卻是專門用來接待領導及貴賓的。小樓的高度不超過四層,都是純中式建築,紅牆綠瓦飛簷淩空,甚是氣派。樓和樓之間由蜿蜒曲折的水磨石路麵連接起來,上空建有回廊,車和人走在路上,晴天可以遮陽,雨天可以擋雨。樓和樓之間地空地上綠樹婆娑,如果夏日,更可見花草爭奇鬥豔。
這裏的服務員也是經過精挑細選的,男的帥氣,女的漂亮,而且還經過嚴格的政治審查,確保個個都是服務技能出眾、政治過硬,挑不出任何問題。當然,在這裏上班,福利待遇也不是普通的服務人員可以相提並論的。
終於將趙明德阻於車外,樂安民是心情大好,一路上不時湊在路翔宇他們三人身邊說些討巧的話,並不惜屈尊降紆的為三人介紹起沿途的風景,像足了一個蹩腳的導遊。
對於樂安民所說的路翔宇雖不怎麽感興趣,不過礙於麵子,還是微微笑著,不時還點點頭。王亞卻有些不耐煩了,粗魯的打斷樂安民的話問道:“樂書記啊,薑大哥今天怎麽沒來?”
“薑大哥?”樂安民先是一怔,隨即腦海裏就出現了薑雲輝的身影,心頭不由就是一緊。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薑雲輝既然將這麽個大好機會拱手讓給自己,多半也應該認識路翔宇他們,卻沒想到,他們之間會如此熟絡。要知道,這些公子哥大多都是心高氣傲之人,眼高過頂、桀驁不馴,倘若隻是泛泛之輩,又豈會令他們心悅誠服的叫一聲“大哥”?
在樂安民看來,路翔宇他們此次來,絕非存了什麽經營蘭華集團,令其起死回生的心思,而是琢磨著如何在上麵賺上一筆。這些公子哥向來也都是唯利是圖,倘若沒有足夠的利益吸引,他們又豈會大老遠的從首都跑到湖嶺來?
當然,路翔宇他們想要怎樣明裏暗裏的操作,都他都無關,隻要表麵上過得去,又不被人抓住把柄就行了。這年頭,國有資產流失,改頭換麵就成了某些人囊中之物的事多了去了,何況蘭華集團還不是什麽國有資產。
他所關心的,是如何通過這件事搭上這些公子哥的線,好在以後的仕途中平添助力。
可薑雲輝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卻始終都令他有些驚疑和忌憚。要知道,蘭華集團的覆滅,就是薑雲輝一手導演的,難道說,他也想在其中分得一杯羹?
倘若隻是為錢的話,那倒還好了,樂安民就怕薑雲輝不愛財,而是另有圖謀。
腦海裏瞬間就轉過念頭無數,樂安民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笑嗬嗬的對王亞說道:“王公子所說的是薑雲輝薑書記吧?薑書記事務繁忙,因此沒時間親自來機場迎接你們,專門委托我轉達他的歉意。不過王公子盡可放心,待會兒的接風宴上,我就算是生拉硬拽,也把薑書記拉來作陪。”
“還是算了吧。”王亞就連忙搖頭道:“真要耽擱了薑大哥的事,他還不把我給罵死?”
陳國金也說道:“是啊,薑大哥忙完了自然會來見咱們的,咱們還是別給他添亂了。對了樂書記,薑大哥在你們湖嶺應該蠻威風的吧?”
“威風,當然威風。”樂安民心頭苦澀不已,不過卻也附和道:“薑書記是我們湖嶺的市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不光政法委的事情都歸他管,其他分管的工作也是一大堆,真可謂是日理萬機,忙得沒日沒夜的。我也很感激上級能夠把這麽能幹的副手派到湖嶺來。有薑書記在,我的工作簡直輕鬆了不少。”
“那可不!”王亞就一臉自豪的說道:“要我說啊,以薑大哥的才能,就算當個省長都綽綽有餘,來湖嶺當個破市委副書記,當真是大材小用了。”
“可不咋的?”陳國金今天卻不知怎麽啦,平日裏有事沒事的老是和王亞抬杠,今天卻極為難得的和他站在了同一戰線上,拍拍路翔宇的肩膀說道:“唉,翔宇啊,你怎麽不跟你們家老爺子說說?隨便讓薑大哥幹過什麽省委書記省長之類的,不就得啦?”
“你有本事你怎麽不去說?”路翔宇就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以為組織部是我們家開的啊?再說了,薑大哥真想要當什麽省長書記的,那還用得著我老家老爺子?”說到這裏,他似乎也覺得言多必失了,瞥了一眼身旁的樂安民,話題一轉,又問道:“樂書記,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到啊?”
樂安民正聽得津津有味的,心裏也在猜測,這個薑雲輝究竟是什麽來頭?中央大佬裏姓薑的隻有一位,難道說,他真是那位家裏的?
這個念頭一起,頓時驚的是一身冷汗。倘若薑雲輝真和那位大佬有什麽關聯,擱在這裏還真是要命了。
想到這些,一直以來的許多疑團頓時是迎刃而解。薑雲輝倘若不是和那位跺跺腳就能引起國內政壇一陣亂顫的大佬有關聯,又怎麽會如此強勢,剛來湖嶺就攪得天翻地覆的,甚至就連鄭源都不惜將侄子派到他身邊?又怎麽能和衛家結上親?又怎麽能剛來湖嶺就毫不避諱的住進“碧水雲天”這樣價值千萬的豪宅?又怎麽能輕輕鬆鬆就將舊部從千裏之外的武溪調來湖嶺?又怎麽能搬得動公安部副部長藺俊飛這樣的人物來湖嶺為他撐場子?又怎麽能令得這些桀驁不已的公子哥對他都是畢恭畢敬的……
想想就不由有些後怕。想當初薑雲輝來的時候,自己還想著要給別人一個下馬威,現在看來是多麽的無知可笑?和這種大有來頭的人物作對,哪怕占了片刻的上風,可別人換個地方同樣能夠混得風生水起的,可自己呢?以後的麻煩那可就多了去了,而且估計終此一生也難以有所寸進。
正當他心潮起伏之時,突然聽到路翔宇發問,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賠笑道:“馬上就到,馬上就到了。”
而就在此時,趙明德也通過各種關係,弄明白了這次來湖嶺的路公子的身份來曆。其實也不算是弄明白了,而是半猜半蒙的。畢竟他和樂安民不一樣,缺乏上層的關係,能接觸的多半也就是一些省上的人物,還夠不到首都中樞層麵。
不過姓路的畢竟不多,猜來猜去,也就隻能是中組部的路部長。
即便隻是猜測的,可也把趙明德嚇了個夠嗆。中組部那可是管官帽子的,即便他這個層次的升遷根本就用不著中組部,可如果路部長在適當的時候,稍微提一提他趙明德,又有誰敢駁他的麵子?
他一邊心急火燎的往市委一招趕,一邊也對薑雲輝恨的是咬牙切齒。不錯,薑雲輝是給他介紹了何市長的公子,可卻把路部長的路子給了樂安民,孰輕孰重,那不是一目了然嗎?即便何市長馬上就要成何省長了,可也沒辦法和路部長相提並論啊?
因此,在他看來,這就是薑雲輝有所偏袒了,把好的給了樂安民,次要的才丟給自己。卻全然沒有想過,倘若薑雲輝根本就不和他說,而是隻給樂安民匯報,他壓根兒就隻能被蒙在鼓裏。
等他趕到市委一招的時候,正好看到樂安民趾高氣揚的從裏麵走了出來,滿臉喜色。不由就出言譏諷道:“嗬嗬,看樂書記滿臉喜色,碰到了什麽好事吧?”
樂安民冷哼一聲,正要拔腿而去,卻又突然改變了主意,笑吟吟的說道:“不錯,今天是碰到了大好事。不知道趙市長呢?趕得這麽急,是想要去見路公子?”
“是啊。”趙明德倒也不避諱,笑著說道:“路公子來湖嶺,可不就是為了投資來的嗎?我這市長,總不能不去打個照麵吧?”
“嗬嗬,也對,這事自然是少不了趙市長操勞。”樂安民說道:“不過路公子他們一路辛勞,已經休息了。咱們還是待會兒中午給他們接風的時候再去打擾也不遲啊。”
“這樣啊。”趙明德想了想,又笑著說道:“也好,不過樂書記要有事就去忙。我正巧今日得閑,就在這裏等上一會兒好了。也好向客人表明咱們的誠意不是?”
樂安民聞言,眉頭一蹙,隨即又哈哈笑了起來,說道:“嗬嗬,趙市長說得不錯。像路公子這樣決心來湖嶺投資的客人,咱們湖嶺自然該有足夠的誠意。我今天事情也不多,也就陪著趙市長在這裏多等一會兒好了。嗬嗬,書記市長同等客商,這傳出去,也是咱們湖嶺的一番佳話吧?”
趙明德也是一怔,隨即也笑著說道:“嗬嗬,樂書記說得好,這等佳話傳出去了,以後還怕那些客商不雲集而至?樂書記為了咱們湖嶺,當真是用心良苦啊!”
樂安民自然能聽出趙明德話裏的譏諷之意,不過卻裝著不知道似的打了個哈哈道:“彼此彼此啊。”
說是在共同在外麵等候,其實也是各在市委一招裏開了個房間休息。路翔宇他們的住所外隻是安排了幾個人等候著,一旦有什麽情況就立刻向他們進行匯報。而市委市政府那邊的工作,他們也是通過電話遙控指揮。
還不光如此,為了防止對方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和幾位公子碰麵,他們也時刻注意著對方的動靜,就像是防賊一般。
他們這麽一折騰不要緊,卻是搞得市委一招的幾位負責人是叫苦不迭,哪兒都不敢去,小心翼翼的伺候在一旁,生怕出了什麽簍子。同時也紛紛猜測,這次住進來的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夠令得樂書記和趙市長這湖嶺的一二把手放下手中的工作齊聚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