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霞光噴吐,芳香滿地。汩汩仙泉,搖曳生姿。
眾人在伏龍地師的帶領下衝殺了而來,沒有想象之中的驚世殺機,也沒有衝天淩霄的滅絕悲意。反而是一副從來沒有見過的瑰麗與雄渾。
仙獸安靜祥和,在遠處靜靜地打量眾人,眼中充滿了好奇友善;稀世的仙藥也可見到三兩株,時而隱現。
“這——?”有人的眼中立刻露出了貪婪之色。有的修士甚至蠢蠢欲動。如果不是顧及到旁邊的強者,恐怕他們早就衝上去了。
“無上魔土?他——竟然逆轉到了這等境界?”伏龍地師先是一驚,旋即驚聲道。
眾人悚然大驚,他們很快便意識到了什麽。這哪裏是舉世無雙的仙土,分明是眾人心中的執念所化。
把人生百態的執念疊加在一起,這種強大的精神修為是他們難以望其項背的。
“哈哈,地師,你以為你真的可以封印我嗎?我不過是等待機會罷了。”一聲冰冷刺寒的聲音宛如從九幽傳來,劃破了時空的間隔,在這片虛空之中炸響。
所有的修士勃然色變,一個個地驚恐不安。
伏龍神色惶恐,不敢多做猶豫,手中出現了一枚星河羅盤,在虛空中擲出,那張輪盤在虛空中尚未運轉,一隻猙獰的大手憑空出現,捏住了那張羅盤。
“你一直在做局?”伏龍地師的心中湧過了難言的悲哀。本來以為自己欺天瞞上,控製住了九轉金丹。如今才明白對方的強大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這是赤-裸-裸的打臉啊!
“對付你這樣的螻蟻不需要做局,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那個聲音冷漠說道。
“現在遊戲結束了,你們也可以安息去吧!”聲音之中沒有絲毫人類的情感,無情地難以附加。
這裏的仙土陡然之間化為了無邊的幽冥,陰森之氣澆灌而出,淹沒了四極八荒。
毀滅性的力量轟然爆發,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裹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大批大批的修士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就不甘地離去了。
“快走,這是魔土,入之必死。”伏龍地師驚聲說道。
其實哪裏還要他提醒,大量的修士已經開始後退。他們在心中大罵伏龍地師。
要我們衝進來的是你,尼瑪,現在讓我們衝出來的又是你?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跑?當你們生出貪婪之心的時候,就已經著了我的魔道。”那個冷漠的聲音再現,隨著他的聲音,無上的波濤洶湧而來,把這片大地化為了絞殺之場。
祖庭身化西方聖獸猛虎,以血脈傳承的力量來磨滅這片天地的力量。
妙玄真人身化眾妙之門,在對方莫不可分的地方不斷地踩踏著崩潰的天路。
崆峒掌教一手裂開,崩潰天地,似乎這片天地都無法阻擋。
“就這些手段嗎?”九轉金丹淡淡道。“如果隻有這些本質的事情,那別怪我出手無情了。”
……
將相閣。
一尊巨大的雕像佇立在將相閣的中央,也許是歲月的沉澱,這尊雕像慢慢地通靈,偶爾會爆發出通天徹地的古音。
當然頂尖的強者明白這是因為這個雕像的實力太過強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就是一名神祗。隨著將相閣弟子的參拜,他會吸收他們的信仰之力。而發出古音卻是引起了本體的共鳴罷了。
在將相閣有資格佇立雕像的隻有一人,那便是郭明。
這個親手締造了一個強大勢力的青年強者。
一名身穿錦袍的青年跪在他的身邊,低聲道:“盡管我一直沒有稱呼你一聲師尊,可是在我心中你早就是我的領路人,我的師尊了。”這名青年不是別人,正是流連。
“當年你我同為王者,我雖有心求道,卻放不下身段拜你為師,可你對我依然沒有任何保留。”流連長歎一聲道。“這麽多年我一直在學你的道,如今終於斬道。可是我要離開這裏了,我要走出自己的道路,我要尋找自己的道。”
“在這裏,容我叫你一聲師尊。”流連誠心道。
輕輕地叩了一個頭,流連身上的氣息陡然之間變化了不少。
一連三個響頭,流連身上檀香陣陣,芳香滿地,身上的氣息愈發地出塵了。
身後腳步聲走來,流連站起轉頭,一看是水夢瑤,輕聲道:“師母。”
水夢瑤一直在他的身後,自然明白他做了什麽事。輕輕歎了一口氣道:“你的那三個響頭已然將郭明的痕跡斬去,一跪謝師恩,我哪裏算得上你師母?”
流連搖頭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斬去的是道法痕跡,可是這種關係仍然存在。”
“你已斬三,去找屬於你的大道吧!”水夢瑤揮了揮,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多謝師母。”流連點了點頭,毅然離去。
他沒有讓任何人告別,就這樣瀟灑地離去。
河道遠遠地走來,看到水夢瑤在郭明的雕像之畔,快步上前道:“師母,流連哪裏去了,為何找不到他了?”
“他已斬三,去尋找自己的大道了。”水夢瑤淡淡道。
河道全身一震,心中頗不是滋味。他和流連相處多年,親如兄弟。他想不到對方離開竟然不知會他一聲。
水夢瑤察言觀色,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輕聲道:“斬道本無情,如果有情,反倒是落了下乘。”
“我知道,隻是心中不舒服。”河道如實回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水夢瑤輕聲道,“你來找流連,有什麽事?”
“沒什麽大事,隻是淩雲找他。”
“最近神靈一族咄咄逼人,你告訴閣內弟子盡量低調點,盡量少外出。”水夢瑤正色道。
“嗯,這個我知道,我已經去做了。”河道點頭,然後道:“對了,祖母讓你去她那裏一趟。”
……
“真的要走嗎?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你說放棄就放棄嗎?”於霞看著去意已決的郭正則,憂傷道。
郭正則微歎道:“我執掌天書,看似榮耀,可是身上早就壓了一幅重擔。”
“別跟我提責任,那麽我呢?當年你發誓要愛我一生一世,現在呢?”於霞全然不顧,嘶聲喊道。
女人對待感情相對來說,比男人更容易淪陷。
“明兒已經證道,我不能繼續拖下去了。想必你也不想未來明兒孤軍奮戰吧?”郭正則無法用語言說服於霞,隻能從兒子下手。
一提兒子,於霞便沉默了下來,她語氣哀傷,淚眼婆娑道:“說實話我真的不想他證道,現在我們隻是名義上的母子關係,可是那種親情我再也感受不到了,我不喜歡,很不喜歡。”
“他為逆天子,不管他想不想,都得走上這條道路。”郭正則歎氣道。
“我不信這種理由,證道是他自己可以選擇的,為何他要斬去一切?”於霞像個憤怒的母獅子,眸中血絲縱橫。
郭正則不敢正視於霞的眼神,看向一邊道:“如果你預知到了未來將要發生的一切,你會怎麽做?”
“什麽意思?”於霞愣住了。
“明兒掌握時間法則,他可以回到過去,同樣可以看到未來。他看到了將相閣未來血流成河,他看到了妻離子散,他看到了大地沉淪,山河破碎,他看到了人族毀滅,你說他該如何選擇?”郭正則的語氣十分低沉。
於霞啊了一聲,臉上湧現了大片的驚容。
“明兒唯一能做的便是斬去心中的一切,盡管不再有七情六欲,可是隻要親人活著,也就足夠了。”郭正則說到動情處,眼中出現了大片的淚光。
“正則,對不起。”於霞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男人的愛無言,含蓄,他們輕易不會表達出來。可正是這種深沉的愛才撐起了一個家庭。
郭正則搖了搖頭道:“不要跟我說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當年的承諾,我隻能違約。原諒我吧!”
“不-不-不,人生短短百年足矣,你陪了幾千年,我該知足了。”水夢瑤用力地搖頭,隻是為何眼淚瘋狂地湧出,流到了她的臉上,進入了她的口中。
青澀,腥鹹,還有那一絲化不去的心傷。
“以後好好照顧自己。”郭正則凝望著自己的妻子,眼中露出了一絲不舍,可是很快就被堅韌所替代,徒手撕裂了空間,大步邁入,消失不見。
於霞看著郭正則消失的空間足足看了半個小時,臉上先是綻放出了一縷微笑,接著她蹲了下來,肩膀不斷地抽動,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可盡管如此,她還是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刺痛,心髒被擠壓的難受,臉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水夢瑤靜靜地站在虛空之中,她突然之間明白於霞讓她前來的原因了。
——想要自己幫助勸說郭正則留下。
隻是可能嗎?自己不會勸說,郭正則也不會聽自己的勸說。
“師母,祖母她——。”河道開口道。
“有些痛是必須要親身經曆的,外人幫不上忙的,正如我當年一樣。”水夢瑤悠悠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