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春夏交接之際,如瀑的暴雨似萬馬奔騰,粗獷中也帶著幾分蒼涼的味道,本有些燥熱的天氣經暴雨傾刷後也有了陣陣寒意。
薄絨衫裹著的陳雪蓉身段凹凸有致,柔軟的身子斜坐在桌前,因為屋內布置的是榻榻米,她脫了小巧的高跟鞋,雪白絲襪裹著的玲瓏可愛的小腳令人熱血翻騰。
這裏是首都一處小有名氣的火鍋店,不過味道當然不及華川那麽純正和地道,就連店內的裝修,也很別致時尚:米黃色的牆紙、條紋複合強化地板、造型奇異的吊燈、榻榻米樣式的小包間,似有似無流淌在耳邊的輕音樂,鏤金花瓶裏的蘭花清麗綻放,富貴清雅,讓整個餐廳都充滿了一種別樣的異國風情,和林辰暮印象裏的那嘈雜喧囂、熱火朝天的火鍋店形象是大相徑庭,以至於他第一次來的時候,打死也不敢相信,這裏居然是一家火鍋店。
“來,嚐嚐,看看吃不吃得習慣。”林辰暮用公筷夾起一片鮮嫩的肥牛,在沸騰的火鍋裏燙了燙,又放在了陳雪蓉的碗裏。他是今天上午到的首都,青基會的工作交接完成之後,趁還沒有去武溪報道之前,先來首都辦點私事。下午去醫院看過聶詩倩之後,就給陳雪蓉打了電話,請她來這裏吃火鍋。
算起來,自從那次何奕劫持人質拘捕之後,林辰暮就再沒有見過陳雪蓉,上次五一黃金周來首都時也沒來得及和陳雪蓉打個照麵。這次要是再不來見見,真有些說不過去了。
陳雪蓉就看著林辰暮,笑意嫣然地問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大老遠來首都,還要請我吃火鍋,到底有什麽事啊?”
林辰暮摸摸鼻子,就嬉皮笑臉地笑著說道:“怎麽?沒事就不能來首都?真要說有什麽事的話,那就是想你了唄。”
他和陳雪蓉,也算得上是生死患難的交情,因此說起話來都很隨意,也很放鬆,口花花的,絲毫也不像是在單位和工作中那麽嚴肅和嚴謹。倘若是讓他的下屬看到了,保準會跌破一地的眼鏡。
陳雪蓉俏臉頓時就微微一紅,又輕啐了一聲:“信你才怪。”說罷,卻又從一旁自己隨身攜帶的包裏,摸出一份資料來,遞給林辰暮,道:“努,早點給你,免得這頓飯都吃不安生。”
“什麽東西?”林辰暮就有些驚疑道。
“你說是什麽東西?當然是有關通恒集團的東西。”陳雪蓉就笑吟吟地看著林辰暮說道,似乎早就把他那點小心思都看透了。
“你……”林辰暮就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陳雪蓉,過了半晌才訕訕問道:“你怎麽知道?”
“認識你那麽久了,還不了解你?”陳雪蓉美目就橫了林辰暮一眼嗔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風情。
林辰暮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笑了笑。他這次來首都,看望聶詩倩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想要從陳雪蓉這裏打聽通恒集團的事情。他雖然不知道陳雪蓉究竟是幹什麽的,可通過上幾次的接觸,也大體知道她應該隸屬國家特殊部門,權力極大,對於這種事情多少應該有所耳聞,即便不了解也可以通過關係進行了解,不至於像自己現在這樣,猶如無頭的蒼蠅一般四處亂撞。
其實平心而論,林辰暮並不願意去過問通恒集團的事,尤其聽黃征明說了通恒集團的事情就連國安局也在介入時,就更不敢沾手了,畢竟事關國家安全,一不小心就可能讓自己粉身碎骨,俗話說得好,是非隻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可每當看到童雨那淒然若泣的神情時,心還是不由一軟,想想能幫她一點是一點。當初自己在四麵楚歌、孤立無援的時候,也是她向自己伸出了援手。
原本林辰暮心裏還在琢磨著,要如何向陳雪蓉開口,畢竟這種事情非同尋常,陳雪蓉也不一定願意介入,卻不料,自己還沒想好,陳雪蓉卻提前就把東西給準備好了。
“這通恒集團究竟是怎麽回事?”林辰暮就有些驚疑地問道。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陳雪蓉就解釋道:“國安局前段時間發現了有大量國家管的製稀有金屬通過非法渠道流入國外,順藤摸瓜查下去,就查到了通恒集團頭上。”
聽陳雪蓉娓娓道來,林辰暮這才知道,去年年底的時候,通恒集團總經理江雲天一位在美國定居的同學回到國內,替他介紹了一單生意。對方是美國一家從事外貿進出口的公司,江雲天親自飛往美國進行考察,經過長達一個月的商洽,最終簽署了合作協議,並依照合同向對方出口了大量的物資。
這原本看起來是一件很成功的國際商業項目,也為通恒集團賺取了大量的外匯。不過近期國安局卻得到線索,從而順藤摸瓜,查到從通恒集團出口到美國的物資中,藏匿了大量國內進行管製出口的稀有金屬,許多還是軍工和國防上重要的儲備物資。而經過調查了解,這家美國公司原本就有軍方背景,而江雲天那個同學,更是為美國有關部門工作的,事發後已經潛逃回了美國。
“那通恒集團也是被蒙蔽了嘛,純粹就是遭受了一次無妄之災。”林辰暮就說道:“既然現在事情已經調查清楚了,那是不是也應該告一段落啦?”
“事情可沒你想的那麽簡單。”陳雪蓉就吸了一口飲料,又說道:“據國安局現在掌握的情況,江雲天事先對此也並非完全不知情,而且極有可能在美國考察期間受到了有關部門的拉攏和腐化,甚至很多東西都他都有可能參與了的,現在已經被國安局控製,作下一步的審查。而通恒集團的負責人童恒偉目前也脫不了幹係。總之,在沒有結案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你們就是喜歡危言聳聽。”林辰暮就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江雲天持有通恒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怎麽著也算是個億萬富翁了,又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被美國有關部門拉攏腐化,助紂為劣?他究竟還貪圖些什麽?”
陳雪蓉放下手中的筷子,或許是有些不適應火鍋那辛辣的口味,她俏臉微微有些泛紅,上麵還盈著一層淡淡的汗水,顯得格外迷人,“這也不一定,本拉登夠有錢了吧?還不是一樣去當恐怖分子。”
“他怎麽一樣?他原本就是一個特例,難不成江雲天也有別人那麽高的‘理想’和‘覺悟’?”林辰暮就有些不服地說道。
陳雪蓉卻是正色道:“這你就錯了,本拉登是特例,不過並不代表其他國家就沒有類似的人。反正我碰到過的就不少,有些有著各種各樣功利的目的,有的還真就是為了他們所謂的‘理想’。總之,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那通恒集團的事情,究竟怎樣處理?”林辰暮不由就覺得一陣頭痛。他不得不承認陳雪蓉說的有道理。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心懷鬼胎,這其中不能排忽視國內存在的許多現實問題,也或許是有些人對於國家失望了,才會為了自己的崇高的“目標”和“理想”做出一些為常人所無法理解的事情來。
“還在繼續調查之中。其實為了縮小事件的影響,國安局對此並沒有大肆宣揚,而是借商業欺詐的名頭進行暗中調查,了解的人也不多。”說到這裏,陳雪蓉又抿嘴一笑,說道:“其實你可以去和你那個童雨說,讓她放寬心好了。隻要通恒集團真沒有其他什麽問題,就不會有事的。”
林辰暮老臉一紅,不由就訕訕笑了笑。他已經不奇怪,為什麽陳雪蓉會對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好幾次自己陷入危難之中,都是陳雪蓉猶如神兵天降,她就像是自己的守護神一般,幾次生死與共的經曆,已經讓林辰暮對她產生了深深的信賴。而得到了陳雪蓉的這個答複,他心頭也大致有底了。
“好了,我還有任務,就先走一步了。”說罷陳雪蓉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就站起身來,從榻榻米下拎起高跟鞋穿上,又極為瀟灑地披上風衣,亭亭玉立,冷冷淡淡,好似高傲的初遇。
林辰暮愣了一下,連忙說道:“急什麽啊,再忙,飯總是要吃的啊。”
陳雪蓉就搖了搖頭,又笑著說道:“今天真不行,飛機還在機場等著呢。原本今天下午就要走的,就因為你要來,所以我多耽擱了兩個小時。這再不走實在不行了。下次,等下次你再來首都,我一定好好陪你吃頓飯。”
林辰暮見陳雪蓉真有事,也不好強加挽留,隻是覺得很有些內疚和歉意。就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卻讓耽誤了陳雪蓉的要事,真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陳雪蓉一走,林辰暮也就沒有了繼續吃下去的胃口了,況且這裏雖說生意很好,但卻怎麽也吃不出華川火鍋的那種味道來。林辰暮叫來服務員買單結完賬,才走出包間門,不巧正好和對麵一個人撞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