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走了,馬上走!你最好也走,這地方……”進屋了好一會兒,風蕭蕭才又出現,換了身裝扮,出屋對劉火宅道。
話是早想好的,有些生硬,有些羞怯,因為他不知道在如此精心的準備之後,還能說些別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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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風蕭蕭迎麵而來,院中行氣的劉火宅緩緩張開眼睛,一開始極淡定,繼而錯愕,最終按耐不住,捧腹而笑:“哈哈哈,哈哈哈……”
一心向道的少年很少會笑,更是從來沒有,笑的如此酣暢淋漓過。
那笑聲響徹十裏疃,震驚洛陽城,驚飛了城西北無數棲鳥,嚇的許多小兒張嘴啼哭。
“你,你,你這是什麽打扮啊?!”少年顫顫巍巍指著風蕭蕭,笑的涕淚橫流,直不起腰來。
不怪他笑,要怪,隻能怪風蕭蕭打扮的太……太印象派!
七彩斑斕,紅花綠葉滿布的長袍套在身上,用一根雪白的絲帶腰間紮了,腳上著一雙黃澄澄的鞋子,光這搭配,就已經夠衝擊的了,但是相比他的臉孔,這又不算什麽了……
風蕭蕭一張臉,那到底是怎麽抹的啊?塗的白的像死人一樣,而嘴巴,又抹的比血還紅,塗大了整整兩圈,這血盆大口配著眼下邊兩團腮紅,活脫脫一張小醜的臉。
再加上,眉心處歪歪扭扭的花黃,鬢角處兩朵碩大而又俗氣的牡丹花……他的扮相,極度神似醜人多作怪的媒婆。
“嗵!嗵!嗵!嗵!”劉火宅倒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擂地,笑的要喘不出氣來。
“撲撲!撲撲!”霧獸雲若圍著風蕭蕭瘋狂打臉,似乎也在好奇,他怎麽變裝成這樣。
另外一邊,南宮老頭幹脆已經木掉了,酒葫蘆放在嘴邊,酒水沿著脖子汩汩流下,直入胸腹,他也渾然不覺。
“你這是要去唱戲呢?還是剛才進屋,被人爆打了一頓?”好半晌,劉火宅終於止了笑聲,眉毛眼角仍舊忍不住的一顫一顫。
隨著笑聲,風蕭蕭發燙的臉頰漸漸冰冷起來,本來羞怯的笑容緩緩斂起,銀牙咬的格格作響,聲音卻是冷靜:“看來真的很好笑,我的目的達到了……”
“目的?什麽目的,讓看到你的人全都笑死嗎?”平常時候,劉火宅不會這麽多話,但是風蕭蕭行為古怪,似乎也將他傳染了,絲毫沒察覺氣氛詭異,繼續吐槽。
“怎麽,不行嗎……”風蕭蕭轉過臉去,滾滾珠淚,將糊牆一般的敷粉飛快衝出兩道溝來,“再見。”
扭腰飛上牆頭,再一跳,便出了院子。
“嘿,別走啊!”南宮老頭這才反應過來,大叫著追出去。
劉火宅也意識到不對,風蕭蕭臨走一瞬間,態度似乎很古怪。
想要追上去,已經完了,風蕭蕭走的方向,空無人煙。
“怎麽可能走的那麽快?”片刻之後,南宮老頭失落折回,喃喃自語。
劉火宅卻知道,現如今風蕭蕭空母雲蚌、羽陰靈劍在身,天地翱翔不在話下,當然說沒就沒。
方才沒直接院中開遁,純粹是不想在南宮老頭顯露罷了。
想及羽陰靈劍,劉火宅徒然想到了,和風蕭蕭空中有過的對話,登時明白,風蕭蕭為什麽不欲去名劍山莊了。
靈劍羽陰,有與鬼魂溝通的能力。
這世間,至少現在,沒什麽人能夠與鬼魂真的溝通,或許可以召喚它們,指使它們,把它們馴養的如同狗一樣聽話,但是,也就僅此而已了。
之前說過,人分三魂七魄,三魂天地命,天魂掌因果機緣,地魂掌機謀決斷,命魂控製著人之情緒,人死之後,天地雙魂皆散,理智便消,無論命魂還是餘下七魄,皆都如同動物一般,僅憑本能行事,不存人的理智。
但是靈劍羽陰,或許是鍛造的大能就這樣設定的,或許是生克造化陣出了問題,竟然讓持有者,有與鬼魂溝通的能力,讓鬼魂理解持有者的念頭,讓持有者理解鬼魂們的心思。
動物其實還是有念頭的,隻是不會說話,表達不出來而已。
有了靈劍羽陰這樁特效,天地間,還有什麽懸疑雜案能夠真正難住風蕭蕭?要知道,這可是真的讓死人說話啊。
想明白這點,風蕭蕭自然不必再去名劍山莊,他現在,估計已在回自家祖墳的路上了,或者是,回血案發生的祖宅去了……
不過,他最後進屋換衣服,到底是個啥意思呢?左思右想,劉火宅想不明白。
隻是有些羨慕,還有些失落……
羨慕的是,風蕭蕭空母雲蚌、羽陰靈劍在手,從此天上地下,哪裏都可去得,而自己,鬼窟一行雖然收獲也很豐盛,所得……卻大抵不能見人。
失落的則是,風蕭蕭畢竟是他離家出走後,除冬雨姑娘外第二個朋友,如此突兀的分別,少年心中興起淡淡的惆悵。
“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吧……”輕輕歎息一聲,少年斷了離愁別緒,開始清點物資。
就如上麵所說的,多數不能用。
辟毒太歲懷璧是罪,四把低級玲瓏刀、兩把高級玲瓏刀、三個小碧玉葫蘆以及一個大碧玉葫蘆更是牽扯到可怕的玲瓏衛,還有那恐怖的九轉金身和尚,若非生死關頭,絕不能用!
仔細算算,能幫上忙的真沒多少……
不過,劉火宅!法寶武器,都是身外物,於修行無益。
你此行領悟了些許天賦神通,學會了吸納絕陰魂,收服了對修行頗有助益的靈獸,又得到了靈修的法門……這些難道還不足夠嗎?
自身強大,才是硬道理!
握拳思忖,少年別了十裏疃上路。
雖然洛浦鬼窟中沒留下什麽手腳,玄玉和尚殺了,氣量子殺了,玲瓏衛高手也殺了,但是難保,仍被玲瓏衛追到什麽線索,沒辦法,對手太危險了,狡兔三窟小心為上方是至理。
少年一路向洛陽城奔馳而去,絲毫沒有察覺,頭頂上方,無形無跡的空母雲蚌一直追隨著他,直到他入了洛陽城,在某處落下了腳,雲蚌中的醜怪嫣然一笑,終放心遠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