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武溪的幹部,又有幾個不知道林辰暮的大名?被省紀委雙規了都還能囫圇出來的,恐怕天底下都不多見。何況就因為他的緣故,中紀委專門派出了以紀委副書記趙雲澤為首的督查組,搞得省紀委灰頭土臉的,還牽連了不少人。
而他這個全西陘最年輕的實權處級一把手,更是不少人崇敬羨慕的對象。甚至隱隱有傳言,說林辰暮其實是首都大有來頭的公子哥,其身後的背景和勢力是常人所難以想象的,隻是冰山一角都令人咂舌,西陘政壇近期發生的變動無不和他有關。
不論這些傳言是否屬實,都讓人記住了一點:林辰暮是不好惹的,千萬別去招惹他。這個叫丁瑞華的工作人員平日裏也是這樣想的,又哪裏想得到自己今天居然會碰到這個煞星手上?臉上陣紅陣白的,心也沉到了穀底,忐忑不已。
“嗬嗬,小林啊,有事?”電話裏的傅澤平很是親切,笑著問道。他知道,林辰暮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兒,平日裏自己辦公室都很少去,不像其他一些地方幹部,有事沒事就往領導辦公室跑,不是訴苦就是表功,總之是要掙夠表現,混個臉熟。他打電話來就一定有事。
“傅市長,是這樣的,有件事情要向你匯報一下……”
聽林辰暮一五一十講訴著事情,丁瑞華額頭上滿是冷汗,渾身上下也極不自在,綠豆大的眼睛東張西望的,似乎在找開溜的機會。
雲岩的工作人員對武溪這裏官員幹部的情況並不了解,也不知道林辰暮是什麽人,都有些驚疑地看著他。不論如何,林辰暮總歸是和馮主任一起來的,為他們出頭甚至把什麽副市長給搬出來了,在希望成功的同時,他們每一個人心裏也都充滿了感激。
唯獨剛才那個年輕女孩兒,聽到“林辰暮”三個字時,眼睛不由一亮,看林辰暮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亂彈琴!”傅澤平一聽是勃然大怒。這件事看起來雖然微不足道,可如果真要往嚴重裏說,卻事關華川西陘兩個兄弟省份之間的關係。一旦處理不好,惹得兩個省份起爭端不說,雲岩或是東屏如果因此而退會,這一屆西交會也就成為了笑柄,更是他執政生涯裏極不光彩的一筆。再說了,楊衛國可是從東屏調過來的,都不能保證東屏參展的公平公正,會讓別人怎麽看?
“你讓他接電話。”傅澤平也不知道是不是氣糊塗了,對林辰暮說道。
林辰暮就將電話遞了過來,說道:“傅市長要和你說話。”
丁瑞華臉色煞白,目光滿是恐懼地看著林辰暮手上的手機,就仿佛這不是一個手機,而是一顆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的炸彈。可他無論如何也不敢不接,顫顫巍巍接過電話,湊在耳邊“喂”了一聲,聲音明顯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害怕。
“你是場館的工作人員?叫什麽名字?”手機裏並沒有出現預想中劈頭蓋臉的責罵,而是平和的問道,讓人不敢相信裏麵說話的是常務副市長傅澤平。可不知怎麽的,丁瑞華卻深信不疑,而那略帶北方口音的普通話,在他聽來威嚴而又充滿了魄力,感染力極強。
“是,我,我叫丁,丁瑞華,現場部的……”丁瑞華心髒怦怦亂跳,聲音也很是幹澀。如果平日裏有機會能夠和傅市長通電話,那他必定是要額手相慶,欣喜不已。可此時,他心底有的隻是忐忑和惶惑。傅澤平的平和,在他看來,也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
“你怎麽回事?誰給你權利這麽幹的?各地政府單位都是我們盛意邀請而來的,所有的展場分配也都是經過事先周密的安排,怎麽能隨隨便便調換?那豈那不是亂套啦?別以為在你們場館舉辦,你們就可以為所欲為?”語氣是所未有的嚴厲。
“傅,傅市長,你聽我解釋……”丁瑞華後背全被冷汗浸濕了,臉色也慘白地嚇人,幾乎都沒有血色,結結巴巴地說道。
誰知剛開口,就被傅澤平打斷了,“不要和我解釋,我也不想聽你解釋。現在第一,將雲岩的展位恢複,並向他們賠禮道歉,爭取他們的原諒。第二,讓你們領導半個小時內來我這裏來向我解釋清楚。”
“是,是,我知道了。”雖然傅澤平看不見,可丁瑞華的態度卻極為端正,腰也彎了下去,點頭哈腰地說道。那大氣都不敢的驚慌勁兒,讓一旁雲岩的工作人員看了大感解氣。
“好了,你把電話交給林書記。”傅澤平咳嗽了一聲,語氣柔和了許多。但丁瑞華知道,這樣的語調不是對自己而發的。
“林書記,電話。”丁瑞華雙手將電話奉上,臉上的表情也極為諂媚,就像是看見自己親爹似的,比剛才對那個什麽郭經理還要虔誠幾分。
“小林啊,替我向雲岩的朋友道個歉,是我們沒有協調管理好,以至於讓他們受委屈了。”傅澤平先是輕歎了一聲,然後又滿是無奈地對林辰暮說道。
林辰暮就笑著說道:“傅市長也別太介意了,這種事你也不想。”傅澤平貴為常務副市長,每天要處理的工作不知道有多少,這種雞毛大的小事,倘若不是林辰暮給他打電話,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嗯,事情我一定會對他們有個交代的。”傅澤平說道:“等開展後,我會親自過來看看的。”這自然是表達了一種態度,既對這次事件進行補救,也可以說是做給楊衛國和林辰暮看的。要不然,他充其量和東屏市的主要領導見個麵,隨便聊幾句,又豈會自降身價,來關注一個壓根兒就沒怎麽聽過的小縣城?
一旁的郭經理陰沉著臉,將這一幕全都看在眼裏,目光忽閃忽閃的,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麽。
丁瑞華就期期艾艾湊過去,一臉無奈的表情,低聲說道:“郭經理,實在不好意思了,你也看到了,傅市長都驚動了,這次指不定我們夏總都要吃排頭。我看你們還是回那邊去布展吧。”
郭經理還沒說話,一旁的一名隨從人員卻是不依不饒地說道:“你說這話什麽意思啊?什麽副市長不副市長的?我們過來這裏,是你們陳局親自打了招呼的,信不信我們給陳局打電話?”
丁瑞華聞言也一下子火了,麻痹的,要不是你們這檔子事,自己能在傅市長麵前掛上號嗎?下來指不定還會受到什麽處理呢,可你們還這樣說,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就冷哼一聲道:“隨便你們,不過別怪我沒給你們打招呼,傅市長這次發火了,真要追究起來,陳局也脫不了幹係,你們還是自求多福吧。”說罷忿然轉身就走了。
他還急著要去通知夏總,要不然半個小時到不了,不知道傅市長還會有怎樣的雷霆之怒?
“你這人怎麽能這樣?”隨從人員就大聲嚷嚷道,可話還沒說完,郭經理就轉過頭來嗬斥道:“閉嘴!”他這才是一怔,怏怏閉上了嘴。
郭經理神色複雜的看了林辰暮一眼,又看了一下這個展位,沉默了片刻,才咬牙道:“我們走!”
“走?”隨從人員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難道說這事就這麽就算了?到時候王總來了怎麽交代啊?
“不想走你就留在這裏吧。”郭經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就走了。
隨從人員急忙跟了上去,走出幾步後,還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看了林辰暮他們一眼,似乎要把他們的相貌和仇恨都一同銘刻在心底。
“林書記,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馮曉華就很是感激地對林辰暮說道。在雲岩他這個縣委辦主任或許還能呼風喚雨,可到了武溪這裏就真抓瞎了。人家一個小小的會展中心的工作人員都不把他們放在眼裏,想怎麽奚落就怎麽奚落。而林辰暮為了幫自己連市長都驚動了,這讓他很是有些過不去。
林辰暮就擺擺手,笑著說道:“跟我還客氣什麽?再說了,這事原本就是武溪這裏沒辦好,讓你們受委屈了,傅市長剛才還讓我代他向你們轉達歉意呢!”
馮曉華當然不會把這種客套話當真,要一個常務副市長向他一個區區縣委辦主任致歉,他自認還沒那麽大的麵子,就連忙說道:“傅市長言重了,這不過隻是一場誤會,哪至於什麽歉意不歉意的?”
說罷,馮曉華又轉過頭來有些激動地對雲岩的工作人員說道:“各位,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剛才幫了我們大忙的林書記,可不是外人,以前也曾經在咱們雲岩工作過,是我的老領導了。”
除了那個年輕女孩兒之外,其他人頓時一片嘩然。眼前這個人才多大啊?怎麽可能是馮主任的老領導?如果不是見到人,隻是聽馮主任這麽介紹,那大家肯定還會以為至少是個四五十歲的領導幹部了,他們實在沒有辦法將這張年輕的麵孔和“老領導”三個字聯係在一起。
馮曉華又繼續說道:“林書記以前是官塘鄉的鄉長,想必大家應該都有所耳聞吧?”
“官塘的林鄉長?”就有人不由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