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任誌安那一句話脫口而出後,也不由有些後悔。這也是一下子被林辰暮氣昏了頭腦,要不然以他的城府和心機,又怎麽可能當著屬下的麵說出這種沒有營養,而又顯得色厲內荏的話來?倒像是他真的怕了這個宋鑫平似的。
任誌安深深地看了趙國柱一眼,目光深邃得就像是要望到他的內心深處一般,看得趙國柱心頭發毛,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莫名緊張起來,不知道這好端端的,任局為什麽會這樣看著自己,難道是上次自己背著他去拜訪過市局陳政委,還說了他不少壞話的事情,讓他知道啦?
想到這裏,趙國柱心頭就有些發虛,額頭上冷汗也冒了出來,眼神也不禁有些飄忽遊離,不敢直視任誌安的眼睛。
就在趙國柱心中忐忑不已,還在猶豫掙紮,要不要爭取坦白從寬之時,任誌安卻又高深莫測地對他笑了笑,低聲吩咐道:“你再去摸摸他的底,看他究竟想要怎麽樣?然後回來告訴我。”
說到底,任誌安還是有些怕這件事情會越鬧越大,一發不可收拾。可自己已經被對方掃了麵子,再出麵就有些不合適了。而趙國柱,無疑就是最好的人選,就算去碰了一鼻子灰,也無傷自己的顏麵。再說了,這本就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如何解決關鍵還在於對方的態度。對方表現得如此桀驁,在他看來,無外乎就像唯利是圖的商販一般,追求利益的最大化。代價他不是出不起,可卻不願意搞得顏麵掃盡,讓別人看了笑話。
趙國柱聞言便麵露難色,這個林辰暮,連局長大人的麵子都不給,他湊上去,那不是純粹找不自在嗎?可領導吩咐下來,他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應承了下來。為上級排憂解難,本就是下屬應盡的義務,何況這件事還是他所裏惹出來的,自然也是責無旁貸。這件事情要是得不到妥善解決,那就如同在他頭上高懸了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不錯,任誌安肯定是會有麻煩,可他,指不定就會成為其中的犧牲品。因此,他心頭的焦慮和擔憂,比之任誌安來說,是有之過而無不及。
而那邊,紀沛瑤還苦苦拉著林辰暮,史立軍也是滿頭汗水,神色緊張地給林辰暮解釋著什麽,聽不太清楚,不過想來無非也是訴訴苦,說說自己的無奈罷了。趙國柱磨磨蹭蹭的,腦子裏也盤算著要如何切入,才能讓對方減少一些抵觸情緒。卻不料此刻,門“砰”的一聲又被人推開了,一個男人快步走了進來,顯得有些匆忙,但似乎沒想到屋內會有那麽多人,一下子就給愣住了。
而屋內的眾人,也轉過頭去有些訝異地看著這個人。
“咦,劉……劉區長?”看到這個人後,屋裏唯一還坐著的任誌安坐不住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
任誌安是在台湖區素有鐵娘子之稱的區政法委書記伍鳳莉的嫡係部下,算起來應該是區委書記周智昊的人,和劉澤光不是一路人,甚至還有些不對路,不過人家劉光澤畢竟是區委常委,副區長,比他任誌安來說,級別高了不少,見了麵,必要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而史立軍臉上也不由一驚,下意識地就想要迎上去。
這些年來,他這個駐京辦主任迎來送往習慣了,許許多多的關係圈子,也正是這樣子慢慢編織起來的。別看隻是一個小小的副處,可實際上許多就連市長書記解決不了的事情,在他這裏也並非什麽難事。就像前年,東屏為了宣傳和推廣鳳凰湖的水產,想要大打文化牌,舉辦了一係列和鳳凰湖相關的文化論壇,追古溯今,給鳳凰湖冠於曆史文化的印記,準備邀請首都大學在國際上都極富盛名的方靖山教授參加,可托了許多關係,也未能如願,最終也還是他這個駐京辦主任給搞定的。還有就是去年曾為東屏鋼鐵廠聯係到三千萬元的技術改革貸款和超過一千萬美元的外匯……
可以這樣說,史立軍在首都已然編織起一張巨大的關係網絡,涉及到各個領域、層次和方方麵麵,許多外人看來很難,完全沒有頭緒的事情,在他或許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東屏上上下下,也有不少人知道他史立軍是個能耐人,市裏領導子女在首都求學就讀、家屬看病住院、旅遊消費等等,他無不安排得妥妥當當,在許多領導心目中,他史立軍能耐大,辦事牢靠,對他自然也就青睞有加、另眼相看。因此,在東屏的官員係列中,史立軍的地位也顯得有些超然,無人敢小覷。
不過還沒有邁動步子,史立軍身形卻又一滯,同時目光不由就有些心虛地向林辰暮望了一眼。
來的這個劉區長,那可是東屏大酒店少有的貴客,如若是換在以往,那他鐵定是要極力往前湊。有了劉區長的關照,那在整個台湖區,還真沒有多少辦不了的事。可麻煩就麻煩在,這個劉區長,不是別人,正是紈絝子弟劉浩斌的父親。今天上午才在停車場裏被不明身份的人給抓走了,這多半是來興師問罪的。何況他剛才的舉措,已經惹得林辰暮大為不滿了,好不容易才暫且安撫下來,這再要當著他的麵對劉澤光謙卑獻媚,那豈不是給林辰暮上眼藥嗎?
一時間,史立軍僵在那裏,是進退失據,完全失了方寸。
“麻痹的,剛才任誌安和林辰暮的交鋒,已經搞得他焦頭爛額、惶惑不已了,這再來個劉澤光,還要不要人活了?”史立軍在心頭不由發出了這樣的哀歎。渾然不覺,以前趨之若鶩的區長大人,此時在他心中卻像是成了避之不及的瘟神。
“哦,是任局啊。”劉澤光看到任誌安,嘴角微微一扯,神色有些不自然,又強笑著道:“你也在這裏?陪朋友吃飯?”
“麻痹的,我為什麽會在這裏,你會不知道?”任誌安心頭腹誹了一句,不過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回頭望了一眼,又誇張地苦笑著道:“這不,有點事情要麻煩東屏來的林鄉長,結果別人級別不高,譜卻不小,難伺候著呢……”壓低了聲音說到這裏,又搖搖頭,一副一肚子苦水倒不出來的樣子。緊接著話鋒一轉,又問道:“劉區長你呢?也是來找林鄉長的?”
最後一句問話,就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說罷,任誌安就仔細觀察著劉澤光的表情,隻見劉澤光在聽到“林鄉長”時,表情雖然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不過臉上的肌肉卻微微有些顫動,眼神之中也閃過一絲夾雜著痛苦和憤怒的厲芒,看得出來,他在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任誌安心頭就笑了,笑得很是開心,剛才因為林辰暮關係種下的陰霾,也頓時是一掃而空。
“嗬嗬,和幾個朋友在這裏吃飯,這一不小心走錯房間了……”劉澤光訕訕笑了笑,又東張西望地看了看,似乎並不想和任誌安說什麽。
任誌安一聽就樂了,吃飯?這話騙鬼還差不多。劉光澤一向自視甚高,平日裏吃飯應酬,不是去華美達,就是海悅,哪裏看得上這個小地方?再說了,既然是吃飯,他身上又怎麽連點酒味兒都沒有?
其實,當第一眼看到劉澤光的時候,任誌安就已經知道他來此的目的了。東屏大酒店停車場裏的事鬧得那麽大,甚至槍都出來了。作為轄區的分局局長,任誌安自然是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要不光一個宋鑫平,還不足以讓他如此放低身段。
見劉澤光東張西望,心不在焉的樣子,任誌安就故意殷勤地說道:“嗬嗬,那可太巧了,正好有幾個朋友要介紹給劉區長,劉區長給個麵子,一起坐坐?”
任誌安此舉看似熱情,其實可沒存什麽好心。
“這……不太好吧?”
任誌安的心思,劉澤光當然明白,可還是有些半推半就地說道。
“咳,這有什麽好不好的?一回生二回熟嘛。”任誌安說罷不由分說拉著劉澤光的手就朝桌椅這邊走來,一邊走著還一邊吩咐道:“史主任,劉區長來了,你還不趕緊去準備些可口的飯菜?”
看他們親熱的樣子,指不定還會以為兩人是關係多麽鐵的哥們兄弟呢!
任誌安這一吆喝,史立軍頭上的汗就下來了,他怕什麽偏偏就來什麽,麻痹的任誌安,這不是坑爹嗎?不過事到如今,他也是躲不過去了,隻得朝林辰暮那裏遞了一個頗有些無奈的眼色,又笑嗬嗬地迎了上去:“嗬嗬,劉區長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啊……”反正他八麵玲瓏,迎來送往慣了,這一張口,劈裏啪啦就是一大堆好聽的話,還不帶重樣的。
可還沒等劉澤光坐下,卻見林辰暮一甩手,在眾目睽睽之下大搖大擺地走了。這下子,不光是史立軍傻眼了,就連任誌安和劉澤光,也傻眼了……
PS:給大家道個歉,由於工作原因,小寒再一次食言,斷更了。不眠不休,連續工作超過三十個小時,回家的時候,隻覺得大腦裏一片漿糊,一個字也寫不出來,手頭又沒有存稿,向來都是寫一點發一點。小寒不是專業寫手,必須要靠工資才能養家糊口,工作不得不放在第一位,還希望大家多多見諒和支持。小寒隻能盡力讓這種情況少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