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林間,風蕭蕭在頭前走,劉火宅在後邊跟。
一夜發生了那麽多事,時間不過四更天。
風蕭蕭餘毒未消,有些發軟,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半晌,陡然駐足:“跟著我幹嘛?”
劉火宅深深打個哈欠:“找地方睡覺。”
“你不是說,男人要對自己狠一點,永遠不指望別人嗎?”
劉火宅眨眨眼睛:“我這不是指望,是報複。白天你跟了我整整一天,就不許我跟你這一會兒?”
風蕭蕭無語,走了兩步,陡然拔足飛奔。
劉火宅緊緊綴上。
哼哼,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肉身內息不過兩重,能跟得上我盡管試試……一邊飛奔,風蕭蕭一邊心中自得。
十步,二十步……一分鍾,兩分鍾……
三分鍾不到,風蕭蕭腿腳一軟,氣喘籲籲摔倒在地上。
劉火宅疾逾奔馬從後趕上:“你餘毒未清傷勢未愈,還是不要逞強的好!來,我背你。”
逞你MB,強你MB,背你MB……風蕭蕭任劉火宅扶起自己放到背上,恨不得能咬劉火宅兩口,憑什麽啊,都被暗器射中許多道,偏偏自己中了有毒的,憑什麽……自己肉身內息俱三重,修的又是殺機凝煞之道,會比不過這個兩重的菜鳥!
然而,無論風蕭蕭怎麽掙紮,也沒辦法逃出劉火宅魔掌,隻得黑暗中指路,說明了回家的方向。
風蕭蕭住的原來離迎春樓很近,也在城外,洛陽城西北。
這裏本是前朝某個大戶人家的莊園,隨著改朝換代,可能是家族破落,也就無主了。
後來也先後幾次有過主人,但是據說改朝換代的時候,莊中死了很多人,不知怎得就鬧起鬼來,幾個主家皆抱頭鼠竄而去,慢慢的,也就沒人肯賣了,變成了一片廢棄之地。
再後來,便是一些洛陽城裏生活不下去的窮苦百姓、破落戶、浪蕩子以及其他形形色色人物,無路可活也就不在乎惡鬼侵擾了,漸漸占據了莊園裏的空房,開墾出了莊園附近的土地耕種……
隨著人數越來越多,又有一些別處的百姓也陸陸續續搬遷過來,漸漸的竟依附著莊園形成了一個小村落,喚作十裏疃,風蕭蕭就在十裏疃中租住了一個院落。
院落有些破舊,鋪院的青石條時有斷裂,石縫之間長著茂盛的雜草,牆壁角落裏覆著青苔,瓦片也殘破不全,但是……依稀可以看出來,這院子曾經也金碧輝煌雕梁畫棟過,那些牆壁上的題字、印染、雕花,雖然因為時間的關係,都含混不清了,那種獨特的味道,卻是無論如何抹殺不掉的。
劉火宅一邊運轉內息,一邊觀察著小院中環境,此時已經天明了。
周天循環沒有幾次,伴著一聲哈欠,花白頭發三縷長須的一個老頭一搖三晃的走出了屋子,向廁所行去。
老頭頭發亂如雜草,三縷長須卻整齊的仿佛剛剛讓人舔過,形象之古怪難描難繪。
劉火宅一怔,嘴角蔑笑:風蕭蕭,就別裝了,這麽蹩腳的化妝術就想甩脫我?
“風蕭蕭!”喚了一聲,他扭身向老頭欺去。
老頭並不回身,甚至動作都沒有絲毫停頓。
裝的倒挺像!劉火宅一把正要薅上到老頭亂發,身後迷迷糊糊的脆聲響起:“哈~呼~啥事?”
劉火宅一愣,手僵在空中緩緩回過了身,身後方,風蕭蕭睡眼惺忪站在門口……
幸好沒真的上手!這般說來,昨晚兩人回家之前,老頭就一直在屋中睡著?這裏確實有好幾間屋子好幾個炕,昨夜困極了隨便趴一炕上就睡了,沒想到還會擺這樣的烏龍,劉火宅一陣慶幸,手掌變薅為指:“他是誰?”與此同時,老頭也回身做出同樣指問。
“劉火宅。”“南宮老伯!”風蕭蕭胡亂戳了兩下,算是做了介紹,一邊又打起了哈欠,“什麽時辰了?”
劉火宅指指剛升的太陽:“辰時初。”
修行者的說法,清晨與傍晚,日升月落日落月升,正是天地之氣相接之際,此刻練氣,事半而功倍,劉火宅日夜修煉,對此深有體會,所以哪怕睡下才兩個時辰,仍舊還是起了床修煉來了。
“嗖!”劉火宅就注意到,一邊的南宮老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消失了,鑽進了疑似茅房的土圍。
?!劉火宅正有些轉不過彎來,就駭然見到,風蕭蕭以快的不可思議的速度掏出了那張折疊長弓,真不知道他從哪裏掏來的,一瞬間撐開,一瞬間撚箭,一瞬間張弓,修眉倒豎,聲若春雷:“這麽早就鬧我起來,想死咩?!”
“嗖!嗖!嗖!”連環三箭,追風逐電。
劉火宅汗流浹背,黯影訣施展到了極限,可能也因為風蕭蕭睡眼朦朧吧,險之又險的總算避過。
不過一眨眼間,風蕭蕭第二個三箭又上了弦……
真會要了老命呀!劉火宅瞬間判斷出來,黯影訣疾施,飄若浮雲行若流風閃進了……茅房。
“哼!”外頭風蕭蕭忿忿哼了一聲,接著響起拉門關門,脫靴倒床的聲音,茅房裏劉火宅和姓南宮的老頭終算鬆了口氣。
“哎,蕭蕭就這家夥什麽都好,就兩點不好,起床氣實在太恐怖!”南宮老頭苦笑道,向劉火宅伸出手來,“南宮西樹,幸會幸會!”
寒風中隱約可見,那手上有白霧蒸騰……茅房裏,充斥著某種新鮮的味道……
劉火宅通體惡寒,如避蛇蠍出了茅房,據說老頭都慢,這老頭,未免也太快了點吧?呼吸幾口新鮮空氣,他總算清醒了一些,心中疑惑,南宮西樹,這名字似乎哪裏聽到過?隔著牆他問道:“第二點是什麽?”
“倔!”
南宮老頭以為風蕭蕭的倔已經到某種境界,不過他很快見識到了,什麽叫做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