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帳,對於整個匈奴民族來說,是絕對的精神支柱和圖騰象征,所以匈奴的王帳也是唯一一個相較於整個部族而言較為穩定的一處地方。所以王帳的位置,必定是處於草原深處水草豐沃的地段之上,一般不會輕易大幅度移動,隻會因為草場消耗問題在周邊小幅度轉移。而這一次的戰爭,麵對北梁的大軍,既然烏維單於已經做出了不退讓土地堅決鬥爭的主意,那麽著王帳顯然是沒必要動彈的。所以這幾日以來,王帳之中的部隊調動頗為頻繁,原本四五萬的精英部隊,瞬間便隻剩下萬餘人,而王帳之中的婦孺也全部動員起來進行戰爭準備,物資糧草全部裝在馬車之上跟在部隊的後麵向著戰線前方運送出去。而直到這個時候,段重才意識到一個全民備戰的民族是多麽可怕,在這裏,甚至連七八歲的兒童腰間也會配一把彎刀,在這裏,即便是婦女的身手也不見得會比男人的差,在這裏,沒有人會畏懼戰爭,反而會因為戰爭而興奮和激動。所以這一場戰爭將不是軍隊之間的對壘,而是一支軍隊對一個國家的戰爭。所以段重有時會在想是不是自己太過於多慮了,這匈奴人的草原怎麽可能會讓北梁人輕易的給吞了下去,即便以十萬對二十萬進行硬碰硬,這戰果也未必會如眾人所設想的那樣。
段重三月初三離開的南梁,之後便一路輾轉好不容易是到了北梁,便直接奔赴了西北戰場,之後馬不停蹄舍生忘死的在草原之上突襲長達一個月之久,這才被匈奴人給擒住。而等到北梁出兵,匈奴大軍整裝待發之時,,時間霍然已經躍至了六月,草長鶯飛,草原之上滿是生機勃勃之景,隻是此時的段重卻顯得有些萎靡。因為自己在這王帳之中儼然成了閑人一個,烏維單於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這一次戰爭,你給我好好的觀望著便是了,等我打退了北梁,大獲全勝之時,你便會認識到我匈奴的強大與可怕,便會心甘情願的為我效力賣命了。而這一次讓你上戰場逃跑的機會,烏維單於是肯定不會給你的,要從根源上抹殺這種可能性!所以段重很鬱悶,極為的鬱悶!眼下隻能背著雙手在空空蕩蕩的王帳之中來回閑逛,百無聊賴。
眼看著又是一天便要這麽打發過去了,粽子離開了好幾日,一直沒有消息,自己也沒有能夠從王帳之中獲取到足夠的信息。即便自己的功力有所恢複,但是也不能隨意使用暴漏出來,畢竟這可是自己關鍵時刻保命的絕招。段重摸了摸鼻子,長長的歎息一聲,看著逐漸黑下來的天色,無奈的搖了搖腦袋,還能幹什麽呢?睡覺吧!所以轉了個身子,便要回帳。然而方甫走了兩步,卻聽到索亞麗公主脆生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段將軍,你可讓我好找!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段重聞言一愣:“你這是哪門子事?出發什麽?”抬起頭,卻看見索亞麗公主一身戎裝英姿煥發走走了過來,“你這一身打扮,莫非……你可是要清楚,你父王可是竭力阻止你去前線的!”
沒想到索亞麗公主卻是一臉不屑的表情:“憑什麽這打仗的事情隻有男人可以做,女人就隻能在後麵準備糧草物資、看家?若是單論武力而言,這王帳之中能有幾個人能比得上我,莫非在戰場之上我連自保都不行了麽?從現在開始,你便是我的貼身護衛,跟我走吧。”
“走?去哪裏?”段重愣了愣神。
“當然是去打仗了!”
段重終於是明白了這位匈奴公主的意思了,原來是按耐不住寂寞想要上戰場殺敵。段重自從見到這位匈奴公主第一眼之後,便已經感覺到了這位匈奴女子對戰鬥的渴望,不然也不會親自冒著風險來捉自己了。段重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索亞麗公主,想了片刻,這才說道:“你這是要去打北梁人的,而我是北梁人,你覺得我會幫你麽?你就不怕我伺機將你給賣了。若是你被北梁抓住的話,這後果想必你會很清楚。而且我現在武功全無,如何做你的護衛?你當我的護衛還差不多!”
索亞麗公主卻是“咯咯”嬌笑兩聲說道:“你既然已經投誠了,就應該顯示出你的忠誠來。我來帶你走,自然是相信你,況且以你現在的情況,我還真不信你能將我給賣了。”
段重歎息一聲:“那我倒是真不明白了,若是真如你所講的這樣,那我便是廢人一個,既然公主你想行軍打仗,又為何要帶上我呢?要知道我可是不會為你賣力氣讓你去殺北梁人的!”
索亞麗公主卻是淡淡笑道:“我樂意!”說罷竟是再也不理段重,轉身便走,“跟我走!”段重哀歎一聲,誰讓自己現在是奴才呢?當奴才的,就要有奴才的覺悟。所以擄了擄袖子,緊走了幾步跟在了公主的後麵。等到了營帳之中,這才發現索亞麗公主早已把一切都收拾的穩穩妥妥了,看來這出兵的打算早已是有了,現在段重一到,便可以即刻出發。
索亞麗公主帳下有三千親衛,其中有五百女兵,剩下的夜全部是王帳精英之中挑選出來的精英,是獨立於所有匈奴軍隊編製之外的一支部隊,整個草原之上,也就隻有索亞麗公主享有這項特權。而在圍殲段重和蕭崢嶸的戰鬥之中,這一支力量無疑也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所以眼下索亞麗公主所要帶著出戰的隊伍,便是自己的一支親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擅自領兵作戰,是嚴重違反軍紀的表現,不過這支隊伍首領是匈奴的公主,自然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所以段重隻能乖乖的騎上了馬,跟在索亞麗公主的後麵,領著三千精銳騎兵出發了。而出發之後,段重又發現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問題:粽子回來後怎麽才能找到和聯係上自己。實在是一個很無解的問題……而且段重現在最為想知道的一件事情,是這位索亞麗公主此行的最終目標到底是什麽。可是要知道北梁的二十萬大軍那可是抱團行進的,拿這三千人要是衝上去的話,肯定是連渣滓都剩不下的。在對方大軍壓境的情況下,這區區三千人馬到底能夠幹出什麽事情,用段重的話來說,屁都方步出來一個。所以段重這一路上絕對沒有少問這個問題,索亞麗公主更是被段重嗆得夠嗆,索性一路之上就沒有理會段重,讓他自討沒趣。不過在行軍兩日之後,段重終於是知道這位索亞麗公主的打算了,因為在段重眼前出現的是一座軍營,而且這座軍營不小,左右兩三萬人之多。
段重腦海裏立刻便迸現出來一個人來:左賢王王烏稚邪。
試想整個草原之上,除了左右兩位賢王之外,誰還會擁有數萬人的軍事力量。所以毫無疑問,這位匈奴的公主,駛來投奔左賢王來了。
左賢王呴梨湖乃是烏維單於的弟弟,乃是索亞麗公主的叔叔。而整個匈奴草原的軍事格局也是極為微妙的,雖然草原之上以單於為尊,但是兩位賢王都是烏維單於的兄弟,掌管著極為強大的軍事力量,但是這一股軍事力量雖然從名義上來講隸屬於烏維單於,但是實際上卻是兩位賢王的親軍。當然,當整個民族危難之際,草原上所有的勢力當然是同仇敵愾一致對外的。但是在對敵戰略之上,這兩位賢王卻並非完全聽從烏維單於的指揮,所以此刻索亞麗公主無疑做出了一個極為明智的選擇:投靠自己的叔叔。
這左賢王呴梨湖的大營駐紮在草原西邊,和烏維單於的大軍以及右賢王的軍隊成掎角之勢相互照應,橫在縱身草原三百餘裏處,將北梁軍隊的進路已是死死擋住,已是擺明了真刀實槍硬幹的架勢。而對於此次戰爭,烏維單於也是一直跟兩位賢王保持著極為密切的聯係,做到消息的暢通無阻。所以現在索亞麗來到了左賢王呴梨湖的軍營之中,不僅可以確保自身的自由,還能夠從自己的叔叔這裏得到許多及時和重要的信息。如此一來,這看似不多的三千兵馬便大有可為了。
而眾人行到軍營之前,索亞麗公主遠遠的看著軍營中飛出兩列馬隊,急忙扭過頭對段重說話:“一會你可要給我安靜一點,做好你親衛的本分,切勿露出了馬腳!”
段重歎了口氣,無奈的點頭答應。這位公主小姐,考慮的倒是極為周全。
抬起頭,看著遠處的馬隊漸漸近了,便已經聽到一聲極為爽朗的笑聲傳來:“我道是誰,原來是我們家小公主來了!”
索亞麗公主聞言麵露喜色,急忙縱馬上前笑道:“叔叔,好久不見了,我這次可是特意來看你的!”
這漢子卻是又大笑一聲:“你腦子裏的那點心思,我會不知道麽?”說著一打馬道,“來來來,什麽事回了營中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