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一個三十歲出頭的漂亮少婦就痛呼一聲,隨即又瞪著羅正禮罵道:“你這人怎麽回事啊?走路不長眼睛?”
廂房外麵的天井裏,枝繁葉茂,大梧桐樹下零星擺放著幾個茶座,主要是提供給在此等候的客人休息的。花草錯落有致的散落其中,格調雅致,卻也阻擋了客人的視線。出來上洗手間的羅正禮這才一不留神,就和迎麵過來的少婦撞了個滿懷,無巧不巧的,肩膀剛好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軟軟綿綿的高聳,又彈性十足,那一刻真還猶如書裏所寫的那樣,旖旎不已。
羅正禮就滿臉尷尬地連聲說道:“對不起啊,真沒注意。”
“沒注意就行啦?我看你就是故意耍流氓。”少婦卻是得理不饒人似的,揚了揚白皙的臉蛋,就像是好鬥的公雞,柳眉倒豎,盯著羅正禮疾言厲色地嗬斥道,語氣極為不客氣,就好像羅正禮是有意往她身上撞似的。聲音有些大,頓時就引起了周圍一些人的注目。
羅正禮臉頓時就漲了個通紅,碰到這種事情,人們向來都會選擇性地相信女人,他已經發現,許多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異樣了,似乎還帶著一些鄙夷。心裏就覺得自己真是倒黴極了,好端端吃過飯,卻碰到這種事情,也怪自己,埋著頭走,一邊心裏還想著事,要不然,也不會遇到這種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事了。
“小惠,怎麽回事?”這時,就從後麵走過來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估摸四十來歲,不過頭已經開始禿頂,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要大一些,麵向有些凶,脖頸上還隱隱可見紋身。男子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羅正禮幾眼,透出陰光的倒三角眼,就猶如被蛇給盯著一般,令得羅正禮心裏就是一突。
“達令,你總算是來了,你再不來,我可都要讓人給非禮了。”見到男子,少婦就露出一副被欺負了的模樣,可憐兮兮地對男子膩聲說道:“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羅正禮就連忙解釋道:“這位先生,這隻是一場誤會……”
“誤會,誤會你媽……”男子卻是根本就不聽他解釋,一巴掌就向羅正禮扇了過去。
羅正禮哪裏會想到,這個大腹便便的男子會不由分說就動手,猝不及防下,眼看那蒲扇大的巴掌就要打在臉上,眼角甚至不由扯動了一下。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另一隻手,卻牢牢將男子的手腕鉗住,隨即,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幹什麽?什麽事不能好好說?”
羅正禮一時間,眼淚差點沒從眼眶裏湧出來。關鍵的時候,卻仍然是林辰暮挺身而出。他斯文了一輩子,就連罵人的話都不會幾句,更別說和人打架了,要不是林辰暮的及時出現,他又哪裏會是別人的對手?鐵定是被揍得滿地找牙、斯文掃地。
被人抓住手腕,男子更是火大,瞪著林辰暮就罵道:“你他媽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管你屁事啊?信不信老子揍你……咦?”話沒說完,突然間覺得林辰暮似乎有些麵熟,又仔細盯著看了幾眼,有些遲疑的說道:“你,你是……林……林部長?”
“你是?”林辰暮來“唐宋食府”吃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被人認出來也不覺得驚訝。隻是他並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見過這樣一個人。要知道,像男子這樣長得很有特色的,見過之後,一般是不會忘的。
“啊,真的是你,林部長,啊,你看這真是的,誤會,誤會……”男子立馬就換上了笑臉,那速度快得就連少婦也有些驚愕。在她印象裏,男子從來沒有如此燦爛的笑容,即便是兩人那個的時候,也不曾有過。
羅正禮卻是神色複雜地看著林辰暮,半晌無語。
“這位兄弟,剛才多有得罪,真是對不住了啊。”男子又轉過頭來對著羅正禮賠著笑臉說道:“你多見諒,別和我這粗人一般見識。”
少婦原本是有些不依不饒的,可見識了男子態度的轉變之後,氣焰頓時也就消散了下去,隻是低聲嘀咕了幾句:“真是討厭,來吃過飯都不安生。”
聲音雖小,不過周圍的幾個人聽得卻是清清楚楚。
男子臉色頓時一變,瞪了她一眼,又笑著說道:“小惠,這位就是我曾給你說過的,團省委的林部長,年前救人的那個。”他還不知道,林辰暮已經調任青基會秘書長的事,畢竟青基會目前還隻是籌備階段,並沒有正式掛牌運作,知道內情的人也不多。
“林部長?”少婦一聽,顯然有些震驚,可隨即眼珠子一轉,就杏眼如絲地對林辰暮笑著說道:“哎喲,你就是林部長啊?真是年輕有為,要是在其他地方見著,還真不敢相信呢!”說好的時候,聲音拖得老長,嗲聲嗲氣的,別的男人或許受用,不過聽林辰暮卻是聽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林辰暮就笑笑,沒有搭腔,或許是覺得不屑搭腔吧。反正一旁的羅正禮是這樣理解的。
以前羅正禮和其他許多人一樣,一直都覺得,林辰暮的崛起,無非是狗屎運氣好,讓楊衛國給相中了。如果當時楊衛國相中的是其他人,或者是自己,那現在平步青雲、飛黃騰達的就不是林辰暮了。可到了此刻,他才真的明白,林辰暮的成功,雖然有其偶然性,但也有其必然性。僅僅是他此時此刻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含蓄而內斂的氣質,就絕非其他人所能比擬。
這時,“唐宋食府”的老板娘周彤,聽說有客人在這裏發生衝突了,心中不由就是一緊。雖說她能在這裏搞起這麽一處私房菜來,必定也有所依仗。可既然是出來做生意,混口飯吃,很多時候就不能意氣用事,還需要八麵玲瓏,打點好各方麵的關係,讓所有客人都盡興而歸。因此,不論衝突的雙方因何而發生衝突,最終又是誰勝誰負,最大的輸家,其實還是她這裏。因此,周彤是片刻也不敢耽擱,匆忙就趕了過來,希望能夠平息爭端。最不濟,也讓雙方都不要因此而遷怒於她這裏。
卻不料,她憂心忡忡而來,卻發現一切似乎都已經水平浪靜,當即就輕舒了口氣,笑著說道:“嗬嗬,鄧書記,林秘書長,怎麽,你們認識?”
林辰暮不由就有些驚疑地看了那個男子一眼,聽周彤這稱呼,貌似這家夥也是官場中人,怎麽就那麽火爆的脾氣,動不動就動手?而且還敢帶著情人招搖過市,這也太另類了吧?
男子卻是訕訕一笑,說道:“周老板說笑了,林部長這麽有名的人物,我當然認識,不過啊,我們就難入林部長的法眼了。”話雖然是笑著說的,不過卻多少有些酸酸的意思。畢竟自己四十好幾的人了,卻比不過眼前這個才二十來歲的林辰暮,心中難免有些不是滋味。同時,也有些驚疑,周彤稱呼林辰暮林秘書長?他又是哪裏的秘書長啦?難不成,又升官啦?
林辰暮一聽這話,就不由揉了揉鼻子,微微有些尷尬地說道:“恕我眼拙,不知這位如何稱呼?”
周彤就咯咯笑著介紹道:“林秘書長,這位可是樂湖市的政法委書記鄧戎飛鄧書記。”
林辰暮不由也有些吃驚。
樂湖市是一個縣級市,隸屬於合陽管轄,也屬於大合陽範圍,距離合陽市區,大約有三十多公裏的路程。不過全程都通高速,跑起來倒也方便。樂湖沒有什麽盛產的,卻是整個華川的物流中心,西南最大的集裝箱集散基地就位於樂湖。這裏的交通四通八達,合陽乃至全華川的東西,幾乎都是要通過這裏集中或發散到全國各地。相應的,樂湖的經濟發展和地位,也就日益重要起來。
這個鄧戎飛,當得上樂湖市的政法委書記,當然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也難怪脾氣那麽大了。
羅正禮也是不由後怕不已。他萬萬沒想到,這個長得就像是殺豬匠的男子,會是樂湖的政法委書記。雖然樂湖隻是一個縣級市,不過其地位相較東屏來說也是毫不遜色。一個政法委書記,又豈是自己招惹得起的?今天要不是林辰暮,真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嗬嗬,比起林部長來說,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鄧戎飛就異常謙虛地說道,和他在樂湖的不可一世,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樣子。不過,光看他剛才,不問過青紅皂白就要動手的狀況,就知道,他在樂湖那是何等的囂張和耀武揚威了。在大多數普通人眼裏。他這個政法委書記,可能就是那種壓在人們頭上高不可攀的烏雲。
“哪裏哪裏。”林辰暮也謙虛地笑著說道,神態卻是不卑不亢,謙謙有禮中,又帶著幾分傲氣。
“嗬嗬,你們就別在那裏酸了,都是我這裏的貴客,今天這頓飯啊,就算我的,大家都給我個麵子。”周彤就笑吟吟地說道。不能不說她會做生意,三言兩語就化解了兩人之間的尷尬,還適時地送上了人情。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正準備道別,一旁卻突然有人喊道:“孫琳惠,我們在這裏。”
“曖,馬上就來。”少婦就應了一聲,然後就對鄧戎飛耳語了幾句,看樣子是朋友到了。
“那行,林部長,以後有空來樂湖。”鄧戎飛就笑嗬嗬地對林辰暮說道。按理說,以他樂湖市政法委書記的地位,完全不用把一個團省委的副部長放在眼裏的,更不用說那麽客套甚至有些獻媚了。不過他既然能坐穩現在的位子,就絕不像自己的外表那麽大條和粗放。
“好啊,有機會一定來。”林辰暮也笑著應付道,隨即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不由就是一怔,隨即兩眼直直地看著那個少婦,露出極為複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