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火宅醒的時候,冰清已走了。
並不記得昨天夜裏那深深一吻,也不知一粒極品丹藥就進了自己腹中,劉火宅爬身起來,隨意看過桌上那以娟秀小楷寫就的飄散著馨香的尺素,冰清也就化作他腦海中一段記憶,並無任何特別。
更讓他在意的是,自己一覺睡醒,竟然神清氣爽,毫無接連透支後的疲憊與疼痛,而且……
“嗤!嗤!”拳腳虛擊幾下,感受著內息的湧動,劉火宅終於確認,昨夜幾乎消耗一空的內息,這一覺睡後竟盡數恢複了,不光恢複了,還多出了足足將近一倍,讓他的內息從三重中期直接晉升到了三重末。
不要小看這一點點區別,三重中,他的穴竅噴湧需得鼓動量本不足的內息,花許多氣力才能化出,就好像想要水汽,就得先想法子將壺中水燒開一般,然而到了三重末,內息已經盡數化氣,穴竅噴湧已是本能,隨手可為,若再與人放對,便不須像昨夜那樣,激得列缺鳴與自己一下一下對掌力了,交手之際,龐然大力抖手可出。
雖無威力的提升,卻有戰力的提升。
不對!不對!就算內息升階了,也還是不對!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劉火宅察覺到身體的變化,情不自禁又虛擊幾拳,陡然張目。
風聲,是風聲不一樣了,自己揮拳擊出的風響,與之前完全不同了,之前的風聲沉實,而現在,則是銳利,一拳之間,速度提升了好多。
肉身第三重!不知不覺,自己已經肉身第三重了!
肉身第一重練皮,抗擊打;第二重練肌,強氣力;第三重練筋,強爆發,一拳擊出,增速明顯,聲音便也生了異樣。
但是……為什麽呢?
因為力竭?以前也精疲力竭過呀,顯然不是。
因為經曆死生?險死還生的情況的確有幾次,但是昨夜……算不上呀!
因為昏迷?笑話,自己根本就是在睡覺,這點還是知道的。
因為睡覺?更是荒謬,從來都沒聽說過,如果睡覺就能增加修為,那真是睡著都能笑醒呀。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思來想去,劉火宅萬般無奈重新捏起了那一頁尺素,原因,定還是在這上麵啊……
“你欠,或者不欠我,人情就在那裏,不增不減;你見,或者不見我,緣分就在那裏,不來不去……我們人情不虧不欠,但我們的緣分,我相信不會斷絕,劉火宅,期待與你再見,迷天聖教,玉無瑕。”
看著那尺素,劉火宅眼前浮現出那美豔不可方物的身影,金發,碧眼,膚如象牙,眸似寶鑽……她一邊執筆疾書,一邊巧笑嫣然的看著昏迷的自己,燭火掩映下,眸中有華光閃動。
她的真名,原來叫做玉無瑕(俺真沒看過江山,真不知道重名了),劉火宅緩緩收起了絹紙,走出門去。
這裏是迎春樓,他曾經住過的獨門小院。
出了門去,揪人一問,迎春樓頭牌已經走了,就在今日。
不光走了她自己,還有數月以來,她始終在籌措置辦之物。
行跡已露,她沒法繼續呆下去了,就算回來,也必是另外一個身份。
那就……有緣再見吧!劉火宅莞爾一笑,立刻沉浸在新境界的修行感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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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洛陽,居天下中,商鋪林立,商旅穿梭,繁盛冠絕天下。
在這熙熙大都中,有一閣,由大宛女子哈尼雅所創,精擅飾品加工,做出的裝飾充滿異域風情,風靡洛都。
此外又有二坊,一坊名魯班坊,專售機簧暗器機關陷阱之類,號稱上天下第一,另一坊名秀衣坊,不是總部,隻是分部,則掌握著將各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封禁入尋常布匹中的玄妙繡術,比如說,那一匹橫公錦。
三大商家皆在天津橋南大街的顯眼位置,門前車水馬龍,過客穿梭不歇,而劉火宅就在這三家店鋪……不遠處的一處酒樓上飲茶,酒樓橫額——“聽書樓”。
在這聽書樓二樓坐了,回望那三家店鋪,劉火宅情不自禁一個冷戰。
太恐怖了!真是太恐怖了!
三家店鋪劉火宅不是沒去過,但像風蕭蕭那般,揮舞著大額交票,卻與商家為了幾文銀錢,唇槍舌劍,喋喋不休的……他還從來沒有見過。
他覺得自己體力毅力挺不錯了,然而隨風蕭蕭逛了隻兩家鋪子,他已經腰酸背痛,四肢無力,不得已裝失散,來到了這酒樓。
“話說那僅存的哨探葉二郎,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一夜曆了不知多少艱險,終於擺脫了另一股哨軍合圍追捕,將幽州鬼騎連夜進犯的消息遞進了保州城內……”聽書樓內,自然有人說書,從辰時初開鋪到亥時末關鋪,八個時辰接連不斷,正是這聽書樓賣點。
說書先生坐在堂中方桌之後,一塊響木鐺鐺有聲,劉火宅起初充耳不聞,隻是閉目吐納真氣,待聽到“幽州鬼騎”四個字,陡然張目。
他本以為說的是古事或者虛編的,這幾字入耳,方知說的是時事。
幽州鬼騎,是盤桓於幽州古道的一夥盜匪,幽州古道位於中原腹地與北方牧州交界處,地形複雜,又剛好夾在兩方勢力間,稱得上窮山惡水、貧瘠苦寒,天曉得這夥盜匪是如何在其中生存的,而且活的有滋有味,時不時的就會集結泛邊,劫掠一番而去,因其神出鬼沒行蹤無定,故稱鬼騎。
有人說,這幫鬼騎根本就是牧州軍隊,也有人說,這些人是犯了事的牧州人,被趕出居住地,因無家可歸,遂嘯聚成眾,也有人說,鬼騎不光是牧州人,也有中原人在裏邊……眾說紛紜。
一幫聽書人嘈雜爭論的當口,就聽說書先生一拍醒木:“於是這一夜,保州城內燈火通明,一片喧囂!就這一夜,刀磨利,弓上弦,滾油燒好,礌石備妥,星宿大陣擺了開,機關獸群啟了動……保州軍上下磨刀霍霍,隻待第二日鬼騎軍來。不料想,第二日早上,先來的卻不是鬼騎軍,卻是那……”
言到此處,說書先生一拍醒木:“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我草你媽,死太監,吊人胃口!”聽書樓內,聽者齊齊虎軀一震,破口大罵,壞茄子爛雞蛋扔了說書先生滿身滿臉,許多湯水還冒著熱乎氣,燙的那先生吱哇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