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上午,看著眼前這處雖然狹窄簡陋,卻處處充滿了溫馨的小屋,李軍心裏充滿了說不出的喜悅與激動。
“哎呀,你幹什麽啊?”賈婷手裏還拎著拖把,剛從一個人轉身都有些困難的衛生間出來,卻一把被李軍抱住,不由就驚叫了一聲,隨即嗔道:“我還要拖地呢,別搗亂。”
李軍卻是緊緊地抱著賈婷,用力在她那還帶著些洗發水香味的秀發上嗅了一口,就頗有些沉醉地說道:“老婆,我們總算是有自己的家了。”
這句不是情話的話,聽在賈婷耳裏卻極為煽情,她的身子一下子就軟了下來,緊緊靠著李軍的胸膛,滿臉幸福地說道:“是啊,總算是有我們自己的家了。”
他們曾經無次數憧憬過,自己溫馨幸福的小家應該是怎麽樣的?可結婚這麽多年了,卻不得不擠在娘家,和哥哥嫂嫂同一屋簷下生活,沒少受白眼和窩囊氣,陰陽怪氣的話更是聽了不少。他們是做夢都想有一個自己的家,不需要太大,能夠遮風避雨就可以了,一家人開開心心生活在一起,那就是最幸福的地方。如今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又怎麽能不讓他們歡欣雀躍呢?以至於,當聽到這個消息後,他們幾乎就沒有睡著過,整夜都在興奮地談論著要如何來布置自己的這個家,第二天上班,同樣是精神奕奕的。
“好了,你不是還要去接林書記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賈婷就紅著臉推了李軍一把。她以前可是遠近聞名的一朵花,現在雖然三十好幾了,還生了一個孩子,但身材保養還是很好,韻味十足,以至於走在大街上都還能吸引不少異性的目光。而能娶到她,也是李軍這輩子最大的成就。
“嘿嘿,林書記知道我們今天要搬家,特地放了我一天假。”李軍就笑著說道,看著妻子笑語如花,心頭不由一熱,手上就有些不老實了。
“別亂動,我好不容易才收拾好的。”賈婷身子扭動了幾下,又抓住他那隻作祟的手,就語重心長地說道:“林書記真是大好人,我說你以後跟著林書記可要好好幹,可別丟林書記的臉了。”
“放心吧我的好老婆。”李軍就笑著說道:“我知道該怎麽做。”想想今天的生活來之不易,李軍心裏也是頗多感慨。自從給林辰暮開車以後,認識不認識的,見到自己都熱情多了,以前那些車班的同事,對自己的態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人際的冷暖,他心頭自知。
“對了,我聽說林書記很凶,是不是?”賈婷就有些好奇地問道。
李軍就不由啞然失笑,說道:“你別聽人亂說,林書記人很好的,對人親切和藹,不擺一點架子,不過碰到那些工作幹得不好的幹部就罵得很凶,就連公安局的陸局長都沒少挨罵。”
賈婷就吐吐舌頭,又疑道:“不是說,陸局長跟林書記是一個地方來的,關係很好嗎?”
“這誰知道呢?”李軍就搖搖頭,隨即又很是感慨地說道:“不過林書記對工作真的很上心,廢寢忘食的,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盡心盡責的領導。”
“那才好啊。要是還像以前你們的那個管書記和謝主任,我看啊,這高新區遲早要被他們搞垮。”賈婷就撇撇嘴道。兩人的口碑可見一斑。
李軍又嘿嘿笑了笑,手腳又有些不老實了,就在賈婷耳邊輕聲說道:“老婆,咱們還是別鹹吃蘿卜淡操心了。你看,以前在你媽家的時候,屋子小,所以每次那個的時候都不盡興,今天咱們就好好親熱親熱……”
賈婷看見丈夫那熱烈的眼神,呼吸也有些粗重,心頭似乎也湧出幾分綺念,就半推半就地點了點頭。
李軍大喜,正要亟不可待地脫衣服,門卻被人“砰砰”敲響了。李軍一驚,手上的動作也不由一滯,賈婷就有些慌張地說道:“有人來了。”那驚惶的神情,就像是以前在娘家,兩人趁屋裏沒人親熱時,卻突然有人回來撞到了一樣,都成驚弓之鳥了。
李軍就沒好氣地嚷道:“誰啊?”被這一打岔,什麽興致都沒有了。
“李哥啊,是我們。”門外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李軍臉色微微一變,賈婷也有些不悅地低聲說道:“他們怎麽來啦?”
“我也不知道啊。”李軍就有些鬱悶地說道。
打開門,外麵站在幾個男子,個個臉色都帶著笑,手裏還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打頭的一個中年男子就笑嗬嗬地說道:“李軍啊,聽說你今天喬遷之喜,所以大夥都來給你道賀來了。你也是的,這麽大的事,怎麽都不給兄弟夥兒說一聲?是不是給林書記開車了,就瞧不起兄弟夥啦?”
這幾個人都是管委會車班的司機,也是李軍曾經的同事,不過自從給林辰暮開車之後,和他們接觸的機會就少了。李軍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得知自己今天搬新家的,不過現在別人到了門口,也不能拒人於千裏之外,就笑著說道:“哪能呢?本以為大家忙,就沒敢通知大家夥,快請進吧。”
眾人就說著笑著魚貫而入,進屋後還四處參觀了一番,屋子不大,套一的,客廳還隻能說是個飯廳,幾個人一進來,整個屋子就擠得滿滿當當的了,連坐的地方都不夠。
“李哥啊,還是你運氣好,給林書記開車這還沒幾天,房子就給解決了。”一個個子稍微有些矮小的男子就頗有些羨慕地說道。他叫江紹華,剛從部隊轉業回來沒幾年,在管委會開中巴車,也是屬於那種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房子問題一直都沒有解決。不過他單身,還能在單身宿舍裏將就一下。
“是啊,李軍,你現在可是牛了,給林書記開車,前途不可限量,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咱們這班兄弟啊。”打頭的那名中年男子就笑嗬嗬地說道,顯得是極為熱情。
李軍眼裏就露出一抹厭惡之色來。這名男子叫高強,以前就是給謝世清開車的,因此一直都自恃是車班裏的頭兒,欺負人是一套一套的,當初李軍可沒少吃他的虧。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笑著道:“高哥你說笑了。咱們都是司機,不論給誰開車,掌好手中的方向盤就是了。”
“嘿,瞧見沒?跟著領導就是不一樣,這才沒幾天,說話都不一樣了啊。”高強就笑著給大家說道。
“可不?聽說林書記可是華川大學的高材生,李軍跟著他還能有錯?”其他人也紛紛打趣道。
“嗬嗬,高哥,劉哥,真是對不起大家夥,剛才搬過來,屋裏還是亂糟糟的,水也還沒燒。你們大家稍等一會兒啊,我正在燒水,待會就給你們泡茶。”賈婷從廚房裏出來,就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其實心裏巴不得他們早點走。她對李軍以前的這些同事,可沒有半點好感。
“嗬嗬,弟妹,不用忙活了,我們稍坐一會兒就走。”高強就笑著說道。這句話,卻是賈婷聽過最動聽的一句話了。
“走什麽走?”李軍雖然不喜歡高強,不過嘴裏卻大大咧咧地說道:“多坐一會兒,待會兒吃個飯,大家好好喝幾杯。”
賈婷臉上帶著笑,卻是沒好氣地瞪了他幾眼。
“老弟啊,這個時候,也就隻有你有心思吃飯了。”高強就歎了口氣,頗有些惆悵地說道。其他人也是一副淒風苦雨的表情。
“怎麽啦?”李軍愣了一下,就問道:“今天大夥怎麽都愁眉苦臉的?”
高強看了其他人一眼,裝著很不好意思的樣子,期期艾艾地說道:“李軍啊,原本今天是你喬遷新居的大好日子,不該來麻煩你的,不過啊,咱們兄弟夥還真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幫忙?我一個小司機,能幫什麽忙?”李軍就笑著說道,心裏卻也不由有些打鼓,他們今天來這裏究竟有什麽企圖?
“其實我們今天也不想來,不過為了大家的飯碗,我這個當哥的也隻有厚著臉皮了。”
李軍是越聽越糊塗了,就問道:“高哥,究竟什麽事啊?”
高強就問道:“李軍,明人不說暗話,林書記是不是有意要把管委會的超標車都給賣掉?”
李軍一聽不由就愣了一下,這件事情,他是隱隱聽林辰暮無意間說起過,不過作為領導身邊的司機,第一準則就是少聽少看,因此也根本就沒往心裏去。而且,亂傳領導的話,更是當司機的最大禁忌,因此,他就故作驚訝地說道:“賣車?高哥你哪兒聽來的啊?我怎麽不知道?”
“李軍你就別蒙我們了,外麵都傳開了,你整天都在林書記身旁怎麽會不知道?”高強聞言就有些不滿地說道:“可別因為你的工作沒問題了,就不管兄弟們的死活吧?”這話就有些挑撥大家的情緒了。
“是啊,李哥,你就告訴我們嘛。”江紹華就有些著急地說道:“如果車子真的賣掉了,那我們這麽多司機又會如何安置?”
其他人雖然沒有說話,不過卻也是眼巴巴地看著李軍,看得出來,這個問題他們都很是關心,迫不及待地想從他口中聽到答案。
李軍腦海裏就一片混亂。說實話,他還真沒想那麽多。前幾天無意間聽到林書記提起此事的時候,還覺得是好事,管委會裏的車確實太多了,公車私用的情況更是嚴重,甚至就連小孩兒上學、老婆去購物美容,車子和司機都是隨時備著的,花的都是民脂民膏,這種現象早就該好好整治了。可現在聽他們這麽一說,又覺得,這真要賣了這些車子,車班這麽多司機又該如何安置?這些司機大多都是沒有編製的,有些關係背景的都還好辦,大不了再塞到其他機關單位去,可真要像江紹華這種,難道要他們失業回家去嗎?
到了這個時候,李軍才猛地發現,來家裏的這些司機,都是沒什麽關係背景的,最牛的高強,也因為謝世清的下台也在車班被邊緣化了,難怪他們那麽著急了。機關裏雖然工資不算高,可畢竟是個體麵活,而且各種福利油水也不少,這也是所有人削尖了腦袋都想往裏鑽的主要原因。以前生活再辛苦,李軍也沒想過要離開。
一旁的賈婷原本就有些不悅,看到他們咄咄逼人的態勢,就更上火了,上前來就大聲嗬斥道:“你們幹什麽,欺負人是不是?”
高強就一臉怏怏地說道:“嫂子,別誤會,我們可沒這意思?”
“沒這意思來家裏鬧什麽鬧?賣不賣車這種大事,李軍他一個司機怎麽知道?你們想知道怎麽不去問林書記去?”賈婷就不依不饒地嚷嚷道。
眾人哪裏敢去問林辰暮?這到李軍家裏來探口風,都是大家實在沒辦法了,左思量右商量的,才一起找了個借口過來的。
李軍就衝賈婷擺擺手,又一臉誠摯地對高強他們說道:“高哥,各位兄弟,什麽賣不賣車的事我真不知道。不過以我對林書記這些天來的了解,即便真要處理那些超標車,也一定會安頓好大家的。以其現在杞人憂天,還不如幹好各自的工作,萬一真有那麽一天的時候,現在的工作表現說不定也能幫助大家有一個更好的工作。”
“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高強就不悅地說道:“你現在替林書記開車,工作是不用擔心,可我們呢?大家誰不養家糊口啊?”
“是啊,這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就指望著我們掙錢回去嗎?李軍啊,你能不能在適當的時候,替咱們問問林書記?”
說話的是範嘉偉,四十來歲,為人比較和善,以前對李軍還算照顧。他老婆是農村來的,沒有工作,家裏還有兩個孩子在讀書,一大家子都靠他那點工資吃飯,日子一直都過得緊巴巴的。看著他那滿是期冀的神色,李軍不由就想起了以前自己困難無助的時候,心一軟,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