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洛陽城郊,牛皮戰鼓聲驚天動地。
雙持镔鐵點鋼槍的幽燕兵,列成齊齊一線,鋼槍平托胸口,他們的身體組成了長刀,而他們手裏的鋼槍,就是那刀鋒。
“喝!……殺!”令旗劃落,十人隊伍疾奔向前,鋼槍是正方直刺,氣勢是一往無前!
十人的隊伍,硬是造出了百人、千人衝陣的氣勢。
“嗵!”接連的爆裂聲響成一片,呼吸之間幽燕兵已奔到二十步開外,鋼槍落到十具木樁假人咽喉之間,將木樁頭顱爆成碎屑,飄揚散落。
“好!”觀者歡聲如雷,仿佛看到了幽燕沙場,看到了幽燕軍與牧州軍、鬼騎軍大戰的畫麵,一個個熱血澎湃,青筋暴起血脈賁張,忘形隻知歡呼。
又有十人一列的弓兵,策馬前後排成一線,打平昌南門百步外自西向東馳過,城門正處前後,他們彎弓搭箭,平射一箭,拋射一箭,反手一箭,馬腹藏箭,連珠三箭,並指三箭。
白駒過隙的一瞬間,六種射技,十箭連射!
“咄!咄!咄!咄!”平昌門邊,有如人大小的一排十個標靶,飛快的從上到下插滿了箭支。
城牆兩側,騎兵過道之後,尤其是城牆上,密密麻麻擠滿了人,箭支隻是剛落,已經有好事者飛快探頭出去俯視報數。
“甲靶十箭,全數中的!”“呼隆……”此起彼伏掌聲。
“乙靶十箭,全數中的!”“呼隆……”此起彼伏掌聲。
“丙靶……零箭,無一上靶!”一片寂然,直到……
“丁靶……二十箭,這個這個……”轟然大笑,遍及洛陽內外。
此刻正是辰時,朝陽初升,辰時末巳時初,南宮擂就將正式開始了。
那真真是萬頭攢動,人山人海,仿佛整個洛陽城的人,都集中到了平昌、宣陽兩門之外。
開始前的這段時間裏,幽燕軍就以諸如此類的表演,讓洛陽人狠狠開了把眼界,雖然邊軍進京,人數有限,他們卻以驚人的技藝,彌補了人數上的不足。
隨著表演,叫好聲充耳不絕,那一道道風馳電掣、英姿颯爽的身影,飛快將人們心中,尤其是南宮擂選手心中,這數日以來,初選過程中所受的不滿與不屑擊至粉碎。
人都有崇拜強者的心理,幽燕軍將士的表演,將遴選過程中他們態度的傲慢合理化了——如此驚人藝業,他們有驕傲的理由,應當,可以!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洛陽城上下隻看到了幽燕軍技藝的高超,一些內行人,卻看出了這些表演本身,所需的千錘百煉、水滴石穿的苦功。
“都說南宮軍盛名之下,其實難符,看眼前這班精兵,謠言似乎子虛烏有,空穴來風呀!”一華服少年齜牙說道,衣衫上花鳥魚蟲之繡,平齊和光順。
聲音在耳邊響起,有些熟悉,劉火宅扭頭望去,發現正是當日聽風樓裏三個陳姓少年之一。
“從我十萬蜀川軍擇三百精兵,做到眼前這般並不甚難。”另外一少年倨傲說道,並不服氣,他同樣身著華服,但是衣上之繡色彩豔麗,鮮明大氣,與另一少年迥然相異,完全另一種地域風格。
“就怕,這些人……不是十萬幽燕軍裏特意擇出來的,我看他們進退有據,行間井然,那種默契,絕不是一月兩月能夠培養出來的……”蘇繡少年搖頭。
“不特意擇出來不可怕,特意擇出來才更可怕……”這個時候,陡然又一個聲音響起。
蘇繡少年聞言欲要反駁,看到是誰說的之後,把話咽回了肚裏,大是詫異:“起哥,為何這麽說?”
自己的三哥陳起他知之甚深,其見識深遠,絕非同齡人可比,既如此說,必有緣故。
“特意擇出來便說明,他們現時的表演絕非一時興起,而是早有預謀,而且,就像你說的,默契絕非一月兩月能夠形成的,那麽他們這般謀劃,究竟準備了多久,三月?五月?還是三年?五年?”
“謀劃?他們謀劃了什麽?”蘇繡少年陳雷還是懵然不懂。
“他們謀劃了……整個洛陽城的人心啊。從月前開始,大街小巷,便隻有關於幽燕軍的故事,他們的每一個統領,甚至是營官,都能被叫出名字,他們一個個在洛陽人心目中,都是精忠報國為民為族的大英雄……”
“如果是一時興起,那麽這些事便是因緣際會,但假如一切都是精心策劃,則必然有一隻背後推手在興波助瀾。”
“幽燕軍滿軍上下都是大英雄,我們東海軍,你們蜀川軍,還有河湟軍,又都算是什麽?我們想要上台掙擂,免的天下精銳都入幽燕軍帳下,但是全洛陽城人,都以入幽燕軍為榮,以上戰場慷慨赴死為願,我們贏了,倘若不去,會被怎麽說?我們一個人的名聲壞了倒也無所謂,但假若事情敗露,我們陳家,你們楊家,又會被天下人怎麽說?”
“還有這南宮擂,家中正打算攜起手來,請旨奪了幽燕軍南宮擂特權,現在民心所向已成大勢,家中要如何上疏?”
“就算退一步,請旨四邊皆開擂台,現在天下人隻知有南宮擂,隻知北疆有戰事,我們的擂台,就算開了怕也無人理會呀!”
一番言論,讓幾個世家子弟瞠目結舌,俄頃嘖嘖讚歎,皆俯首苦思要如何破此僵局,聲音漸低。
事情本就與自己無幹,劉火宅隨意聽得幾句,縱目四顧。
說話之間,南宮擂卻就要開了,鼓樂聲漸起,擂台後觀禮席上,一老太監捧聖旨抑揚頓挫唱誦:“詔曰:幽燕軍……”通篇駢四儷六文字,大意隻是南宮擂,正式開始。
老太監身側,則是束發修冠,衣衫雍容的南宮北藏與興王爺劉信成,幽燕軍將領排立於南宮北藏身後,禁衛軍將領,及洛陽城其他一些應邀出席的頭麵人物,則站在興王身後。
宣旨畢,鼓聲漸疾,帶動人心,隨那鼓聲,一聲聲搏動振奮起來。
“兄弟,你參加南宮擂是為我……這我知道。一會兒台上悠著點,可別拚命,觀察好了再……”最後關頭,風蕭蕭拉住劉火宅細細叮囑。
“嗯。”劉火宅點頭。
“有欲守擂者,可以上台!”台上,陡然一聲厲喝傳來。
“我來!”劉火宅揚聲回應,“黯影訣,疾!”一溜煙的排開人群上了高台。
“這個笨蛋!”風蕭蕭連連跺腳,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