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宋局長不知緊張還是著急,說話語無倫次,張學良問了半天才弄明白,電話是找吳孝良的。
“是陳總監的電話,指名讓吳將軍接聽!”
“可知是何事?”張學良急問。
吳孝良卻已經隱隱的猜出些端倪,陳興亞這麽急著電話找他,究竟所為何事?
“可是我那義兄有了下落?”
宋局長諂媚的笑道:“吳將軍真乃神人,陳總監確是說與孫董事長有關係。”孫家鈺乃是京津名流,凡是有頭有臉的人沒幾個不知道他的,這個宋局長顯然也不例外。
張學良知道孫家鈺對他的重要性,忙道:“你去救孫董事長吧,老帥那裏有吳司令,應該不會出身麽大的紕漏。”
吳孝良對張學良的善解人意暗暗感慨,漢卿成熟了,若是十年前的他,必不會放我走。於是點頭道:“好,我去了!”
說罷隨了宋局長快步趕往車站大樓,藍鋼特快瀉出最後一股蒸汽,汽笛長鳴,加速離開了站台,直奔奉天而去。
陳興亞的聲音在電話裏異常焦急:“吳將軍,事情棘手了,孫董事長的下落雖然知道,但是那匪首卻開出了一個極度令人費解的條件?”
“什麽條件?”
聽陳興亞落裏吧嗦了一大通,吳孝良已經預感到想救出孫家鈺不是那麽容易。
“也在等他們電話,吳將軍速來警察廳,咱們細談。”
吳孝良掛斷電話,心急火燎的直奔京師警察廳。陳興亞一早就派人在警察廳大門外等候著吳孝良,見到他來後,立即將其領進大樓,帶到總監辦公室。
“陳總監,快說說具體情況!”
吳孝良顧不得寒暄,見麵便問情形。
“已經確定抓人的是鬼麵龍,是那黑龍會的會首,此人今日托人帶來消息,稱孫董事長與您的兄弟在他手上,如果想放任必須您親自去一趟他們指定的地方。”
“就這麽簡單?”吳孝良疑惑的問道。
“就這麽簡單!”陳興亞非常肯定,但是心裏卻直嘀咕,這哪裏是簡單,分明是包藏禍心,一旦前去如果那鬼麵龍是你的仇敵,以此為誘餌,目的卻是害你性命,到時候可真是叫天不靈,叫地不應了。
吳孝良何嚐不知道此事背後的凶險,但他做不到眼見孫家鈺和孝國這些自己至親至信之人遭了難,卻什麽也不做的袖手旁觀。
“陳總監,即便那裏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一闖,可知那鬼麵龍在什麽地方?”
陳興亞兩手一攤,聳肩道:“在等消息,隻說今晚便見分曉,卻不知道是何時。”說罷,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間九點一刻。
誰成想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等桌上桌上電話叮鈴鈴響起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陳興亞一把抓起電話:“我是陳興亞……”
半晌之後,陳興亞掛斷電話,麵色陰沉,很明顯,對方極不客氣,惹惱了這位警察廳總監。
“吳將軍,他們的車已經在警察廳大門外,去與不去你自做決定。不過,我還是建議你不要……”
陳興亞話到一半,隻聽到房門咣當一聲,抬起頭來,屋中哪裏還有吳孝良的影子?他在屋裏焦躁的踱了幾步。
“來人!”一名警察應聲進屋。
“帶幾個人,一定要跟牢了吳將軍,他可是軍團長的朋友,有個閃失,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警察嚇得噤如寒蟬,領命出去。
陳興亞又在辦公室內轉了幾圈,然後抄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喂!我是警察廳陳興亞,請接軍團長……”
……
吳孝良上了警察廳外的車後,便被人蒙住眼睛,車子搖搖晃晃也不知去了何處。大約一個鍾頭後,車子停了下來,吳孝良被推下車,有人上前摘掉了他蒙眼的黑布。
麵前是座極不起眼的四合院,此時的北京城有數不清與之同樣的院子,根本無法分辨現在身在何處。
“別愣著了,請把!”
有人陰陽怪氣的催促吳孝良進院,吳孝良隻好抬腿向裏走。院內東西兩廂,朝南正房大門洞開,接著微弱的燭光隱隱約約可見一個身子單薄的男人端坐在其中。
吳孝良在屋門口被人攔了下來,皆是口鼻蒙麵,那人向屋內請示道:“大龍頭,人已到,是否讓他進屋?”
“嗯,讓他進來!”
吳孝良直覺聲音耳熟,仔細回味,卻沒聽出到底是誰,索性大踏步進了正屋。看那人麵目,竟將他嚇的一哆嗦,隻見原本該是好端端的一張臉上縱橫交錯,肉筋肉瘤霸占了整個麵部,明顯是燙傷後留下的疤痕。心中一凜,這人可是遭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原來鬼麵龍是由此得名啊。
那疤瘌臉揮揮手屏退屋中人,又命其將門關好。
“二哥,是我啊!”
些微顫抖聲音中竟是透著欣喜與滄桑,一張滿是肉筋的臉卻看不出喜樂來。
“你,你是……”吳孝良的腦袋高速運轉著,他在逐一比對,此人聲音到底是誰,足足半分鍾,一個人的樣子終於在腦中定格。
“狼,狼二,是你嗎?你,你如何成了黑龍會會首?臉又如何毀成這個樣子?又為何捉了孫大哥和孝國?”
吳孝良一連問了數個問題,他有太多疑問都恨不得一次問完。
狼二起身來到吳孝良麵前,抓緊他的雙手。“二哥,可見著你了,二子想你啊……”話到一半竟哽咽的說不出話。
兩個人剛想敘舊,院中突的響起槍聲,屋門被從外麵踹開,數杆漢陽造黑洞洞的槍口指向屋中,為首之人正是京師警察廳總監陳興亞,神色慌張,如喪考妣。
“陳總監,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吳孝良問完後,立刻便想到,他一定是派人跟蹤了黑龍會的車。
“別開槍,這是我一位故人……”
“吳將軍請速隨我回順城郡王府,軍團長在等您,有要事!”
“何事?”
陳興亞立刻在吳孝良耳邊低語:“大元帥坐車在新民府白旗堡被炸,如今生死不知……”
吳孝良頓覺如五雷轟頂,天旋地轉,如何會這樣?張作霖坐車如何會在白旗堡被炸?終究還是敵不過命運嗎?他突然想起什麽,問道:
“那皇姑屯呢?皇姑屯呢?”
陳興亞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回道:“龍車亦在皇姑屯被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