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溫焱全身都僵住了。
放了她?如果可以,他也想放了她,給彼此自由。如果她是尤愛麗,是無關緊要的女人,他會毫不猶豫的一腳踹開她,讓她有多遠滾多遠!可是……可是她是唐小艾!
她的那一串話不是在說給他的耳朵聽,而是在說給他的心聽,每一個字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鋒利的針紮得他流出細密而刺痛的血。
他一句話也沒說,撐起身子起身離開。
手突然被人從身後捏住,黎溫焱回過頭來,看到唐小艾水色的眸子帶著祈求,在期待著他的回答,“你能不能放了我,我知道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出現在你的視線裏,我知道從一開始就不該自不量力……”
“別說了……”黎溫焱別開眼,拿開她的手。
“我錯了,能不能放了我……”
“我叫你別說了!”他突然怒,轉身將她抵在床頭,捏住她的下巴,另一隻手舉在半空中要打她,雙眸紅得發顫,看著她倔強到絕望的神情,他大吼一聲一拳砸在床頭的牆上,引得整個床都在震動,“你叫我放我你,你叫我怎麽放了你啊!”胸口喘息得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劇痛。
看見她被嚇得發顫的唇瓣,他雙眸一動,起身離開她,抓起一旁的浴袍套在身上,摔門出去,打開書房的門,頹敗的坐在椅子上, 平息了一下怒喘的氣息,閉上眼睛,渾身的肌肉都是酸痛的。
沒過一會兒,書房的門被人敲了幾下,他一驚猛然睜眼,整顆心都提緊起來。
“焱啊,是你在裏麵嗎?”門外傳來溫姿的聲音。
黎溫焱提起來的心落了下來,鬆了一口氣,原來不是她,他還真擔心她追到書房來跟他提那事,“沒事!”他沒什麽心思的應了一句。
“你們怎麽搞的,大晚上的搞這麽大動靜,吵得別人都無法安睡。”頓了頓似乎是在醞釀得意什麽,溫姿繼續道,“和你老婆吵架了? 我就說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竟敢和你吵架,我看啦,焱,別在被她騙了,就算她苦苦哀求也別在理她,幹脆離婚,這樣的女人不要也罷……”
黎溫焱苦笑,恐怕現在唐小艾收到離婚協議書會高興得跳起來,她又怎麽會求他留她,她求的是讓她離開,是他賴著她不放,他的這個好母親還沒搞清楚狀況。
嗬,也是,這麽多年來,她雖然是他的母親,又何時真正關心過他。
“回你房間去,不該你管的事別管!”書房裏傳來黎溫焱冷冷的喝斥聲。
溫姿對著書房輕笑了下,嗬,都到書房來睡了,看來唐小艾那女人遭冷落了,唐小艾遲早會滾出他們黎家,溫姿想著,嘴角露出一絲自得不屑的笑容,轉身回了房間。
第二天起來,唐小艾臉上頂著一大片紅腫的手掌印,顯然是被黎溫焱打的,溫姿看得心裏暢快不已。
“張嫂,去煮幾個雞蛋給唐小艾敷一敷,一張臉腫得跟猴P股似地,出去丟我們黎家的臉。”溫姿冷瞥了坐在餐桌上的唐小艾一眼,尖銳的話語,每一句都是鄙視和嘲諷。
唐小艾聽了,依舊是平淡到冷漠的臉,不為所動,再也沒有任何話語可以傷到她,她已經身經百戰了,免疫了,也沒有力氣再去跟別人爭什麽,她隻想帶著自己的孩子好好過,她端著一碗紅豆粥,垂著眼眸一直在吃,沒有看桌上的任何一個人。
溫姿的話落後,黎溫焱緊張的看向唐小艾,看到她沒什麽事,他才放心,拿眼無聲的狠狠的瞪了溫姿一眼,警告她不要亂說話,溫姿被他瞪得一愣,倒也噤了聲。隻是她不明白兒子為什麽還在維護唐小艾!
吃完早飯,時間還早,黎溫焱發話坐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再去上班。
沒過一會兒,張嫂拿來煮好的雞蛋,撥好了殼,她正要去遞給唐小艾,卻被黎溫焱拿了過去,“我來吧。”他說。
他正要湊近唐小艾,她一驚恍如初醒,臉向後縮了一下。
黎溫焱一愣,心尖刺痛,像被人劃了一刀,唐小艾接過他手中的雞蛋,“我自己來。”她要把自己防備得死死的,包裹得嚴嚴實實,無論是身體還是心,再也不會被撥開。
黎溫焱的眼暗了暗,臉上淒迷上一層失落,倒也沒反對,任她接過雞蛋給自己揉臉,他轉過頭,靠在沙發上,微微垂眼等著她。
等她敷完臉,他拿起公文包想牽她的手卻被她躲開,他微垂的手有些空蕩蕩的失落,抬眼看她,她的臉平靜如水,他輕笑了一下,去開車。
車子開出來,卻發現她從外麵走了,他皺了皺眉,開車追上她,將玻璃窗搖下,他直視前方,薄唇裏吐出幾個字,“上車!”
“我坐公交。”唐小艾依舊看著前方走。
“……”他的車子突然停了,鎖著眉頭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眼線。
許久之後,他低低的一歎,發動了車子……
一整天下來,都沒有見到唐小艾,黎溫焱的心情有些失落中的煩躁,多次走到唐小艾辦公室門口,手搭在門把上要推開進去看看, 每一次都沒進去,一皺眉,拿開了手轉身離開。
“焱,這是你明天的行程,早上10點半開會,下午兩點慈善基金捐款你必須去,晚上7點你和一個唐先生有約,在炎豐酒店談合作……焱。”童知畫拿著行程表在一邊講述,見黎溫焱皺著眉拿著文件似在看,又似在走神,也不知道她說的話聽到沒有,她說了一半,停下來叫了他一聲。
“這個唐先生是德國飛回來的房地產大亨唐宗賢?”黎溫焱挑眉,問了一句。
童知畫抿唇,點了點頭,“他是房地產巨亨, 如果合作談成了,對帝炎集團跨國連鎖更有利,發展更快速。”
“嗯,你出去吧。”黎溫焱擺擺手,略有所思。
童知畫愣了一下,隨即合上文件, 垂著頭似乎有些失落,轉了身,隻不過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問,“焱,你是不是不喜歡孩子?”
黎溫焱皺了皺眉,“為什麽這麽問?”
“不然你為什麽要唐小艾打胎,如果你不喜歡孩子的話,那我……”她頓住了,眼裏積滿了淚,作勢要哭,很委屈很不舍。
聽到唐小艾的孩子,黎溫焱翻文件的手猛然停頓,他本來就心煩,現在更煩了,一把合上文件甩在桌上,靠在椅背上,疲憊的揉自己的眉心,“出去!”
童知畫眨了眨淚眼,“可是我們的孩子……”
“出去!”加重了力道,快要發怒了。
童知畫回過頭不敢再說下去了,看似很委屈的走了出去,隻是在門合上的時候,她嘴角扯過得意的笑,眼裏劃過一絲陰狠,哼,唐小艾,你會為你打我的那一巴掌付出慘痛的代價!
唐小艾一下班就回了家,而黎溫焱晚上還有應酬, 所以他還在公司。
唐小艾剛剛走到黎家大院門口,就看到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的法拉利,她正準備繞過去,車裏卻傳來一個聲音。
“小艾,上車,爺爺帶你去一個地方。”
唐小艾回頭,隻見爺爺坐在後座,她垂了垂眸,拉門坐了進去。
爺爺帶她去的是一個高山墓園,那裏風水很好,有山有水還有鳥叫,是一個棲息安眠的好地方。
“永盛啊,我帶你的兒媳婦來看你了。”爺爺站在一個墓前,蒼老的眼帶著一股滄桑的疲憊說道。
唐小艾循著爺爺的目光看去,隻見那墓碑上有一個年輕人的照片,跟黎溫焱長得有幾分相似,她鞠了鞠躬尊敬問好,“……爸”這個字在喉嚨裏憋著吐不出,最後艱難的吐出來,是那麽生澀。
這個字眼,她從小到大都沒叫過,現在叫出來是別樣艱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心中流轉。
爺爺歎息一口氣,幽幽道,“小艾啊,雖然我不跟你們住,這幾天的事我也聽說了,自從從泰國回來之後,焱那小子做的事情的確是太過分了,所以你要跟他離婚爺爺也能理解。”
唐小艾眼眸一動,著急的看著爺爺,“爺爺你答應了?”如果可以她希望現在就跟黎溫焱離,如果爺爺肯出麵的話,事情會好辦得多,唐小艾一陣激動。
爺爺垂了垂眼,眼底掩蓋不住滄桑和歎息,“哎……”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是焱那小子不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