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高號的拚死反擊為出雲號贏得了喘息之機,鬆野省三抹去額頭上的冷汗,命令軍艦全速右轉,隻要再有十分鍾,他定要那些愚蠢的支那人嚐嚐皇國海軍的憤怒之火。
與此同時,艦隊司令官野村吉三郎連向黃埔港內發了三封求援電報,那裏停靠著平戶號巡洋艦,以及能登呂號載機艦。尤其是能登呂號載機艦,它能搭載三架水上飛機,一次可以不必駛出黃埔港便可以起飛對吳淞炮台進行全方位的攻擊。
請求援兵對出雲號艦長鬆野省三絕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如果在對孱弱的支那人作戰時,還須依靠友軍支援才獲,隻能證明他的能力存在嚴重問題,這在以軍功能力見長短的日本軍界是奇恥大辱,同時也意味著前途暗淡渺茫。所以,在野村吉三郎發出求援電報後,他決定孤注一擲,要麽擊敗支那人保住榮譽,要麽轟轟烈烈一場,以全武士之節。
瞬息間,鬆野已經想好了一個近乎完美的計劃。
……
吳淞炮台指揮掩體內落滿了由於炮擊震落的混凝土渣滓,除此之外掩體毫發無損。有軍官突然指著江麵興奮的嚷道:“快看,出雲號逃了,出雲號逃了!”
於三和趕忙也端起望遠鏡看去,果真,出雲號開足了馬力,很快便消失在了江霧之中。他不禁有點納悶,在其印象裏日軍從來都是死戰到底的,臨陣逃跑幾乎是不可想象的,可現在這條日艦竟然溜得如此幹脆利落,連一炮都沒放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於三和不疑有他,立即建議道:
“眼下全部火力應該集中在趴窩的妙高號身上了吧。”
炮兵上尉連不迭點頭,原本兩艘日軍軍艦相互呼應,給他的炮台帶來了極大的威脅,像獲全勝有難度,如今隻剩下一艘開不動的妙高號,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全體炮位準備,目標妙高號,開火!”
一聲令下,八寸炮和四寸炮立即噴吐出耀眼的紅色火焰,數枚上百公斤的炮彈 疾射而出。數秒鍾後,掩體內響起一陣惋惜的歎氣聲,竟然又一次顆粒無收,沒有一枚炮彈命中。
見到這個結果,炮兵上尉開始變得急躁,“七號炮修好了沒?還有多長時間可以修好?”
“報告連長,至少還要半個鍾頭!”
這等於宣布這座炮已經在事實退出了戰鬥,沒準半個鍾頭以後,這場海戰的勝負已經見出分曉,隻是現在揣測誰勝誰敗還為時尚早。
手下的糟糕表現終於讓炮兵上尉暴跳如雷了,開始挨個給炮位打電話,接通後張嘴變罵:“你們眼鏡都長在鼻子底下了嗎?再打不中就自己跳江喂王八去!”
原本,各炮位與指揮部之間由旗語指揮,但去年鄧振銓接任要塞司令之後,給要塞添置了不少新式裝備,其中就包括指揮部與炮位間鋪設的電話線以及電話機。當然,其主觀初衷是趁此機會狠狠撈上一筆,但無論如何客觀上也給現在第九團防守吳淞要塞打了一個不錯的基礎。
吳淞南北炮台又進行了一次齊射,炮兵上尉的咒罵似乎起了作用,一枚四寸炮炮彈正中妙高號左舷水線裝甲帶,隻可惜威力不夠,僅僅將裝甲帶撕開了一道不大的口子。
指揮部中眾人甚至能隱隱聽到江麵上妙高號水軍慶幸而有興奮的歡呼聲。這回不僅炮兵上尉急躁不堪,連於三和都急了,“他娘的,小日本今兒是走什麽狗屎運,這麽多次都沒打中,再打,給俺狠狠的打!”
於三和是個旱鴨子對海戰一竅不通,隻能擂鼓助威一般的喊上幾句。其實他不太明白,海戰中軍艦炮戰對決很大程度上就好比兩個人擲色子,運氣因素占了相當大的比例,所以吳淞炮台連續打飛,並不是說炮兵技術不行,而是運氣太差。
話音剛落,隻見妙高號艦橋處騰起一股黑煙,緊接著桅杆緩緩倒下,毫無征兆的,落後發射的一門四寸炮成功命中日艦。指揮部內頓時爆出雷鳴般的歡呼和掌聲。
“打的好!再來一炮,打沉他!”
於三和興奮的提氣喊道,他對於之中隻能遠遠看著,卻無法親身去參與的戰鬥折磨的有點失態,伸手解開領子上的風紀扣,又一把摘下軍帽,汗水將有些偏長的頭發打成綹粘在了額頭上。
他抄起望遠鏡向江麵上的望去,他要看看這一炮究竟給妙高號帶來了多大的損傷,能不能讓它沉沒。觀察結果令他十分沮喪,妙高號除了艦體有點傾斜,黑煙更濃了之外,沒有半點即將沉沒的跡象,反而看到妙高號的炮口噴射出了數道火焰。他知道,這是日艦在發射炮彈。
念頭剛落,大地再一次震顫起來,炮彈爆炸聲音之大便好像在身邊炸響一般,有那麽一分鍾,於三和的耳朵出了嗡嗡之聲,竟什麽都聽不見。
在看掩體上方,已經裂開了小孩手臂粗細的一道縫隙,一炮打的精準無比,炮兵上尉又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暗自慶幸,這虧得不是十二寸炮,否則這混凝土築就的掩體就是大家葬身之地。
於三和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半個小時過去了,連一艘趴窩的軍艦都打不沉,吳淞炮台守軍的訓練竟敗壞成如此摸樣,這讓他大為失望。
轉而對身邊的副官說:“去讓咱們的炮兵連支援一下友軍,也讓咱的一百二十五毫米榴彈炮發發威風。”
炮兵上尉哭笑不得,一百二十五毫米口徑的榴彈炮在陸軍中已經算得上是重炮,但在海軍中卻什麽都不是,炮台的四寸炮威力也要遠遠超過它,更何況打擊軍艦用的都是穿甲彈,適用於陸戰的高爆彈打起來絕對是事倍功半。但人家是長官,他自然不敢多嘴,還表現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團座炮連早拿出來,我等也不必打的這般辛苦了!”
於三和擺擺手,盡管他知道這是一句恭維成分很大的話,但還是欣然接受了。突然,他發現要塞最右邊的江霧中似乎有一艘船的影子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