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平步青雲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沉不住氣

　　徐晨光出去後，蘇昌誌輕輕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卻覺得這茶水有些苦澀，一直從喉嚨苦到了心底。



　　從首都下來時，蘇昌誌可謂是躊躇滿誌、意氣風發。來武溪，除了要和林辰暮別別苗頭之外，作為老蘇家唯一的獨苗，他也肩負著從這裏踏上仕途，一步一步成長，振興家族的重任。



　　對於小小的高新區，蘇昌誌向來都沒有放在心上。在他的印象裏，這些地方官員一個個都是卑躬屈膝，諂媚獻上的，至少說那些去到自己家裏的地方大員些，和那些苟且鑽營之人沒什麽兩樣，有些話甚至自己聽起都直起雞皮疙瘩。



　　而到了武溪之後，不論是柯正平這樣的高官，還是尹濤這種公子哥，全都圍著他團團轉，讓他更是堅信自己別說在高新區了，就算在武溪都能呼風喚雨。豈料，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他的尾巴還沒有翹起來，得到的卻是迎頭的狠狠一記悶棒。



　　悶棒很重，敲得他到現在都還沒緩過勁兒來。可卻也因此，讓他重新思考起自己的應對策略來。高新區處處都鐫刻著林辰暮的痕跡，想要在段時間內和他一爭高下是不大可能了，當下最要緊的，是如何消除眾人對於自己的戒心和抵觸。



　　想到這裏，他又不由有些後悔。當初柯正平親自送他來上任時，他還沾沾自喜，自認為很有麵子。哪曉得，一路上會發生那麽多事？先是有警察攔截，後有重大交通事故，似乎一下子就將自己推到了管委會眾人的對立麵。如果早知道會這樣的話，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讓柯正平送了。



　　“蘇主任，忙著呢？”就在蘇昌誌心頭各種念頭百轉千回的時候，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笑嗬嗬地走了進來。



　　“你是？”蘇昌誌也覺得對方有些麵熟，不過就是想不起來。也難怪，上午介紹時，那麽多頭頭腦腦的，他又哪裏記得過來？



　　“嗬嗬，我是招商局的副局長羅建文。”男子點頭哈腰地說道：“今天特地來向蘇主任匯報工作的。”



　　“哦，羅局長啊，你好，來，快請坐。”蘇昌誌臉上頓時就堆起了燦爛的笑容，親切而又熱情地說道。



　　其實招商局並不屬於他所分管的行局，不過人家願意來匯報工作，難道還能將別人拒之門外嗎？何況，當下四麵楚歌，孤立無援，有人願意主動靠上來，無異於雪中送炭，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蘇昌誌自然是歡迎之至，甚至有些激動和欣喜。



　　羅建文倒也不客氣，一P股在蘇昌誌對麵坐了下來，笑吟吟地問道：“蘇主任，您從首都來武溪，還習慣吧？”



　　“還真不太習慣。”蘇昌誌一語雙關地說道：“高新區這裏風太大，吹得難受。”



　　“可不是嗎？”羅建文笑著說道：“高新區這裏什麽都好，就是風大雨大的，剛來是不大習慣，不過慢慢的也就習慣了，大不了出門的時候多穿件衣服，再記得帶把傘。”



　　“是啊，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就是我這個人有些怕麻煩。”蘇昌誌就淡淡地笑著說道：“老是記不住加衣服帶傘，不知道羅局長有沒有什麽高招？”



　　“高招倒沒有，不過想要不麻煩，也就隻能讓高新區少刮點風下點雨就。”羅建文笑眯眯地說道。



　　蘇昌誌臉上神色一動，他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羅局長這話說得容易，可也要有定風停雨的能耐不是？”



　　“定風停雨的本事蘇主任肯定有，而我老羅不才，也願意為蘇主任牽馬墜蹬，做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雖然是招商局的副局長，不過正如同其他機構一樣，有了極為強勢的一把手，他們這些副手的日子並不好過，有時候甚至還比不了下麵的一個科長。羅建文一直都不甘心作為陪襯，不過始終都沒有找到機會罷了。



　　蘇昌誌的到來，讓他似乎在絕望中看到了希望，是欣喜不已。多年在官場裏摸爬滾打的經驗告訴他，自己的機會來了。雖然聽說蘇昌誌和林辰暮不太對路，可如果對路的話，還能有自己的機會嗎？雪中送炭永遠都勝於錦上添花，不搏一搏，哪有能出頭的機會？所以，他義無反顧地來了。



　　“嗬嗬，羅局長言重了，今後工作上還要羅局長多多幫襯啊。”看著羅建文臉上那諂媚的表情，蘇昌誌似乎都覺得自己的心胸頓時寬廣起來，渾身也充滿了幹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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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者？”林辰暮眉頭一皺，就對蕭妍說道：“讓唐主任去應對好了，我是不會接受他們采訪的。”



　　“嗬嗬，我可應對不了。”說話間，唐凝笑吟吟地走了進來，一身橘黃色西裝典雅秀麗，說話間，眼波流轉，透著別樣的嫵媚。



　　“該說的我都說了，可他們就是堅持想采訪一下林書記您。其實我倒是覺得，接受采訪也沒什麽不好，反正他們也隻是想了解一下車禍當時救人的一些情況。”



　　林辰暮在車禍現場指揮救人的視頻在電視台和網上曝光後，每天都有大批的記者來管委會想要采訪，新聞辦的人是應接不暇，匯報到林辰暮這裏，卻毫無例外地被拒絕了。可即便如此，這些記者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想法，天天堵在管委會辦公大樓外，搞得林辰暮每天上下班都像是搞地下黨工作似的。



　　林辰暮就擺擺手，說道：“千萬別，免得到時候別人說我們自吹自擂，故意炒作。這樣吧，你擬一份新聞稿給這些新聞媒體，重點在於反思和總結車禍帶給我們的經驗和教訓，以及如何提高救人和自救能力，其他的都不要提。”



　　林辰暮說話間，蕭妍就很熱心地為唐凝端上了茶水。



　　唐凝喝了一口冒著香氣的茶後，又笑孜孜地對林辰暮說道：“林書記，最近這段時間咱們的蘇主任那可是很活躍啊。”



　　林辰暮就笑了笑。蘇昌誌到任之後，三天內連續去了他所分管的五個行局視察工作，聽說還對環保局進行了極為嚴厲的批評，起因就在於有兩個環保局的工作人員上班時間在辦公室裏玩接龍的電腦遊戲，被他碰了個正著。



　　大家都心知肚明，蘇昌誌無非是借題發揮罷了。環保局如今的場麵，可謂是林辰暮一手操辦起來的，蘇昌誌剛上任就揪著環保局不放，除了報複張洪偉對他的不敬之外，明顯就是衝著林辰暮來的。



　　“蘇主任熱心工作是好事。”林辰暮想了想，說道：“我看機關單位裏，這些類似的不良行為也應該好好整治一下了。上班時間不幹和工作相關的事，是沒事幹，還是不想幹？如果真沒事幹，人浮於事，那就精簡機構，政府也不養閑人。不想幹，那就更沒必要留下了。”



　　唐凝點了點頭，讚成道：“不錯，現如今有不少人都反應，各個機關單位工作時間經常找不到人，辦事效率低下，群眾對此意見很大，我看也是時候好好整治一下了。不過，就怕蘇主任借題發揮……”



　　林辰暮就擺擺手道：“打鐵也要自身硬嘛，有問題就要想辦法及時解決，遮遮掩掩無濟於事，反倒是更容易引人詬病。”



　　“那行，稍等一會兒我就讓人下通知。”



　　“下通知就不用了，工作時間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大家還不清楚嗎？”林辰暮就不悅道：“監管不得力，就算是下再多通知也等於零。”



　　唐凝就有些尷尬了，低著頭自我檢討道：“林書記，這方麵工作我沒有做好……”



　　“不用往自己身上攬責任，這方麵是時書記負責的工作，和你也沒什麽關係，。現在全國各地基本上都有這樣的問題，散漫拖遝，工作責任心不強，從上到下都說整頓，可每次整頓又都流於形式。這是為什麽呢？不是沒有方法，而是根本就沒有引起重視。”



　　“有些電視暗訪類節目，記者帶著微型攝像機和錄音機，專門揭露和報道各種不法行為，我看這種方式就很不錯嘛，隻要有人監督，大家自然會隨時隨地提醒自己要做一個有責任心的公仆。唐主任，你可以和電視台聯係一下，看看能不能合作開展這方麵的工作。我們不僅是要有各級相關部門的監督製度，更要有更廣泛的媒體監督，乃至人民群眾監督的體係，完善相應的製度，對於掛羊頭賣狗肉，不在狀態的公務人員，務必要清理出我們的隊伍。”



　　“這倒是個好辦法。”唐凝卻有些猶豫，“可一旦在電視上播出來了，會不會抹黑我們的政府和幹部形象？讓廣大群眾產生對我們的不信任？”



　　“堵不如疏，現在資訊越來越發達，什麽事情都是蓋不住的。你越是不告訴他們真相，他們就越是要胡思亂想，甚至盡往壞的方麵想，反倒更會有損我們政府的公信力。以其這樣，倒不如擺正姿態。隻要我們堅持公平公正，嚴肅處理，我相信，廣大群眾是能感受到我們整治這種歪風邪氣的信心和決心的。”



　　或許是被林辰暮說服了，也或許是覺得林辰暮作出的決定很難有更改的可能，唐凝略作思忖後說道：“那行，我待會兒就和電視台聯係，我在省台和市台都有熟人。”



　　要不怎麽說唐凝在高新區的根基比林辰暮深厚呢？她這些年還真不是白待的，方方麵麵的關係都有一些，而林辰暮再能幹，飯也要一口一口吃。



　　“林書記，你說時書記的事，真的就沒有再挽回的可能了嗎？”等了片刻，唐凝忍不住就問道。



　　林辰暮就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唐凝不由就輕輕歎了口氣，心裏也很是沉重。當初高新區剛成立的時候，他們五個人是一同過來的，工作中雖有爭執和不快，可畢竟共事一場。管文濤、謝世清和袁浩相繼黯然退場，如今就連時鈺也要調走了，她心裏啊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嗬嗬，時書記是高升了，你應該替她感到高興啊，怎麽，舍不得？”林辰暮就笑著說道。



　　唐凝眼睛不由就有些紅紅的，“是有些舍不得，說實話，時書記這人不錯，有她在我都覺得心裏踏實得多。對了，林書記，來接替時書記的是那邊的人是吧？”說話的時候，朝著北邊努了怒嘴。



　　她所指的自然是蘇昌誌，蘇昌誌的辦公室就在林辰暮的北邊。



　　“什麽這邊那邊的人？都是組織的人。”林辰暮就笑著糾正道。



　　唐凝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就不再說這個話題了。



　　林辰暮喝了口茶，突然問道：“聽說你最近在鬧離婚？”



　　唐凝一怔，隨即臉上就閃過一抹慌亂的神色。



　　林辰暮就平和地說道：“按理說，這是你的私事，我不該過問，不過兩個人能在一起不容易，還是應該彼此珍惜。尤其咱們這些領導幹部，更要注意婚姻狀況，別讓人拿這個來大作文章，影響了自己前途。”



　　唐凝臉色微微就有些尷尬，不過還是低聲說道：“謝謝林書記的關心，我會盡快處理好的。”聲音極為低落。



　　林辰暮就笑了笑，話題一轉，又說起了工作上的事情，不過唐凝顯然興致不高，有時甚至有些心不在焉的，讓林辰暮不由有些擔心她會因為家庭和婚姻問題影響了工作。



　　這時，辦公室門被推開，蕭妍拿著一份文件就急匆匆走了進來，剛進門就說道：“林書記，唐主任，市委組織部的文件，要時書記後天就去報道。”



　　“什麽？”林辰暮不由一驚，接過來一看，果然是市委組織部下發的文件，上麵還蓋著鮮紅的印章，仿佛還給人一種熱氣騰騰，新鮮出爐的感覺。



　　唐凝也湊過頭來一看，就臉上陰沉地說道：“不是說還要等半個月嗎？怎麽這麽快文件就下來啦？”



　　林辰暮將文件往桌上重重一放，冷笑著道：“想來是有人沉不住氣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估計新來的副書記也快要到了。”



　　“那我們要不要拖一拖？”唐凝問道。



　　林辰暮思忖了半晌，卻又笑著擺了擺手，說道：“這倒不用了。”說罷又轉頭對蕭妍說道：“小蕭，你去大蓉和定個包間，晚上咱們好好給時書記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