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來了援兵,騎兵團正好將他們擋住……”
傳令兵的話賽過凜冽的北風,鵝毛雪片打在臉上一片冰涼,又因為溫熱而迅速化掉,成為一灘雪水,流的吳孝良滿臉都是。他的心又提了起來,按照原本的計劃,以少打多、前後包抄,日軍就是不被全殲也得被打的七零八落,誰知半路又殺出個程咬金,將他的計劃全部打亂。
“可看清了對方有多少人?是日軍還是白俄軍?”
“至少一個團,全是騎兵,看樣子高眉深目,應該是白俄軍。”
在這個地方的白俄軍,如果有團以上規模的人,那就非謝苗諾夫莫屬,他如何來的這麽巧呢?計劃中兩軍本應該在阿克沙決戰,如今既然在肯特山下的這座無名小山旁拉開大戰序幕,那麽就將決戰提前吧。但是騎兵必須想辦法撤回來,在這種鬼天氣下,和哥薩克對決無異於自殺。
“傳令兵,傳我命令,騎兵團立刻後撤,迂回到一團右翼待命!”
“是!”
傳令兵上馬,幾聲蹄響之後便消失在漫天的雪幕中。等他重回戰場時,騎兵團已經與地方援軍分開,得到命令後,集體對他們虛衝了一陣,然後掉頭,向第一團的右翼奔去。而這夥援兵的戰意似乎並不強烈,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罵道:
“狗娘養的,真倒黴,他們兩夥人打起來,咱們參合什麽?”
“格裏高利閉上你的狗嘴,這裏還輪不到你來說話,與那些日本矮子會和是謝苗諾夫將軍的命令,誰都不得違背,不過……”另一個首領模樣的大胡子說道這裏露出了滿嘴的大黃牙罵完身邊軍官後,笑道:“不過,既然咱們來晚了,就先等他們分出勝負再說!整隊後撤三裏!”
日軍聯隊長是年輕的鬆井大佐,他奉了滿鐵守備隊參謀本部的命令,來外蒙為謝苗諾夫提供支援,在滿洲裏鐵路為了配合他對海參崴來犯之兵的埋伏,他在凜冽北風中守了整整兩天兩夜,最終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看到。狡猾的支那將軍在呼蘭改變了行程,於是他率部離開,不過並沒有按照事先約定好的返回滿鐵駐地,而是繼續向西行軍,進入外蒙境內,他打算在外蒙做一次實地考察,搜集情報的同時,還可以對那個不太聽話的謝苗諾夫進行一番威懾。
誰知道,天公卻不作美,剛剛進入外蒙境內沒多久就下起了鵝毛大雪,他對冬季行軍難是有心理準備的,隻是從未到過草原,錯估了行軍的南度,但是整個聯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隻好頂著風雪繼續前進。大雪持續了一天一夜,日軍聯隊就吃了一天一夜的苦頭,直到第三天開始放晴,他們終於擺脫了噩夢一般的大雪,山麓下不但沒有積雪甚至可以看到枯萎的牧草在隨風擺動。
鬆井被深秋草原的滄桑靜謐驚呆了,隻是這份恬靜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可惡的槍聲所打破。等鬆井看清楚偷襲之人是支那人的時候,憤怒與不屑充滿了他的大腦,在他的印象裏,支那人都是些猥瑣、膽小的家夥,他們對付自己人的時候一個比一個狠,在皇軍麵前溫順的又像一頭小綿羊,任君宰割。
所以,吳孝良的綏東軍出離了鬆井對中國軍隊的認知,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在震驚之後,他組織抵抗時也沒有將綏東軍當做一個對手,等意識到眼前的軍隊絕對不是一群小綿羊時,幾乎所有的大好時機都被錯過,組織反擊已經成為不可能,偵察兵又探知有近一個聯隊的騎兵自後路包抄而來,而除了正麵戰場,左翼也被一個聯隊的步兵所堵住,一時間險象環生,別說擊退眼前的支那軍,弄不好就連全身而退都會成為問題。
就在鬆井接受了即將敗給支那軍隊這個可怕的事實,準備魚死網破之時,偵察兵帶來的消息又讓他心底升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謝苗諾夫的人來了,援兵的出現極大鼓舞了鬆井聯隊的士氣,已經逐步穩住了戰線,後方由於中國騎兵的撤離,又擺脫了兩麵受敵的尷尬局麵,形勢在一點點好轉。
......
吳孝良在得知白俄援軍後撤三裏的消息後,心頭一陣狂喜,老毛子並不甘心供小日本驅使,這就給了他機會,於是再次下令:
“騎兵團繞過日軍後方,盡量避開那群躲在戰場之外的白俄軍,對日軍的右翼發起衝擊。”
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白俄軍與日軍中間幾乎有將近六裏地的中間地帶,騎兵團由此處中線突破,即便是白俄軍想出兵攔截也沒有足夠的時間,機會轉瞬即逝,於是吳孝良敏銳的把握住了這一絲戰機。
白俄軍的作壁上觀,則大大出乎鬆井的意料之外。沒想到這些看似忠厚的大胡子們,一個個如此狡猾,他們此刻打了圍觀的主意,無非是想保存實力,好收漁人之利,他很想一槍將那夥白俄軍的首領槍斃掉,但他也明白此時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必須派人與其取得聯係,自己帶出來的這一聯隊人馬,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負責聯絡的偵察兵久久不見回來,支那的騎兵卻再次迂回向他們的後方。鬆井異常緊張,白俄軍袖手旁觀,聯隊三麵受敵,再一次有了全麵崩潰的危險,同時他在內心當中也丟棄了對這夥支那人的輕視。再一次被三麵合圍之後,鬆井突然產生了一個非常荒謬的想法,他很想見一見對方帶兵的將軍,懂得圍三缺一,很不簡單,讓他們陷入包圍卻又與其留下一線生機,最終讓他們失去了拚死一戰的念頭。
從支那人擁有三個聯隊的配置看,至少是一個旅團,那麽對方的軍事主官至少會是一名少將。他在心裏猜測這這個神秘支那將軍的身份,據他所知,整個東三省都不會出現敢於和帝國一整個聯隊叫板的支那少將,而北洋政府那麵,更沒聽說又調來了新的混成旅。這個人會是誰呢?
鬆井心頭突地一跳,一個名字從腦中蹦了出來,他立刻下意識的搖頭,不會的,不可能是他。但最終還是艱難的從口中吐出三個字:“吳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