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終於一聲霹靂,暴雨傾盆而下,這場暴雨挽救了李達生的六十六師,雨大失路,騎兵旅以及泰安保安旅被迫撤回泰安,六十六師第二旅殘部由此逃過一劫。
在對六十六師之戰前,吳孝良發來電令,任命裝甲旅長關炳炎為泰安前敵總指揮,達日阿赤的騎兵旅以及泰安地方的保安旅皆由他統一指揮。裝甲師是陸軍尖刀,由於缺少燃油他隻能以泰安為根據地,打擊來犯之敵。如果稍遠一點,他將麵臨燃料嚴重短缺的危機,坦克將和一堆破銅爛鐵沒有區別。
所以隻好守株待兔,但吳孝良昨日來電提到,會有滿足裝甲旅七天所需的燃油將要抵達,同時一並送來了作戰計劃。初時他還不以為然,但一看之下竟是熱血沸騰。
肥城三十二軍軍部駐地,軍長商震焦急的等待著六十六師擊敗山東軍一舉拿下泰安的消息。一夜無眠,直到天亮也沒有確切的消息傳回來,電報拍出去了無數封,竟似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回音。
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濃重,天亮時天空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誰知這一下竟越來越大持續了一天一夜,這是後話。天大亮以後終於有六十六師的潰兵抵達肥城,將六十六師遭受重創潰敗的消息帶了回來。
商震接報後,直覺如晴天霹靂一般,跌坐在椅子上,失聲叫道:“哎呀,吳維中竟如此厲害,斬我一臂!”
三十二軍是商震自家的底子,六十六師與六十七師更是他的左膀右臂,其中再佐以幾隻獨立旅雜牌充數。他這次之所以派自己的精銳六十六師攻打泰安也是存了私心的。如果能順利拿下泰安,北擊濟南的同時,再搶占魯南等地,實際占領山東,到時候向閻錫山要個山東省主席當當也不是難事。到時候有地盤有軍隊,才遂了他多年之心願。
誰知等來的卻是李達生六十六師重創潰敗的噩耗。
商震還不知道李達生以及他的六十六師殘部正艱難的行進在南下的路上,部隊士氣低迷,時有士兵脫離部隊而逃走,李達生混在士兵中此刻他的心情亦如這腳下一般泥濘糾結,不知前方的路將通往何處。
不時有參謀提醒他,“師座前方就是大汶河,咱們還走嗎……”
李達生聞言原本有些散亂的目光又突地聚攏,強自提著一口氣道:“渡過大汶河,就安全了,雨這麽大,山東軍一定想不到咱們會撤向南方。”說罷,他胸口泛起一陣苦澀,什麽躲避山東軍追擊都是騙部下的借口,此番兵敗回肥城必然要受到商震嚴懲,到時候他前途盡毀,恐怕再沒有翻身的餘地了。因此,他才想了這條計策,名義上帶部隊躲避山東軍向南撤退,實際則是抵達蘇魯邊境後立即向蔣中正投誠。
之所以瞞著部下,是怕在路上軍心徹底垮掉。
……
商震強作鎮定,扶著身前桌子沉聲道:“馮師長在哪?立刻讓他來見我!”
副官立刻親自去請六十七師師長馮鵬翥,三十二軍原定今日午時開拔直驅泰安,所以盡管一早就下起了瓢潑大雨,馮鵬翥仍舊頂著雨去視察部隊,做好開拔前的準備。
馮鵬翥見到商震的貼身副官親自來尋他,大感意外,隨即一絲不詳的預感籠上眉頭,搶先問道:
“可是出了大事?”
副官慌張的表情已經將他的內心情緒徹底出賣,沒等他說話馮鵬翥的心就已經漸漸沉下去,直如這淋漓大雨一樣冰冷濕漉。
“馮師長快隨我回軍部見軍長,大事休矣!”
馮鵬翥的心繼續下沉,“可是六十六師出了事?”他不相信精銳的李達生部能夠敗北,可至少也是遇到了極大的難題,否則商軍長不可能急三火四的讓貼身副官親自來尋自己。
“六十六師被重創潰逃,李師長現在還下落不明呢,軍長急著要見你,馮師長快隨我回軍部吧!”
副官說道此處已經帶上了哭腔,大雨滂沱,以他一個區區副官都意識到,三十二軍的生死關頭到了,以軍長之脾氣秉性,斷不會就此撤軍,定會在雨停後去尋了那泰安的山東軍拚個你死我活。
馮鵬翥巨震,實在難以相信精銳如六十六師竟然被重創潰散,泰安究竟有什麽殺手鐧竟能屢敗晉軍精銳三十二軍,他的心已經沉到底,如果說此前第五旅的全軍覆沒對三十二軍隻是疥癬之疾,而六十六師的重創則是不折不扣的傷筋動骨,加之戰事風雲變幻,何時再能恢複戰力已然成了未知數。
商震已經由最初的震驚中冷靜下來,他決定傾三十二師之力做最後一戰,因為形勢容不得他退縮,這一退他商震在晉軍中將再無立足之地。一抬頭見渾身濕透的馮鵬翥進了軍部,忙起身拉他坐下,又一麵命人上熱茶。
“快端熱茶來,給運青驅寒。”又一指身邊警衛,“快去那件幹爽衣服來。”
馮鵬翥卻已經顧不上這些,急道:“軍長,請聽鵬翥一言,三十二軍當以保存實力為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商震卻擺手哈哈大笑,笑了一陣,聲音到最後竟難掩淒涼,他仍舊極力掩飾著。
“運青那,三十二軍成敗在此一舉,二李誤我,這次你要與我同去泰安……”
馮鵬翥默然不語,他知道商震的脾氣,若決心已定,便是幾十匹馬也難拉其回頭,但終是忍不住又道:
“不若等了六十六師殘部歸隊,再行出發,也好了解山東軍的裝備、戰術,做到知己知彼。”
這回商震沒有反對,而是點頭同意,無論如何也要先等這大雨停了才能行動。
一直到傍晚,大雨稀稀拉拉逐漸轉小,很多六十六師第一旅的潰兵陸續回到肥城,卻獨獨不見六十六師第二旅與李達生其人。直到有第二旅的潰兵偷偷逃回來後,他這才獲知,六十六師已經向南越過大汶口。
商震臉色陰晴變幻,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在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憤怒,幾度欲開口,卻終是沒有發作。
“不等他了,明日全軍開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