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東北軍中除了他外再無一人有此看法,包括楊宇霆在政治上的同盟也沒有將吳孝良將山東當做真正的對手,那個姓吳的小子不過是一個投機者,一個跳梁小醜。在他們眼中,真正的對手乃是南京的蔣中正,說實在的,連閻錫山充其量也不過是半個對手而已。現在還沒等東北軍出手,閻錫山便已經麵臨手下大將被生俘,整整一個軍被殲滅的尷尬境地。
張學良在主座坐穩,聽到商震全軍覆沒本人被俘的消息後,雖然沒達到震驚的程度,還是大感意外。他曾經見過商震此人,更見過他手下的軍隊,絕對不是張宗昌那種草包可比,自問即便是東北軍精銳想有此戰績也很有難度。這個吳維中究竟使了什麽把戲,難道他偷偷的將綏東精銳悉數調了去?很快他又否定了這種想法,綏東各部一直處於東北軍的嚴密監視之中,一旦有個風吹草動,沈陽在第一時間就能得到消息。
那他如何取勝?僅憑訓練了半年不到的新兵嗎?的確,張學良不否認吳的能力,而且此人是他所見過的能力最出眾的人,可還不能強悍到帶領一群新兵就能戰勝商震的百戰老兵吧?這讓國內眾軍閥們情何以堪那!
想到這裏,他已經有了計較,心中長歎一聲,老帥啊老帥,天意如此,你莫要怪小六子與仇家為伍啊。
張學良以手磕著桌子,示意大家安靜,他看了一眼楊宇霆,肅然道:“如今關內風雲突變,正是我東北軍重返關內的大好時機,諸位如何看?”臉上頹廢之氣一掃而光,竟是雙目炯炯如電,好似換了個人。
話音剛落,楊宇霆槍先道:“通電發兵,譴責閻老西,重申與山東結盟的立場!”他頓了下,掃視會場一圈,才有接著道:“先取平津,再下河北,然後劍指山西。”
如果這個戰略意圖達成,那麽東北軍將再次恢複到與鼎盛時期相當的實力,在座東北軍高級軍官們立時熱血沸騰。
但卻有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鄰公此言未免有欠考慮!東北軍剛剛穩定,不宜在形勢不明朗的情況下出兵,學忠認為待價而沽才是上策。”
話音剛落立刻又有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我支持孝侯的想法,東北軍經曆了北京慘敗和改旗易幟的大亂,如今剛剛穩定,正是該休養生息的時候,一動不如一靜。如果非要出兵入關,也該如孝侯所言待價而沽,山西多山進攻恐怕不易,至多能拿下河北平津,而且南京蔣中正的態度尚不明卻,拿得下能否守得住還是個未知數,所以在有合適的價碼之前東北軍最好的選擇是觀望待戰。”
張學良原本已經打算就此入關,但聽了張作相一番老成持重的話後,他又動搖了。的確,張作相所言字字不虛,都是東北軍的現實情況,更何況他也擔心東北軍再度入關會不會激起南京方麵的反感?如今不必北洋時期,現在國民黨已經奪取了中華民國正朔,對於他們這些所謂的舊軍閥一直實行的是打拉政策,他估計馮玉祥必不持久,早晚要敗給蔣中正,如今閻錫山又捅了他的P股,死的定然更快。
一旦蔣中正緩過神來,難保不會聯合其他人來對付趁火打劫的東北軍吧?不如就先觀望一番,真個時機大好,便拚上一把,若是沒有機會,東北軍悶頭發展一樣會立於不敗之地。
古都南京,七月流火。蔣中正情緒激動,氣的大罵:“娘希匹,馮煥章這殺才竟能忍下閻百川的鳥氣。”
原來,閻錫山由於商震三十二軍的慘敗,突然意識到形勢並沒有想象中的哪般簡單,吳孝良的山東看似毫不起眼,沒有多少威脅,但肘腋之疾眨眼間就能變成腹心大患。是以,重新審時度勢之後,竟做出了一個讓外界和部下都目瞪口呆,大為震驚的決定。向馮玉祥賠罪,提議結盟共抗老蔣。
馮玉祥真是當世梟雄,當即便接受了閻錫山的賠罪,並痛快的答應結盟,兩人於六月底在鄭縣會麵,冰釋前嫌。於是,閻錫山在河南的兩個個軍得以脫身,北上合圍困守開封一線的山東軍五十七師。同時,又由山西本土調了兩個軍南下延隴海線向東威脅山東與江蘇。
唯一令人覺得奇怪的是,隻有河北的徐永昌沒有增兵南下,仍舊隻是徐源泉所部四十八師人馬在黃河北岸威脅濟南。盡管曾全殲商震三十二軍,但山東在麵臨如此強大的壓力之下,兵力捉襟見肘,想反擊真真是難上加難。
蔣中正南京受到極大威脅,不得不從湖廣調軍隊回江蘇,拱衛首都。如此一來,湖廣形勢勝利的天平慢慢倒向了馮玉祥,中央軍在湖北敗績初顯。
焦頭爛額之際蔣中正扶額歎道:“虧得還有北麵的吳維中在山東獨立支撐,否則南京危矣。隻可惜當初對他的援助不夠啊,否則山東現在如果能多兩個師,中央軍何至於如此被動?”
“總司令,鐵成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立法委員吳鐵城由於在東北易幟中鞍前馬後,盡心奔走,因此已經成功取得了蔣中正的信任,成為他得力的幕僚之一。
“鐵成有話但講無妨,集思廣益才能眾誌成城嘛!”
蔣中正對手下人的意見向來十分看重,因此鼓勵吳鐵城說出自己的意見。
“總司令何不調東北軍入關?隻要張漢卿同意站在中央政府一邊,率軍入關,大事定矣!”
蔣中正一拍額頭,如夢方醒般道:“鐵成一言驚醒夢中人,如何就將北邊的張漢卿給忘了?”隨即他又有些疑惑的道:“關內都打成了一鍋粥,張漢卿倒是好性子。”
他不明白東北軍麵對如此大好的機會,為何遲遲出兵搶奪地盤,爭霸中原呢?難道是張作霖死後,東北軍後繼無人嗎?可據他對張學良的判斷,此人還是有一定野心與能力的。可為何他甘心蟄伏關外呢?他在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