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山路泥濘。
“踏踏踏……”急促的腳步聲,在山林裏帶起的,隻有翻飛的泥漿,深陷地麵的凹痕。
任憑氣力再大,身體再輕,這種惡劣的環境下,也趕不了路。
所以劉火宅與追擊的驅屍宗道士,竭盡全力的輾轉騰挪,力求每次落腳,若麽是岩石墊底,若麽有樹木攀附,若麽足下花木繁茂,可以箍住土壤,不那麽粘人……
劉火宅是幸運的,驅屍宗道士雖帶了足足兩隻高達五重的喪屍,身為靈修的他本身,卻還不太會飛,隻能借助法器短暫的滑行,時常需要兩隻喪屍帶挈,若是他能從空中騷擾的話,劉火宅早被追上了。
一跑一追,兩人漸漸上了定山。
山腳下,傳來喊殺的聲音,果然還有埋伏,這道士則是專門針對自己的高手。
眼見四下已經無人,地勢也有可借助處,劉火宅伸手入乾坤袋,剛準備有所行動,陡然一陣內息漣漪從前方傳來。
還有人?劉火宅猛然俯身,壓著小丫頭趴到地上。
一支利箭從林中穿出,勢如驚雷閃電……
不過,隻要是內息,隻要還未達到先天境界,就會有漣漪波動,隻要有漣漪波動,就能被劉火宅感受到。
那箭來的雖然突兀,蘊著內息的漣漪卻比箭本身更快一步,提醒了劉火宅這突如其來的攻擊。
“躲的好!看我七星連珠!”叢林中,一聲爆喝,“咚咚咚”的弓弦有如春雷滾滾,一瞬間根本數不清是響了七下,七道勁箭,從七個不太相同的方向,望劉火宅而來。
雖然角度隻是稍稍的不同,那千鈞之勢,卻仿佛裹住了劉火宅身周每一寸空間,無論他躲往哪個方向,都必有一箭命中。
箭意中夾著神魂的震懾,若非箭支貼了法符,擁有靈力加持,必是此人征戰多年,殺機盈體,又修了於風蕭蕭一般的凝煞之道。
感覺無論如何都要被射中,小丫頭情不自禁一聲驚叫。
劉火宅咬舌吐血,神誌為之一清,掙脫神魂震懾,輕飄飄向旁側躲去。
“怎麽會有小孩?”林中傳來驚聲,七星連珠立時轉了一個方向。
不,不對,這箭來勢……
明明避的沒有問題,連珠箭陡生變化,中途轉向,登將劉火宅驚出一身冷汗,竭盡全力一個虎撲,幾乎能感覺到冷箭擦體而過的鋒利。
雖然有漣漪望氣之術,要知道水波激蕩並非一成不變,劉火宅雖然看到了一時,沒注意到後續,幸虧反應夠快,若不然必是一箭穿胸。
可不能再這樣粗心大意了……汗透衣衫,劉火宅心有餘悸的思道,和著小丫頭,滾成了泥人。
“卑鄙!無恥!竟拿小孩子來做人質……”叢林中,一聲豪邁大喝傳來,“嗵”,高大的身影蹬樹飛出,一腳踩斷了那可憐的大樹,而壯碩如熊羆的大漢,借力飛到空中,泰山壓頂般向劉火宅二人壓下。
這裏是山坡,前高後低,本來正常人一下絕撲不了一箭之程,但是借著地利,大漢奮不顧身硬是做到了。
身軀劃出一道絢麗的曲線,約略能有……十丈!
“崩山印!”嗵嗵,將要落地,大漢在半空踏出朵朵氣霧。
“別過來,不然我扭斷她脖子!”大漢的喝聲,卻被劉火宅聽到了,翻滾起身,見此人當頭落下,劉火宅一把將小丫頭擒在手中,捏住了她纖細幼嫩的脖頸。
小丫頭滿身泥濘,模樣狼狽,兩串珠淚在她眼中滾來滾去,滾來滾去,柔弱無助到了極點。
“可惡呀!呀!呀!呀!”大漢憤怒的大叫,積蓄了幾次的崩山印無可奈何換了方向,打到旁邊山壁上,平地驚雷,生生打出臉盆大的幾個坑來。
“劈啪轟……”連串爆響,山壁震顫,大片被雨淋濕的泥壁,和著石塊,和著雨水,轟然崩落。
“不好!”齊聲急叫,大漢與劉火宅分成兩個方向躍出了崩塌區。
崩落的山壁如同瀑布傾瀉,瞬間將兩人方才存身之處埋葬起來。
“小子,有本事放了那孩子,咱們真刀真槍……”塌方另邊,大漢跳腳罵道,“咦,還有同夥,待我擒了,看你……嘿,好大的力氣!”驚聲連連,不必看,劉火宅已經知道,此人和驅屍道士撞上了。
果然是真的委鬼軍,不是趁天黑殺人放火的那幫人……拿小丫頭做要挾,就是想看看此人真正性情。
結果,不光看到了真性情,劉火宅同時發現,這個空中躍下的壯漢是自己認識的。
雖然沒通名姓,有過一麵之緣,洛陽城裏,南宮擂前,聽書樓上,曾經隔桌喝過酒。
當日是第一次得睹先天高手風采,劉火宅印象深刻。
一扯霧獸雲若,把小丫頭風箏一樣放到崖壁之外,他自己猱身頓足,向塌方另邊掠去。
“傻大個,我們跟你是一邊的,可別再弄錯了!”飛出斜坡外,身處幾丈空中,小丫頭毫無懼色,銀鈴般笑著出聲指點,與劉火宅心意相通。
雨水衝掉了沾染的汙泥,露出雪白的衣衫,粉妝玉琢仿佛觀音座下玉女。
“吼!喝!哈!嘿!”壯漢蕭一山果然正在與兩個鬼屍纏鬥。
他的身量,和兩具鬼屍相差不多,氣力也相差不多,隻是步伐更靈活,應變更迅速,三個龐然大物雨水裏爭鬥,仿佛洪荒古獸的戰鬥,驚險、刺激、野蠻、原始……
驅屍宗道士看的眼睛發亮:此必委鬼軍中強者啊,委鬼軍皆練煞,煞氣既強化神魂又強化肉身,鬥煞高手的屍身,是驅屍宗最想要的鼎爐,肉身強橫,又能夠抵抗屍變之際的神魂損失,造出來的五鬼不僅敏捷,而且聰明……要是能收了眼前此人。
美夢做的正過癮,劉火宅半空中大鵬振翅,向他俯衝而下,口中喝道:“山下麵,這牛鼻子的下屬正在圍殺商隊,要洗脫你們惡名,速速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