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孝良權衡一番之後以極為誠懇的語氣對賀耀祖說道:“貴嚴兄,你這次來機場帶了多少人?眼下形勢實在已經到了最為要緊的關頭。”
賀耀祖不明所以,但還是極為耐心的答道:“本來是迎接各方大員,誰曾想遇到這等倒黴事,賀某這次僅帶了一個連的人馬。”吳孝良一陣心涼,一個連的人馬根本就不夠用啊。誰曾想賀耀祖卻又道:“雖然帶來的人不多,可賀某的部下剛剛換防到機場,足足有一個團上千人之多,不知吳主席意欲何為,這些一個團總該夠了吧?”
吳孝良算是看出來了,賀耀祖在武漢一定是被陳明樞擠兌慘了,這回肯定要抓緊一切機會,抱住其他軍政大員的大腿,有了後台才好和背後站著蔣中正的陳明樞抗衡啊。雖然這陳明樞對蔣中正亦是陽奉陰違,可畢竟還是有著同屬的名分,而蔣欲影響武漢的局勢還須借助粵軍出身的陳明樞。
“貴嚴兄糊塗啊,出了這等大事,追究起來你如何能脫得了幹係?”
賀耀祖笑言吳孝良所說太過危言聳聽,可剛笑了一半卻再也笑不起來,因為這機場的防務便是由他麾下的一個團負責的,說起來他還真是難逃追究之責。
“這,這可如何是好。我說那姓陳呢如何能這般好心,主動將機場的防區讓出來,原來是挖好了坑,等著賀某往下跳呢。”賀耀祖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吳孝良的手臂,聲音因為緊張都已經變了強調。
“吳主席,這是姓陳的陷害我,飛機說不定就是姓陳的搞掉……”
麵對賀耀祖的指責,吳孝良認為也不無道理,但現在的當務之急卻不是追究背後的黑手究竟是誰,而是盡最大可能將局勢控製在自己的手中,當時就對賀耀祖說道:“賀主席如果肯聽吳某一言,就請盡快查明墜毀飛機屬何籍何人,盡快救火保護好現場,以待將來調查之用,且要馬上將機場封鎖,嚴密封鎖消息。還有一點最重要,馬上成立事故調查委員會,控製所有機場中的滯留人員,包括工作人員,機場中所有人未經許可不得離開,違者立即槍決,格殺勿論。”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賀耀祖見吳孝良肯為自己出主意,自是感激涕零,這至少證明了這位控製黃河沿岸三省的軍政大員不會袖手旁觀,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連不迭的點頭道:“吳某這就去辦,這就去辦……”
事到如今,賀耀祖知道其中的利害攸關,看來這一回陳明樞肯定不會放棄如此大好打壓自己的機會,也隻能抱定吳孝良的大腿不放了。於是乎,轉過身來下令:
“來呀,去把李棟城那個烏龜王八蛋給老子叫來,讓他查明墜毀飛機是誰的。還有,告訴他,馬上封鎖機場,任何人隻準進不準出,違者立即開槍打死!”李棟城是負責幾場防務的團長,手下一個加強團有兩千多人,是一支不可小覷的軍事力量。
賀耀祖的副官領命而去,不到一刻鍾的時間,負責幾場防務工作的團長李棟城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師,師座,您怎麽來了,機場都已經亂套了,您您趕快離開此地,剩下的交給卑職來處理。”
“你來處理,你能處理個屁……”別看賀耀祖在吳孝良麵前點頭哈腰,搖頭擺尾和哈巴狗沒什麽兩樣,但在部下麵前卻是十足的自信,先罵了一通,便作勢踹了那李團長一腳,看著用足了力氣,實際上卻是浮皮潦草,意思一下而已,很顯然他還是很在意部下,眼下急躁不過是被局勢逼迫的而已。
李棟城受了一腳之後,畢恭畢敬的匯報:“師座,這飛機查清楚了,是,是山西閻老西的!”言語中帶著無限的感慨,“飛機燒成這個德行,裏麵的人肯定是活不成了,就怕連全屍都未必能挑出來,這人哪,別管生前多富貴,多厲害,被燒死了也就是一截木炭……”
“哪來那麽多廢話!”賀耀祖聽說是閻錫山,當時就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幾欲暈倒。他倒希望自己暈了,兩眼一閉也好眼不見為淨,可他偏偏卻沒暈,隻好硬著頭皮迎接自己倒黴的命運。
此時此刻,他連腸子都悔青了,後悔當初為什麽鬼迷心竅謀求了湖北政府主席的差事,這不是死催的麽,一旦查不出某後黑手,弄不好自己就成了代罪羔羊啊,到時候又有誰能為他做主講請?
賀耀祖利索的做了各種安排後,才求助的看向吳孝良。
“吳主席,賀某這番安排,可還妥當?”
吳孝良亦是心驚不已,萬萬沒想到墜機的居然是閻錫山,此人掌控山西十餘年,是地地道道的山西王,加之山西緊鄰河北,為陝西河南的門戶,又直麵日軍壓力,是聯合大會爭取的重要對象,隻有閻錫山堅定不移的站在一致抗日這邊,大會才有希望繼續下去。吳孝良來武漢之前對此是信心十足的,因為一致抗日也是符合閻錫山的根本利益的。
可現在閻錫山一死,山西群龍無首,必然將會砧板上的魚肉,日本人對此唾手可得。而武漢的聯合大會因為少了一大強援,恐怕真的要不了了之了。
正心驚的當口,聽賀耀祖相問,便點頭道:“貴嚴兄處置甚為妥當,先集中精力滅火,隻怕這消息瞞不了多久,告訴部隊做好戰鬥準備,有人要接管機場,必須加以拒絕。”
賀耀祖心驚肉跳,“如果對方強攻呢?”
吳孝良反問道:“難道你想坐以待斃嗎?”
賀耀祖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如果誰想要自己的命,自然是和他拚了。可自己眼下手中隻有這一個加強團,怎麽和人家拚?不過吳孝良與副官的一句話,聽到了耳朵裏就像打了強心針一樣。
“給河南發急電,令李又廷調集許昌附近的一個省防師火速沿京漢線南下進駐汝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