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擂第三輪第三天,一場有可能引發暴亂的風潮,變成了陳楊兩姓青年的新聞發布會。
雖然台下平民多有質疑,這些世家大族子弟皆是有備而來,擺事實,講道理,背講稿,鼓動如簧之舌,將洶洶人意有驚無險的壓下。
隨著擂台結束,陳楊兩家的下線也開始了行動,將這些少年破除陳規,勇赴邊疆的形象,塑造的堪比班定遠投筆從戎、祖逖中流擊楫。
貧苦百姓的心思本就單純,陳、楊兩家的少年憋了心思的表現,演技頗好,再加上族中勢力暗中使勁,推波助瀾,登時贏得了人望,在洛陽百姓心目中形象大改!
平民百姓的心思是單純的,他們的注意力也是有限的……
這個時候,南宮擂已經開過一段時間了,南宮家對北疆邊軍不遺餘力的宣傳,已經讓大家有些疲敝,茶餘飯後多了個新鮮話題,頃刻將原本的話題蓋過。
有人熱衷於猜測這些世家少年最終能排名幾何;有人熱衷於展望,這些少年趕赴北疆,將被分配到那些軍鎮,以後能混到何等官職;也有人心思機靈,盤算著自家女兒還沒有嫁,可以……就算給這些世家弟子當妾也可以啊,畢竟那些少年個個一表人才,龍精虎猛,又是世家大族的出身,人品也毫無問題……
本來南宮擂是沒女人什麽事的,頂多就是圍觀,這天往後,整個洛陽城的胭脂水粉銷量猛增,南宮擂周遭,鶯聲燕語,彩裙飄飄。
新朝初創時日尚短,世家與平民百姓之間的矛盾,還沒有因為生存空間的問題,變的越來越劇烈,所以人們心中的想法,是很容易扭轉的。
而且人們喜歡這種扭轉,就好像看戲一樣,期待出人意料的轉折出現。
皇城,長樂宮。
宮前是一片演武場,場中有人演武,場邊許多人圍觀。
“嘿……呀!開!”劉義成手中一根蟠龍棍上下翻飛,密雲不雨,堪堪抵住禁軍衛士四麵八方伸來的槍棒,當中一個衛士偶然疏神,手中幫被震飛反彈,劉義成覷到機會,大力震棒尾隨過去。
槍棒被施了大力,幾乎反彈到衛士臉上,饒是衛士眼疾手快,被那幫風聲呼嘯的從耳邊擦過,也出了一身冷汗。
不等他反應過來,劉義成蟠龍棍又至,棍端高速纏抖,如鳳點頭,一顫將那幫橫掃出去,擊向右側二人,另一顫將衛士整個人橫掃出去,擊向左側二人。
嚴密有序的包圍圈登時裂開道大縫,劉義成蟠龍棍一振,趁隙殺出,將包圍的禁軍趕豬放羊一樣驅了個七零八落。
“你,演武中分神,若在戰場,早死了十次八次了,尖刀樁一個時辰,看你還敢分神不?”
“至於你們,一個個站那麽密,是去趕集呢?還是打架?攻擊倒是密集了,全無回旋餘地,一旦出了紕漏,後排都不能及時補位,蝴蝶步,繞場五十圈。”
“呼隆隆……”帶著恭謹,帶著信服,士兵們跑步的跑步,站樁的站樁,四散而去。
“下一批。”劉義成意猶未盡的揮棒喝道。
“皇上,歇歇吧。您的功夫,是縱橫沙場幾十年,血海裏拚殺出來的,哪是這些毛頭小子的花拳繡腿能夠企及的?”頭發花白的老太監甕聲道,接過邊上小太監手裏的毛巾,上前細細拭汗。
劉義成聞言果然不在叫人,嘿笑一聲:“現在的年輕人呀,跟當初比起來可……”
“現在的年輕人,未必就比當初差呢。”擦完了汗珠,老太監一邊奉茶,一邊調笑。
新朝始皇軍權抓的緊,待下卻頗是寬容,若不然,怎可能出現幾十禁軍衛士出盡全力,圍毆皇上一人的情形,哪怕是皇帝自己要求的。
雖然如此,朝廷上下,敢在皇帝說話過程中,打斷他的話並且反駁的,也沒有幾個,眼前的老太監,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老太監原名馮遠,出身名門,祖上曾官至大周節度使,幼年入宮,追隨義父改名易士卒,魏王攻破洛都時,他還隻是一名不起眼的管事,後來累功升遷至宮中總管,魏王身故,死前將皇位傳與劉義成,他也聽命改奉新主,又一路累積聖眷與戰功,現仍任大內總管,同時兼殿前司副都點檢,這可是實打實的軍功晉升。
別說以太監之身兼任軍中第二人,就算以太監身在軍中掛個名,也僅他一位再無第二人,人若見了他,必恭恭敬敬當麵稱一聲易將軍,沒有真拿他當個太監看的。
眼前演武場上的士兵,皆真算起來,全都是他的下屬。
接過茶壺,“咕咚咕咚”幾大口,劉義成打個舒服的飽嗝,笑看老太監:“易將軍,看起來那件事查到了。”
“皇上聖明。”接過茶壺,易士卒袖中翻出幾份情報,遞到劉義成手上,“事情的確是南宮家起的頭,後續也的確是陳、楊兩家做的,不過根據這裏的情報,兩邊都沒太認真,見步走步,純是被人鑽了空子。”
“被鑽了空子?誰?”
易士卒名單中抽出一張來:“應是此人沒錯。”
“……我等非世家子,而是攜著洛陽民聲中原百姓之願加入幽燕軍,隻要所有人齊心協力抱成一團,南宮家必不敢過分相待,性命可謂無憂。”
“家主,若幽燕軍真有問題,有什麽辦法,比我們親身加入更能探得明白,並且讓今上采信呢?若幽燕軍沒有問題,我們便以殺敵建功,封妻蔭子,豈不勝過東海軍中年年熬資曆?”
若東海陳家家主在此,看到仙家手段的對話,一字不差的出現在這裏,不知會作何表情:“這般說來,整件事都是這小家夥策劃的?”
“沒錯,鼓動兩家小輩,瞞著家中參與此事,互通兩家的送分者,合理分配比賽名額……全都出自他一人之手,手段縝密,手法嫻熟,就算老奴去做,未必能更妥帖。”
“這個陳起,看起來還真有幾分本事!”劉義成笑了,“不過,明白被耍,南宮家又作何反應?”
“南宮東城就說了一句,隻要他們敢來。”
“哈哈,還真是他的風格。”劉義成哈哈大笑,“傳我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