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間聯隊在掖縣縣城的東城頭被炮火壓製的抬不起頭,此時的本間雄一趴在地上,心中懊悔萬分,後悔不該輕敵冒進,落入了支那人的圈套。炮彈密集程度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反而在節奏上愈發的急促,身邊的軍官也好士兵也好不斷有人被彈片擊中,慘叫聲,哀嚎聲不絕於耳。在以往對支那人的戰鬥中,從來都是日軍占據火力優勢,憑借各種口徑的火炮對支那人進行壓製,然後他們再趁機衝鋒掃蕩,一舉幹掉因為轟炸而變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敵人。
現在很明顯便是這種局麵,所不同的是,被動挨打的由支那人變成了他本間雄一,等著殲滅敵人的人變成了支那人。這是他無論如何不能容忍的,必須想辦法改變這種被動局麵。
就在本間雄一想著如何應對中國軍隊接下來可能的進攻之時,岡村寧次和第九師團的主力也已經趕到,但他並沒有急於進攻縣城,而是派出了山本聯隊去搜索中國軍隊的炮兵陣地。他還是敏銳的意識到,隻要將中國軍隊的炮兵陣地幹掉,這場戰鬥就已經贏了一半。失去重火力支援的步兵,在第九師團強大的火力覆蓋麵前隻能成為砧板上的魚肉。
很快,山本聯隊便進入到了山腳下的密林之中,等他們進入其中才發現,這趟任務沒有那麽簡單。幾聲沉悶的爆炸過後,最當先搜索前進的日軍士兵慘叫著,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叫著。原來,中國軍隊竟然在密林邊緣埋下了,專門殺傷步兵的地雷。隨著深入,踩中地雷的人越來越多。地雷雖然不會重創整個山本聯隊的戰鬥力,但卻在心裏上給予了沉重的打擊,日軍士氣由高漲轉為低迷。
在日軍頻頻踩中地雷的同時,山本一顆心早就沉到了穀底,地雷不但有阻止他們進山的功用,接連不斷的爆炸聲也暴露了他們目標,等於告訴中國軍隊,他們來了。
越過這些地雷陣,在前麵等著他們的也很可能是中國軍隊的伏兵。有那麽一瞬間山本甚至萌生了撤退的念頭。和本間雄一不同,他雖然也同為大佐聯隊長,卻從未參加過實戰,一直在本土服役的他,是奉調補充進在淞滬大戰損失慘重的第九師團,乘船到達天津後,經過短暫的修正訓練,便又再次登船出海南下,最後經過昨夜的登陸戰,才算是經曆了他從軍生涯中的第一場不是演習的軍事行動。
而這次率領聯隊搜尋中國軍隊的炮兵陣地,更是山本第一次獨立領軍執行作戰任務,是以如果就這樣可恥的退下去,想必他在陸軍中的前途也就會終止於此。他本人以及家人更會因為自己的懦弱表現而遭到歧視與羞辱。這是山本所不能接受的,所以,即便冒著踩中地雷的風險,他也必須硬著頭皮,前進再前進。
炮聲漸漸悉數下去,但仍舊足夠山本聯隊辨別方向了,隻要順著炮彈破空聲起始的方向而去,必然會找到中國軍隊的炮兵陣地,可中國的炮兵會乖乖的等著他們去嗎?
已經越過地雷陣的山本在心裏疑惑著,按常理他的整個聯隊限於地雷陣裏的時候,活著時剛剛越過地雷陣,是最佳的伏擊機會,可在最應該出現的地點上中國軍隊沒有出現,這是他們失誤,還是前方有著更大的陷阱?
山本心裏的答案其實更傾向於前者,但他和本間雄一不同,出身低微使得他在任何時候都謹小慎微,也正因為如此,才在本土服役了這麽多年卻從未參加過實戰,也算是鳳毛麟角了。這種並不算優點的性格特征在此時,不得不說救了他一命,並使得戰局變得更加複雜。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現在山本就已經要麵對另一大難題,中國炮兵陣地的炮聲徹底停止,他們失去了辨別方位的聲音源,而密林中高大的樹幹和闊葉擋住了太陽,已經無法根據太陽的方位來辨別方向。更加不幸的是,就連唯一的擁有指南針的軍官都被地雷炸死,由於疏忽,指南針連同軍官的屍體被一並遺棄在了地雷陣中。事到如今,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中國軍隊很可能就在暗處等著他們進入伏擊圈。這時,他麵臨這兩難的抉擇,究竟是繼續前進,還是撤退呢?幾經考慮,山本既沒有下令繼續前進搜索,因為這樣很可能會越走越遠,最終離師團指揮部也越來越遠。也沒有下令撤退,同理,在失去方向的同時,任何移動都可能會在迷路的情形下,而與預期的目的地漸行漸遠。
所以,山本選擇了原地待命。他萬萬想不到,正是因為這個命令,使得他們停在了中國軍隊的炮兵轉移到下一個炮擊點的必經之路上,使得中國炮兵迅速就位的計劃受阻。最終,幾乎改變了戰局。當然,這也是後話。
炮聲停止,岡村寧次十分滿意,他認為這很可能是山本聯隊取得了一定的進展,於是下令分梯次進攻掖縣縣城。此時,清晨在西城遭遇失敗的第二攻擊聯隊,終於歸隊,其聯隊長對張鍾麟的作戰方式進行了詳盡的描述。
聽罷,岡村寧次眉頭緊鎖,看來本間雄一也凶多吉少了。即便步兵衝上去,恐怕一不能及時的將他救下吧,畢竟還隔著數裏的距離。如何才能壓製住支那軍的行動呢?
對了,岡村寧次靈機一動,何不也用炮擊?隻要將彈著點盡量的向城牆內側移去,就可以盡最大的可能將支那軍拖住。如此一來,第九師團主力便贏得了時間。
想到此處,岡村寧次再不猶豫,果斷的下令:“榴彈炮準備,目標縣城東城內側。”
雖然不明白司令官因何下了炮擊命令,炮擊很有可能會誤傷自己人,但炮兵們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調整好射擊諸元,將第一炮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