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輝坐好之後,鄭國旭這才快步跑到駕駛室啟動了車子。
雖然鄭國旭拿駕照的時間不長,可實際上他開車也有兩三年時間了。以他的身份想要張羅一輛車來開並不困難,就算以前還沒拿到駕照的時候都時常借朋友的車開,算是個老司機了。可薑雲輝坐在車上,他還是戰戰兢兢的,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以至於起步的時候車子一抖一抖的。
小心翼翼的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發現薑雲輝闔著雙眼閉目養神,並沒有什麽異樣,鄭國旭這才不那麽緊張,緩緩的開動了車子。可好景不長,剛從人工小島開出來,拐進小區裏的主道,車子突突了幾下,熄火了。
鄭國旭臉上滾燙,心裏暗罵了一句,“麻痹的,自己一路開來都沒問題,偏偏在薑書記麵前出問題,真他媽的不是時候。”可現在也不是抱怨的時候,連忙扭動鑰匙打火,可連打了好幾次都打不著火。
“怎麽啦?有問題?”薑雲輝睜開眼睛,蹙著眉頭問道,似有不滿。
薑雲輝這麽一問,鄭國旭就更慌了,忙說道:“車子出了點毛病,我下去看看。”然後慌不迭的推門下去打開車子的引擎蓋,想看問題出在哪裏。可他開車還行,修車就完全不在行了,東看看西摸摸的,還不小心被水缸燙了手,痛得呲牙咧嘴的,卻始終沒搞清楚問題出在哪兒。
薑雲輝在車上等了一會兒不見好,下車來看了看,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然後麵無表情地說道:“你找人修車,我出去打車。”說罷從車裏拎著包就往外走。
鄭國旭臉色頓時煞白,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轟得他六神無主,方寸大亂,愣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來,將引擎蓋重重關上,期期艾艾的跟上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薑書記,我還是陪您去吧,打車我在行。”
“不就打車嗎?沒那麽高的技術含量,我一個人也行。”薑雲輝笑著說道:“再說了,你也走了,這車怎麽辦?總不能就扔這裏吧?”
“沒,沒關係,我待會兒叫人來把這破車弄走。”鄭國旭訕訕笑道,說到“破車”兩個字的時候,還真是有些咬牙切齒的,連帶借他車子的朋友都被他恨得不行。麻痹的,要不是這破車,能讓他在薑書記麵前丟那麽大的臉嗎?別看薑書記現在還笑嗬嗬的,可誰知道心裏會怎麽想?指不定就會落下辦事不利的印象。
這時,一輛白色的雅閣從另一邊開過來。因為富康車停的地方正好是T型路口,而轉彎的時候鄭國旭彎又轉大了點,使得車子正好堵在了這條原本就不是很寬闊的兩車道中間,雅閣車見此情形就猛按喇叭。
出了這種事,鄭國旭本就火大,聽到有人按喇叭,忍不住就回頭罵了一句:“按什麽按?開個雅閣了不起嗎?有什麽好顯擺的?”
“小鄭,怎麽說話的?”薑雲輝就臉色一沉批評道。
鄭國旭臉色一變,神色複雜的看著薑雲輝,嘴唇動了動又閉上,垂頭喪氣的,神色極為沮喪,直道今天實在太倒黴了,下次出門前一定要好好看看黃曆。
“來,一起把車子推到邊上去。”薑雲輝將包夾在腋下,然後招呼鄭國旭道。
“薑書記,我,我來就行了。”鄭國旭哪裏敢讓薑雲輝動手,連忙勸道,臉色的表情極為惶惑,都快哭出來了。
薑雲輝搖搖頭道:“別耽誤時間了,你去鬆開手刹,掌握好方向盤,我來推。”
兩人合力將車子挪到了路邊,終於將道讓出來了。雅閣經過的時候停了一下,然後前車窗搖下,露出一張淡然優雅的清麗麵容,薑雲輝覺得有些麵熟,想了想才記起,她赫然就是自己晨跑時曾經碰到過的那位女人。
“哥們兒,謝了哈。你去什麽地方?要不要我送你出去?”女人脆生生的說道,一雙明亮的星眸眼波流轉,冷淡淡的卻又勾魂攝魄。
薑雲輝猶豫了片刻,又看了眼彎彎曲曲的水泥路,就說了聲:“那就謝謝了。”習慣性的拉開車後門坐了進去。
水岸花都樓盤很大,他所在才位置又是整個樓盤的最中心,沒有車光是從這裏走出去,都要花上不少工夫。
“薑書記,那我……”鄭國旭一時就有些抓瞎了。倘若是其他人的車子,那他就算是軟磨硬泡都要坐上副駕位去。可對方卻是個美女,一見麵就要送薑書記,天知道他們之間是什麽關係?萬一自己不識相當了電燈泡,那可就太不長眼了。
“你還是趕緊將車子弄走,免得在這裏阻礙交通了。”薑雲輝就說道:“忙完了就先回辦公室,我要有什麽事會給你打電話的。”
鄭國旭還想說點什麽,不過那個女人卻似乎不給他這個機會了,一腳油門,車子就飛馳而出,轉了個彎,很快就消失在了鄭國旭的視野中。
鄭國旭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臉上陰晴不定的,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沒好氣的重重踢了富康車一腳,然後摸出電話來撥通了一個號碼,剛接通就破口大罵道:“陳強,你他媽的什麽破車啊,老子這次真是被你給害死了……”
上車之後,薑雲輝就猶如坐在自己的車上一般,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神情極為專注。
女人目不斜視的開著車,餘光卻通過後視鏡打量著薑雲輝,不由就有些訝異。在她想來,自己鬼使神差的讓對方上車後,對方應該千方百計的向自己套近乎,拐彎抹角的問自己的姓名和聯係方式才對。可薑雲輝卻一言不發,仿佛自己壓根兒就不存在,這令她就有些忿忿不平的。
女人最痛恨的不是被人騷擾,而是被人無視。
“以前沒見過你,剛搬進來的?”開著車,女人就微微側頭對薑雲輝問道,破天荒的第一次主動和一個陌生男人說話。
薑雲輝點了點頭道:“嗯,剛搬來兩天。今天這事真是多虧你了。”
“嗬嗬,都是鄰居嘛,相互關照也是應該的。”女人豪不在意的說道,又裝著不經意的問道:“你是機關幹部?科長?”
薑雲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女人就大呼小叫的說道:“機關幹部住這裏,你就不怕紀委的人查你?”
“機關幹部就不能住這裏嗎?”薑雲輝笑笑道:“住這裏並不代表著貪腐吧?”
“我看也差不多。你知道這裏的房子多少錢一平?不貪腐光是那幾個死工資,就算你們單位福利再好,能買得起這裏的房子?”女人就撇嘴道,一臉的不信。
薑雲輝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不過說實話,你那車也該換了,住這裏開富康,未免也太掉價了吧?”女人仿佛天生就是話匣子,一旦打開就停不下來。可一個人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薑雲輝壓根兒就沒在意,而是自顧自的看著窗外的風景,當即就氣不打一處來。一腳刹車將車停了下來,然後寒著臉說道:“到了,你可以下車了。”
其實這裏距離小區大門還有四五百米。
薑雲輝微微一愣,然後說了一句謝謝,拎上自己的包推開車門就下去了。
看著薑雲輝龍騰虎步的往前走,女人剛剛升起的一點點不安頓時就煙消雲散,有些懊惱自己同情心泛濫,就搖搖頭,啟動了車子,從薑雲輝身邊經過時還專程踩重了油門,車子風馳電掣般呼嘯而過,帶起一陣強風,把大門口的保安都給嚇了一大跳,嘟囔道:“開這麽快幹什麽?又不是趕著去投胎。”
水岸花都位於鬧市區,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打個車並不困難,薑雲輝在門口也就站了一兩分鍾,一輛出租車就停靠在了他的身邊。
薑雲輝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然後對司機說道:“麻煩去市公安局。”
司機有些驚疑的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緩緩啟動了車子,車子很快就加入到了熙熙攘攘的車流之中。可或許是因為早高峰的緣故,交通很是擁堵,沒開出多遠就被堵上了。
“媽的,就沒有一天不堵的。”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長長車龍,司機就罵罵咧咧道。早晚高峰期是他們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時候,可這一堵就是半個小時,還怎麽接生意?
“沒交警來疏導和指揮交通嗎?”薑雲輝問道。
“他們?越指揮越亂,倒還不如不指揮。”司機就有些忿然道,顯然對交警沒什麽好印象。說罷,他從兜裏掏出一盒煙來,摸出一支叼上,剛要打火,又看了薑雲輝一眼,訕訕笑道:“我可以抽支煙嗎?”
“請便。”薑雲輝笑笑,抽煙有時的確是打發時間的好東西,倘若不是自己已經戒煙了,也想抽上一支打發這無聊的堵車時光。
“你也來一支?”司機將煙盒遞到薑雲輝的麵前,笑嗬嗬的問道。
“嗬嗬,我不會,你抽你的。”薑雲輝擺擺手,又饒有興致的問道:“看樣子你對警察似乎不大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