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科技市場是位於高新開發區,所以並不歸市警局管轄,被警車七拐八轉的帶到一處隻有三層樓高的建築物門口,車停了。
這裏無疑就是目的地。
空曠的大院沒停著多少車,地麵倒也幹淨,屬於那種水泥地,門口並沒有守衛,隻剩這一把遮陽傘突兀的杵著,門是那種老舊的鐵門,雖然鑲著些花紋,但有些生鏽,顯不出多少威嚴來。
警察直接將車開進去,沒有人過問,等到陸寒下車之後,才真正領略到什麽叫做破敗。
麵前的警察局隻有三層樓高,粉刷的白色油漆因為常年的風吹日曬,已經變成灰黑色,碩大“為人民服務”的紅色油漆字體也不是那麽清晰,有幾個中年警察不時走進走出,悠閑自得的樣子哪裏像是人民警察,倒真有些想那些在公園裏下棋揮劍的老頭。
“看什麽看!快走!”被胖子警察狠狠一推,陸寒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跌在樓梯,狠狠瞪了他一眼,胖子猛地愣住,仿佛也沒料到陸寒竟然會這麽硬氣,趕緊就裝狠:“媽的,你還牛逼了,操!快進去!”
“你再碰我一下,你信不信我會讓你丟了工作。”陸寒忍著將他一把撂挺的衝動,強行說出這句還算有分量的威脅。
他是真的生氣了,靠,明明沒罪,現在卻搞得自己跟個嫌疑犯似的,而且這些警察的素質實在太低,說的好聽點是人民警察,說難聽點跟那些城管聯防沒什麽區別,簡直就是強盜流氓!
所以他剛才才沒按捺住心中的怒氣,怎麽說也幫程耿程肅豪不少麻煩,真要是惹了自己,一句話,他們的烏紗帽絕對不保。
也許是陸寒的話分量太重,又或許是他的表情太高深莫測,總之這句話剛剛說出來,這二愣子警察立刻收起那股讓人反感的傲慢,低下頭,小聲嘟囔兩句,才算是安靜下來。
見到這,陸寒再一次感歎,想在這個社會上混,沒點地位還真是不行啊,不然,連一個小片警都敢騎到你頭上。
在前麵警察的帶領下,陸寒走進審問室,這裏永遠是那麽暗無天日,看著那空空的桌子,台燈,以及昏暗的環境,他不由得想起在市公安局的那幾次經曆,無奈苦笑,靠,老子還真跟警察局有緣分!
現在陸寒挺狼狽,手被銬著,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麵前一個胖子警察,一個是四十多歲的中年警察,倆人珠聯璧合,一言不發。
“犯了什麽事?”中年警察非常緩慢甚至是有些優雅的攤開筆記本,右手拿起一杆鋼筆,隨後抬起頭盯著陸寒,眯起眼睛,閃過一絲精芒。
“見義勇為。”陸寒沒什麽好脾氣,說實在的,他現在真的很懷念程穎。跟這倆不熟悉的警察聊,他老感覺少了點什麽。
這四個字剛一出來,那胖子警察立刻火了,他一拍桌子,一臉煞氣的說:“你少他媽的裝蒜了,現場有一把消音手槍,說,是不是你的??”
“不是。”
他眼神突冷,追根究底的問:“你手裏什麽都沒有,怎麽殺的人?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那你說他怎麽死的?”陸寒沒什麽表情,淡淡反問。
“是你……”本來他是想說是你開槍殺死了他,但一想也不對,那老外是死於脖子上的傷口,並不是槍傷,他兀自狠狠皺著眉頭,有些不甘心的坐下,動作很慢,但眼神卻很犀利。
“哼,你別得意,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等鑒證科的驗屍報告出來就有你哭的了!”他坐下後,還不忘扔下一句狠話。
陸寒不禁無奈,怎麽這些警察的素質這麽低!明明不是自己做的事情,不去查明真相,卻在這肆意的猜測,不講任何證據,難道現在猜測已經成為警察最流行的辦案方法了嗎?
這時,一旁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警察忽然慢吞吞的開口:“田警官,你先別著急,我們辦案也是講證據的,那不是有監控嗎?等到鑒證科的人送來證據以後,再作判斷也不遲啊。”
他說完,慢悠悠的在筆記本上記下一段話,隨後昂起頭,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小夥子,你叫什麽?”
“陸寒,二十四歲,未婚,家住老城區東明路37號蘭桂小區三單元402。”陸寒報菜名似的,輕車熟路。
中年警官笑了笑,這抹笑容有種毫不掩飾的狡猾,他朝前靠了靠,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吻說:“行啊,門清啊。”
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陸寒也懶得理會,偏過頭,沒說話。
“嗬嗬,我想我大概已經搞清楚整個事情的經過。”
這中年警察咳了咳,然後滿麵春風的緩緩道:“據我的推理,這應該是一起蓄謀已久的仇殺案。”
“哦?”胖子警察一喜,立刻興奮道:“老劉,快說快說。”
陸寒瞄了他一眼,心裏冷笑,還推理,我看胡亂瞎猜才準頭!
這名叫老劉的中年警察在這裏一定有著不小的威望,他擺足了架勢,神色昂然的說:“這名嫌疑人一定是早就對那個店員記恨在心,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一把槍,去手機店把她給殺了,然後這時候,那個外國人突然進來,看到這一幕以後他奮不顧身的與嫌疑人扭打在一起,扭打的過程中,那把槍掉落了,然後嫌疑犯不知道從哪找到一塊鋒利的東西,將外國人殺死!”
說完,他仿佛對自己的推理很滿意,有些皺紋的小眼睛忽閃忽閃,似乎是幾縷智慧的光輝。
至於他身邊的胖子警察,早就一臉的崇拜,他甚至自言自語道:“哎呀,我怎麽沒想到,這件案子真是複雜,老劉,你可真會推理,又給我上了一課。”
看著這倆人一個唱,一個演,配合得相得益彰,好不巧妙,陸寒都忍不住想為他們鼓鼓掌,警察能做到這份上,絕!
“那個……打擾一下。”終於忍不住打斷他們,陸寒露出一抹平淡且無奈的笑容:“你們故事編的很好,也很有意思,但是我不得不說一句,那些隻是你們編的,跟我沒關係。”
“哼,有沒有關係,不是你說了算。”
陸寒可憐的看了老劉一眼,無奈的搖搖頭,然後擺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坐姿,才慢悠悠的說:“那我問你幾個問題,第一,我殺一個女人,為什麽要用到手槍?一把刀完全可以做到!第二,一把俄羅斯產的PSS7.62mm無聲手槍,我一個普通人,如何能搞得到?第三,在你的故事裏,一連說了兩個不知道,你覺得這個故事的可能性有多大?”
這話說出來,胖子警察立刻轉頭看向老劉,可以發現,這老劉的臉色不是多好,忽素忽白,緊皺眉頭,眼角的魚尾紋甚至都顯現出來。
他還想說什麽,但陸寒忽然表情一撤,變得有些陰冷:“我不想聽你的推理故事了,給我電話,我需要找我的律師。”
“砰!”胖子一作色,喝道:“要什麽電話?證據沒出來之前,你哪都別想去!”
陸寒無奈,除了拍桌子耍臉色,這些警察都不能換個新鮮點的招式嗎?
“別當我什麽都不懂,我有權利叫我的律師,再沒有確切證據之前,你們這樣非法扣押,我可是會投訴你們的!”
“你……”胖子警察還想說什麽,老劉忽然伸手攔住,他笑了笑:“給他電話,一個住在老城區的小流氓!我看他能叫誰過來!”
仿佛是認定了陸寒是在虛張聲勢,老劉有恃無恐,眼中的蔑視毫不掩飾的顯現出來,見狀,胖子才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不怎麽高興的遞給陸寒。
拿了手機,陸寒倒是猶豫了。
叫誰來呢?
現在除了秦菁以外,倒是有幾個人選,一是張敏,這丫頭是一個大公司的董事長,肯定認識不少律師,第二則是程耿,不過那老家夥現在還在廣東,應該叫不過來。
那就叫張敏來吧,今天這件事其實可大可小,隻是他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想趕緊出去。
撥通了張敏的手機,很快就將事情講了一遍,當然,當著這群警察的麵,他盡量美化自己,痛斥對方,反正指桑罵槐這事他過去也沒少幹。
張敏那邊挺安靜,聽不出是在哪,不過她聽說這事以後,立刻掛了電話就往這邊趕,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來。
剩下的時間裏,不管這倆警察再問什麽問題,陸寒隻說那一句話:有事問我律師,
雖然氣得吹胡子瞪眼,但沒辦法,誰讓人家搬出律師這個擋箭牌了呢,現在他們也隻好等待了,等待著陸寒那個所謂的律師的到來。
等了有將近十五分鍾,倆警察再也受不了,先是那胖子,他還是拍桌子,喝道:“網吧小子!你到底有沒有律師?”
平淡的看著他,陸寒嘴巴微張,吐出幾個輕飄飄的字眼:“我被冤枉了都不著急,你急什麽?”
這時那老劉接腔:“嗬嗬,那好,我們再給你十五分鍾的時間,時間到了如果律師還沒來的話,哼,別怪我對你動手段!”
冷笑一聲,動手段,也就是私刑,每個監獄基本上都會有,這不稀罕,隻是這個警察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說出來,恐怕是個老手了。
正說著話,忽然桌上的電話響了,打破本是寂靜的氣氛,胖子飛快的拿起手機,一愣,臉上閃現一些狐疑的光彩,隨後,他皺著眉,按響了接聽鍵。
“喂,鄭局長,嗯對……是有這麽一件事。”他忽然一怔,猛地抬頭看了眼陸寒,眼神略顯驚愕與呆滯,隨後,他語氣變得結巴,慢吞吞的說:“哦……我、我知道了。”
“怎麽了?”
胖子沒回答老劉,而是怔怔的盯著陸寒,眼神中早已卸下那抹強裝的凶狠,嘴巴像是塞了塊石頭,說話都開始不利索了。
“你、你認識鄭局長??”
“不認識。”
“那他……”正說著,門外忽然響起一連串的汽車轟轟聲,聲音雖然不大,但發悶,是那種隻有豪車才發出來的聲音。
而且聽聲音還不止一輛!
陸寒一喜,應該是張敏來了!他趕緊站起,倆警察立刻警覺:“你幹什麽?”
見他們如此緊張,陸寒沒說什麽,反倒是懶懶的坐下,反正事情到了這一步,他才懶得問,一切就等著張敏的律師去擺平吧。
沒等多大會,一連串的腳步聲兀自從外麵走廊響起,每響一聲,倆警察麵麵相覷的緊張神情便加深幾分,那是真的害怕,因為這種氣氛,這種窒息感,像是潮水一般湧來,再加上剛才鄭局長打得那個電話,讓倆人想不擔心害怕都不行。
門終於開了,先是走進一個五十多歲的警察,長得還算正派,國字臉,隻是眼神有些圓滑,顯得他這個人不算太可靠,而在他身後,則是一位千嬌百媚的大美女,波浪的卷發,杏黃色的職業套裝,身材高挑,簡直像是畫報中走出的模特女郎。
沒錯,這個女人正是張敏。
陸寒立刻站起,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敏敏,你可算來了,再晚一點,我可怕會被扔進監獄。”
張敏飛快地撲入陸寒懷裏,擔心之情溢於言表。
而在她身後,還跟著一名長相斯文的男士,年紀在二十八九,穿著西裝,個子不高,瘦瘦的,很精明。
不用想,這人一定是律師。
“鄭局長,我想知道,為什麽我的當事人還戴著手銬?請問他犯了什麽罪??”律師口吐連珠,根本不需要任何準備便提出質疑。稍後,他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還想說話的時候卻被鄭局長苦笑攔住:“歐陽律師,這件事是我們搞錯了,他並沒有罪,是正當防衛。”
“鄭局,可是……”胖子還有些不甘心。
“別多事!!”一口喝道,鄭局長皺著眉:“剛才鑒證科已經送來了證據,這小兄弟沒問題,是被你們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