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薑雲輝就笑笑,然後對鄭國旭說道:“你告訴這個華明強,我沒空。”
鄭國旭猶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說道:“薑書記,我聽說這個華明強挺不簡單的,甚至是不少省領導的座上客,我覺得你最好還是見一見為好。”
“見一見?”薑雲輝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不悅道:“什麽時候輪到你替我做主啦?”語氣極不客氣。
鄭國旭的臉刷的就白了,神色也極為惶恐。跟隨薑雲輝也有不少時間了,可他卻從來沒聽薑雲輝說過這樣的重話,更想不到薑雲輝的反應會那麽大,驚得滿臉是汗,結結巴巴道:“薑,薑書記,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行了,我知道了。”薑雲輝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道:“你先出去吧。”
鄭國旭麵若死灰,一時間就像三九寒冬掉進了冰窟窿,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來。無比沮喪的看了低著頭看文件的薑雲輝一眼,嘴唇抖動了幾下,想說點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在原地站了片刻之後,才又垂頭喪氣的出去了。
都說上意難測、伴君如伴虎,你永遠都不知道哪一句話讓領導不高興了。而一旦失去了聖眷,他這個秘書或許也就當到頭了。
背靠著省委組織部部長這座大山,鄭國旭想要出人頭地並不困難,可灰溜溜的被薑雲輝趕走,別說麵子受不了,傳出去也會被人恥笑。況且,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和了解,薑雲輝的遠大前途已經是不爭的事實,跟在他身邊必定是最快捷的一條路線了,大伯好不容易才給自己爭取到的,當然不容有失。
可鄭國旭並不認為他做錯了什麽。身為秘書,有義務和必要隨時隨地為領導提供各種善意的建議。他這樣說其實也是為了薑雲輝好。畢竟蘭華集團非比尋常,華明強也不是一個好惹的人。薑書記想要在湖嶺有一番作為,自然少不了和湖嶺的這些地頭蛇打交道。即便薑書記和華明偉有些不愉快,可華明強既然都已經主動出麵示好了,又何必非要一棍子將人打死?結點善緣不好嗎?
可他哪裏知道,對於愛憎分明的薑雲輝來說,蘭華集團早就已經被劃入黑名單了,他根本就不屑與之敷衍應付。而適當的敲打一下鄭國旭也是有必要的。否則,秘書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了,那就很危險了。
“沒空?”得到答複的時候,華明強正在健身房健身,聽到這個回答是大感意外,眼睛不由就眯了一下。概因這些年來,在湖嶺這地盤上,還從來沒有誰敢拒絕自己的邀請,即便是市委書記樂安民,隻要沒有什麽緊要的事,也會樂嗬嗬的應邀。當然,他花明強也從來沒有讓樂安民失望過。
“他有什麽重要的安排嗎?”沉吟了片刻,華明強又問道,手裏的啞鈴並沒有停。他個子不高,可身上的肌肉卻非常結實,隨著舉啞鈴的動作,手臂上的背闊肌如蝙蝠一般張開繼而收縮著,油然生出一種極具震撼性的視覺美感。一連做了幾十個動作始終不見遲緩,做滿一百個後,便啞鈴交換到左手,繼續做著左手的運動。
阿昌還是那副酷酷的樣子,麵無表情的答道:“據我了解沒有。”
“嗬嗬,那就有意思了。”華明強聞言不怒反笑,聲音裏卻帶著一絲陰冷。阿昌就知道,這是華明強已經生氣了的跡象。而但凡惹得華明強生氣的,到現在就沒幾個能夠囫圇無恙的。
“要不要我去……”阿昌就問道,話雖沒說完,但他的意思大家都能明白。
華明強擺擺手,將啞鈴輕輕放回架子上,笑著說道:“不用,他既然不把我們當盤菜,我們又何況硬死皮賴臉的往麵前湊?不過我聽說,咱們這位薑大書記還是政法委書記是吧?”說話的時候臉上厭氣一閃,聲音裏沒有半點感情。
“是!”阿昌言簡意賅的說道,似乎能用一個字表達的,他絕不用兩個字。
華明強嘴角又扯起一抹難以言喻的笑意,“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我們的薑大書記似乎上任至今都一直很悠閑,你說咱們是不是幫他找點事做?”
看著華明強臉上陰側的笑容,阿昌不禁就打了個寒顫。
與此同時,水利局招待所某房間內烏煙瘴氣的,常委副市長朱誌宏正叼著一支煙,吞雲吐霧的和別人打著麻將。
就好像樂安民喜歡打高爾夫、趙明德喜歡養鳥種花一樣,朱誌宏平日裏最喜歡的娛樂活動那就是打麻將了。但凡有時間,他總是喜歡找人打幾圈。當然,能和他坐在一桌打麻將的也沒有普通人,不是各市局裏的頭麵人物,就是在湖嶺做生意的成功人士。
而朱誌宏的麻將也打得很好,每一圈下來,他幾乎都是贏家,樂嗬嗬的。
“朱市長,你聽說沒有?孫傑好像要主動離職?”坐在朱誌宏上家的商鼎文一邊打出一張四萬,一邊輕聲向朱誌宏求證道。
商鼎文是做建材生意的,通過朱誌宏也掙了不少錢,而每次打麻將,他都毫無意外的會輸給朱誌宏不少錢。其中的門道大家都心知肚明。
“碰!”朱誌宏正在做萬清,牌麵很好,就差一張三條就清了,可堂子裏的萬子很少,他也摸不起來,正著急了,見商鼎文好不容易打出一張四萬,自己正好碰得起,頓時是喜出望外,碰完之後剛想把手中的三條扔出去,一聽這話頓時就是一愣,手上的動作也滯了一下,隨即說道:“不能吧?孫傑把他那頂官帽子看得比命都重要,怎麽舍得丟出來?”
“可我也聽說了。”朱誌宏對麵的李雙全也附和道:“聽說孫傑已經去找薑雲輝請辭過了。而繼任者很可能是王睿華。”
李雙全是市交通局的副局長,道路橋梁施工,大多都要經過交通局,可謂是富得流油,而他這個局長雖然帶著副字,可背靠著朱誌宏這棵大樹,日子過得也算是有滋有味的。
聽李雙全這麽說,朱誌宏眉頭微微一簇,卻沒有說話,像是在琢磨些什麽。可他手裏的牌不打出來,整個牌場就冷了起來。大家都看著朱誌宏,似乎是等他打牌,也或許是想要看他對此是如何考慮的。
“嗬嗬,看來王睿華這次還真是走狗屎運了。”牌桌上的另一位做海鮮生意的濮君鵬就笑著說道。
生意想要做大,就少不了要和官員幹部打交道,因此,他們對於官場上的風吹草動絲毫不會比官員幹部遲鈍,甚至有些還各自有著自己的渠道。就拿這次來說,朱誌宏都還沒得到消息,他們這些生意人卻已經聽到了些風聲。
“難道這事是趙明德搗騰出來的?”朱誌宏內心就極為訝異。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鬥爭,何況大家都想要爭取更多的話語權,爭鬥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作為常委副市長,他在常委會上也是有舉手表決權的,因此對於趙明德這位大市長並不怎麽感冒,平日裏也少不了箭拔弩張、明爭暗鬥。
作為排名靠後的市委常委,他對於市公安局一把手的位子當然不敢惦記,因為惦記的人實在太多了。他以其將精力浪費在這上麵,倒還不如多考慮點實際的,就比如說李雙全的交通局副局長。
可這並不代表他就希望看到市局落到趙明德手裏。對方的勢力越壯大,就意味著自己的勢力越微弱,這是小學生都懂得的道理,他又豈會不明白?如果讓他選擇的話,他寧可這個位子繼續握在樂安民手上。
將三條打出後,朱誌宏就輕描淡寫的笑著說道:“好好的打牌,說這些聽風是雨的東西幹什麽?市局一把手,哪是那麽容易定的下來的?”
他這話也沒錯。但凡各個行局的一把手,那都是相當重要的,倘若市委書記沒有足夠的權威和影響力,這些職位通常都要經過各勢力的競相角逐,經過若幹的鬥爭和妥協,最終才能確定下來的。別說趙明德了,就算再加上樂安民,也不見得就一定能夠將王睿華如願以償的推上市局一把手的寶座。畢竟湖嶺的政治環境和派係鬥爭實在太複雜了,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是啊,打牌打牌,說這些幹什麽?他王睿華能不能當局長,跟咱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李雙全就頗有些吃味的說道。不論如何,王睿華好歹還敢惦記一下這個位子,可他呢?是想都不敢想。這輩子能在這個位子全身而退,那就阿彌陀佛了。
濮鵬摸了張牌放進自己的牌中,又扔出一張牌來,笑著說道:“要我說啊,以其讓王睿華上,倒還不如陳局上好。陳局畢竟是自己人,以後也能多點關照不是?”
他嘴裏的陳局,是市公安局另一位副局長陳誌和,雖然算不上是朱誌宏的人,可和朱誌宏走得卻比較近,偶爾也會來和他們一起打麻將,相互之間比較熟絡。
當然,陳誌和來打牌,自然也是贏多輸少。
“可我聽說,新來的那個薑雲輝好像挺支持王睿華上的。”商鼎文接口道:“你們說這怪不怪?樂安民一直對薑雲輝示好,可薑雲輝卻就是不買賬,偏偏就支持趙明德的人,這還真有些讓人看不懂。”說話的時候還咂了咂嘴,頗有些不解的意味。
“薑雲輝?”朱誌宏眉頭一蹙,將自己的牌胡亂一推,說道:“不打了。”說罷起身闊步就往外走。搞得屋裏的三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沒想明白是怎麽回事。愣了好半晌,才趕緊爭先恐後的跟了上去,心頭直犯嘀咕。
PS:爸媽從老家趕過來了,總算可以喘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