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藤敢於自蹈險地也不全在於其魯莽自負,實在是他此前所見的中國.軍隊太不爭氣,聽到有人竟敢喝令皇國陸軍放下武器,他真想縱聲大笑,支那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天還沒黑就在說夢話嗎?
突然間,齋藤隻覺得頭頂一片陰影掠過,下意識的抬頭去看,隻見漫天粉塵,緊接著眼睛便是一陣鑽心劇痛,再睜不開來,與此同時其他騎兵亦是慘叫連連。
齋藤想從腰間抽出手槍,怎奈摸了幾次都沒將腰間的王八盒子打開,驟然間覺得一股大力將他撲倒,隨即雙臂被人用力反剪起來,繩子一圈圈使勁纏上胳膊,骨頭都被勒的嘎嘣直響。齋藤不甘心的用日語嘰裏呱啦罵著。
“支那豬卑鄙,狡猾陰險,混蛋……”
他胸中燃起熊熊怒火,心中暗暗發誓一旦得以脫身,定要將這些支那人通通殺死。但齋藤看不見,他和部下們被一直所鄙視的支那人像捆豬一樣,都被綁的結結實實堆在空地上。
這一隊日軍騎兵竟然隻在眨眼之間便完美漂亮的解決,並且最為重要的是雙方沒有放一槍一彈,沒有任何受傷或者喪命。冷遹與何思源在一旁卻是看的心跳加速,雖然這位省主席的招數有點下三濫,但卻是目前最為合適的。衝突不可避免便迎頭而上,更難能可貴的是他能將衝突規模控製在盡可能小的範圍內,說明此人不但勇敢還頗有頭腦。
日軍士兵被關押在倉庫中,齋藤則被帶往會議室。吳孝良命人用菜油將他的眼睛洗幹淨,然後又解了他的繩索,扔過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此時的齋藤已經徹底冷靜下來,被俘的處境使他心中悔憤交加,安靜的在椅子上做了下來。
吳孝良緩緩道:“沒猜錯的話,閣下便是齋藤旅團長吧?”
齋藤心中一驚,剛剛還心存僥幸,但願對方不直到自己的身份,誰知這支那人早就直到了自己的身份。一時間大為尷尬,沉默不言,與開始時的囂張形成鮮明對比。
吳孝良見齋藤沒提出異議,便是默認了身份,原本他也隻是在情報的照片上見過,沒想到一猜即中。這個齋藤既是可居奇貨,但同時也是燙手的山芋,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引爆塌天的大禍。不過他並不想拿齋藤來大做文章,小做懲戒即可,省得他目空一切,不把中國軍人放在眼裏。所以,他在確定了齋藤的身份之後,突然笑了。
齋藤聽了支那軍管的笑聲,惱火異常,臉色難看之極,但礙於尷尬的處境卻無法發作,可支那軍管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驚訝了。
“誤會!原來是誤會!齋藤將軍既然想來鄙人軍營中參觀事先招呼一聲便是,如此不期而至,竟使我等差點鑄成大錯呀!”
誤會?這是開什麽玩笑?這個支那人明明直到自己是來挑釁的,如此說莫不是?一陣興奮漫上心頭,莫不是這個支那人畏懼皇軍起了後悔之意?齋藤壓製下內心蔓延的興奮,他不希望自己的心理活動暴露在支那人眼前,卻也不能再繼續裝傻充愣,默不作聲。
“你就是吳將軍吧?既然是誤會,皇國陸軍便不打算追究你們失禮的行為了,我等軍務在身也不便多做叨擾。”他嘴上雖說不打算追究,實則心中卻將吳孝良祖宗十八代草了個遍,並暗自發誓,一旦回到軍中,必發兵滅了這一團支那兵,一雪今日之恥。
吳孝良見這個齋藤上道,懂得就坡下驢,也省去了一番口舌,不過他可沒天真的將齋藤此時的話當真。這時,一名傳令兵進屋捧了一疊文件進屋放在桌子上。文件最上方是一張照片,他順手將之拿起,遞給齋藤。
“齋藤將軍看看拍的如何?隨軍記者技術不精,將軍的風采隻展現出十之一二呢!”
吳孝良嘿嘿笑道。
齋藤接過照片,看了一眼便覺七竅生煙,幾下便撕了個粉碎。照片上的他,雙手反剪,一雙支那人的大手揪住其頭發使其臉抬向上方,麵部更是由於生石灰粉刺激的涕淚橫流,表情痛苦不堪。
“鄙人相信齋藤將軍一定是信守承諾之人,將軍一定也不希望如此英姿如果出現在明日的報紙上吧?”
吳孝良的眼中露出頗為玩味之色,齋藤隻覺得一陣眩暈,如果這張照片公之於眾,自己這半生榮譽便會毀於一旦,一個重視聲譽勝於生命的武士又怎能在苟活於世間?再看支那軍官那張笑臉,心裏就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恨不得衝上去扇他幾巴掌,以解心頭之恨。
但是齋藤不能也不敢,他後悔今日孤身犯險來這裏,更恨那謙澤芳吉平白將自己牽連進來,使得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不知將軍何時送我等回濟南?”
吳孝良道:
“鄙人本想多留將軍在此一敘,但考慮到將軍軍務繁忙,也不便強留。所以,將軍隨時都可以離開。”
“如此甚好,煩請將軍也將我那些部下也一並放了吧!”
吳孝良哈哈大笑道:“將軍多慮,您的部下早就在外麵候著呢,請!”
說罷一引右臂送齋藤出了會議室。
……
日本駐華公使謙澤芳吉乘小汽車來到支那人軍營附近,但見一切都平靜如常,料想到的衝突並沒有發生,心下暗暗奇怪,齋藤旅團長按說早就該到了,為何遲遲不見人呢?他命司機遠遠圍軍營繞了一圈,見軍營中一切如常,沒有半點狀況隻好悻悻的回了濟南城。
回到皇國陸軍駐軍司令部,謙澤芳吉驚訝的發現,齋藤竟然早就回來了,正在他的辦公室內處理公事。忍不住氣往上湧,上前去質問道:
“齋藤將軍不知去了何處?那些支那人又如何了?”
齋藤丟下手中文件,抬頭瞟了一眼謙澤芳吉,重重的哼了一聲,“公使閣下自重,軍事機密不方便吐露,還請見諒!”
一股森森寒意自齋藤的言語中透出,謙澤芳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如何齋藤竟與此前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