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強一聽就知道要糟,林辰暮卻是微微一笑,在李科長一旁坐了下來,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和風細雨的問道:“不知道李科長說的是什麽規矩?”
李科長就有些不悅了,皺著眉頭說道:“年輕人,最要緊的是要懂規矩,隨隨便便就能來敬酒,你以為你是誰啊?”
郭強為難,林辰暮心裏卻覺得好笑,他不知道這個李科長是哪個部門的,也不想動不動就抬出自己的身份來壓人,不曾想別人居然蹬鼻子上臉了!
“嗬嗬,李科長的意思是?”
“也別說我欺負你,你自己先喝三杯之後,再來說敬我酒的事情。”李科長不耐煩地擺擺手,就像是在驅趕厭惡的蒼蠅一般。
郭強臉色微微一變,武溪是有這種規矩,下級向上級,或晚輩向長輩敬酒,都要先喝三杯以示敬意。可李科長這樣做,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那是不是我喝了三杯,你就能幫郭強的忙?”林辰暮笑著問道。
李科長愣了一下,又哈哈笑了起來,笑罷,又轉過身來,冷冷地看著郭強,問道:“小郭,這是你安排的?”
“這……不是的……”郭強就有些著急了,連忙澄清道,否則要是被李科長誤會記恨了,那可就糟糕了。說到這裏,他不由就有些埋怨林辰暮,這好端端的,林辰暮一來就壞事了。
“小林啊,人家小郭都不急,你急什麽?”李科長就伸了伸懶腰,十分舒坦地笑著說道:“你就別剃頭擔子一頭熱了。年輕人,多學著點,對你沒什麽壞處。”
郭強是左右為難,就猛給林辰暮遞眼色,這時,包間門再度被人推開,周雄灝和陸明強笑著進來,邊走嘴裏還說道:“嗬嗬,林書記的朋友,那就是我們的朋友,當然也要來敬一杯酒了。”
李科長奚落了林辰暮,心裏剛有些小得意,可一見笑容滿麵的周雄灝,渾身不由一哆嗦,險些從椅子上掉下去。周雄灝在局裏,可以說是很嚴肅的一個人,李科長幾乎就從來沒有見過他笑的時候,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周局笑起來還是蠻親切的。
林辰暮還沒走,這又來了兩個“攪局”的,郭強心頭暗自叫苦不迭,正準備打個圓場,卻見李科長就像是火燒P股似的,猛地從座椅上跳了起來,吃力地擠出一絲生硬、幹巴的笑,極為不安的囁嚅道:“周局、陸局,您,您們怎麽也在這兒?”顯得驚惶不已。
周雄灝不由也是一愣,等看清楚是李科長後,才大大咧咧地說道:“哦,是小李啊,你在這兒幹什麽?”說話的語氣和態度,立馬就有些不一樣了,居高臨下的氣勢溢於言表。
李科長腰杆彎得更低了,點頭哈腰地說道:“嗬嗬,有個應酬,不知道周局您們也在這裏吃飯,要不然,老早就去敬酒去了。”心裏卻是在揣測,郭強跟周局之間的關係。可要說關係有多麽深厚,他又有些不太相信,如果郭強和周局關係親密的話,也不至於低三下四地求到自己了。周局一句話,可不比自己一百句話都管用?
周雄灝沒怎麽搭理李科長,卻是轉過頭來看著林辰暮,問道:“林書記,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聽周局那略帶著恭敬的稱呼,李科長頓時心底泛寒,額頭上也是冷汗淋漓的。想著剛才在林辰暮麵前那不可一世的樣子,他就恨不得挖個坑跳下去。要知道,周局平常在局裏那可是說一不二的,想要捋自己的帽子,那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
他就可憐巴巴地看著林辰暮,心裏祈求著林辰暮善心大發,不要添油加醋地告自己一狀。
林辰暮卻是笑了笑,說道:“沒事,我朋友有點事要拜托李科長幫忙,李科長也挺熱心的,我就準備敬李科長一杯,以示感謝。”
“哦,原來是這樣啊。”周雄灝從李科長那半紅半百的臉上那尷尬忐忑的表情中,當然看得出來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不過林辰暮都不打算追究,他也正好順水推舟,難得糊塗,就笑著說道:“嗬嗬,那就好。小李啊,你還不來見過高新區的林書記?”
“林,林書記?”李科長聞言,頓時是嚇了一大跳。
高新區能被稱之為林書記的,除了黨工委書記兼管委會主任林辰暮之外,別無他人。而林辰暮是市委書記楊衛國身邊的紅人,年紀雖輕,手段卻極為高明強硬,上任不久,不僅是將大有來頭的輝煌集團和天馬電池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還硬生生從江州手上,把英特爾公司這種國際知名大公司搶了過來。這些天來,他老是聽到有人說起這個林辰暮來,耳朵都快要起老繭了。這種注定了平步青雲、官途無量的人物,李科長心生羨慕之餘,也不無結交之意,卻不曾想,今天會以這樣一種方式來結識。
“林書記,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剛才多有得罪了,還望林書記多多見諒,別和我一般見識。”得知林辰暮的身份後,他心頭最後那點僥幸也拋開了,趕緊放低了身段,端起桌上的酒杯,倒滿酒,情真意切地說道:“那些虛的東西咱不說了,這杯酒我向林書記賠罪,林書記隨意,我先幹了。”說罷,一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嗬嗬,李科長言重了。”林辰暮笑笑,說道:“這繞來繞去都是一家人,什麽賠罪不賠罪的。不過我這朋友的事,還望李科長多費點心。”
“這……”李科長就麵露難色。
一看李科長這個樣子,周雄灝就有些不高興了,沉著臉問道:“小李,究竟什麽事啊?”
李科長是左右為難,兩邊都不是他這個小人物得罪得起的,就壓低了聲音,對周雄灝說道:“周局,就咱們局下個月要搞的那個‘亮劍’行動誓師大會的事。”
周雄灝聞言,眉頭也不由皺了皺。這個事情他當然知道,“亮劍”行動,是由公安部部署的,旨在打擊侵犯知識產權和製售偽劣商品的犯罪行為。而市局對此高度重視,已定下方案,不僅要搞聲勢浩大的誓師大會,更要通過所有媒體,包括報紙、戶外、電視、網絡等全方位覆蓋,進行推廣和宣傳,花費自然不菲。不論由誰來做,都能賺不少,盯上的人也不是一兩個,尤其是陳市長家的公子陳輝。而更要緊的是,市局的大局長賀銘凡和陳市長關係很鐵,幾乎就差穿一條褲子了。
“嗬嗬,有難處?那就算了。”林辰暮笑了笑,似乎並不介意。
陸明強卻是有些忿然了,對他來說,這點小事林辰暮都出麵了還搞不定,實在是太沒麵子了,就不悅地說道:“不是吧,周局?就這點小事你還搞不定?”有林辰暮在,他說話底氣也壯實了不少。
周雄灝聞言臉色就微微有些尷尬。他雖然是市局的副局長,可賀銘凡專權,局裏的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他一個人把控著,周雄灝對此也很有些怨言,不過賀銘凡幹這個局長已經七八年了,雖然沒有兼任上政法委書記,市局裏麵大部分也都是他的人,經營得猶如鐵桶般水泄不通。他這次之所以要接受陸明強的宴請,內心深處也不乏想搭上林辰暮這條線,借葛彥平事件武溪公安係統大洗牌之機,來擴展自己的力量和話語權。
而郭強,則是自從周雄灝和陸明強進來後,就一直處於石化狀態,簡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他是聽說過高新區新來了一個黨工委書記兼管委會主任,不過因為業務幾乎沒有和高新區沒什麽交集的緣故,他並沒有太過於關心,更沒想到,這個武溪政壇的新貴,居然是自己的老熟人,昔日的同窗林辰暮。林辰暮開始過問此事的時候,他心底不由又生出幾分期冀來,希望事情能有一個山窮水絕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變化。可現在看來,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不過,能夠見識到林辰暮的能耐,對於他來說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既然有林辰暮在高新區掌權,那以後還少得了自己的好處嗎?這一百萬虧損了,用不了兩三年也就撈回來了。想通了這點,郭強是心情大好,立刻就發揮出了他商人的特性和本色,笑嗬嗬地說道:“嗬嗬,沒想到今天能夠有機會認識周局和陸局,真是我三生有幸。如果各位不嫌棄的話,就一起吧?也好讓我有盡點心意的機會。”
關係是林辰暮的,他隻有將這些關係演化成為自己的,才能真正為自己所用。這是他做生意的不二法則。
聽郭強這麽一說,李科長也趕緊順坡下驢,笑這說道:“是啊,周局和林書記,還有陸局都是難得的貴客,不知道肯不肯賞臉,一起坐坐?嗬嗬,郭總啊,先說好,這頓算我的啊,你可別和我搶。”
這頓飯是要花不少錢,可能同時交好這麽幾個大人物,那可是別人搶都搶不來的好事,他當然不肯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周雄灝就看看林辰暮,雖然他是市局的副局長,響當當的正處級幹部,級別比起林辰暮來隻高不低,不過既然是要結交林辰暮,當然要以林辰暮的意思為主了。
林辰暮就擺擺手,說道:“不用了,你們繼續吧,我和周局、陸局還有話說。”
郭強雖然有些可惜,不過還是笑著說道:“那行,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說罷,他又對林辰暮說道:“咱們改天再聊。”
林辰暮就笑了點了點頭,那種無形的官威,卻是令郭強都有些敬畏。
三人離開後,站了半天的李科長這才一P股坐在椅子上,從兜裏摸出一張手紙趕緊擦擦額頭上的汗,又端起跟前的水大喝了一口,這才衝郭強不無埋怨地說道:“郭總啊,你和林書記那麽好的關係,怎麽不早說啊?”
郭強就笑了笑,以前還左一口小郭,右一口小郭的,現在就變成郭總了,這個李科長變得也蠻快的。不知道是心境變了,還是怎麽的,以前高高在上的李科長,此刻看來,卻十足像是一個跳梁小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