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商勾結,自古以來都是社會的毒瘤。官為商的保護傘,商為官的搖錢樹。當然,若是官將一隻手伸向了商場,那就是更為惡劣的事情了。
沈家,一個江南有名的大戶,於五年前起家,因為跟著江南的鹽商韋誌高喝了點鹽水,一夜起家。所有人都知道販鹽是一塊肥的流油的豬肉,隻是這沈家為何能吃到這塊豬肉留下來的油水,卻是眾說紛紜,始終沒有人知道真相。譬如說傳言因為沈家家主沈鎮濤有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兒獻給了韋誌高老爺......又譬如說沈家家主是提著尿布跟韋老爺也起廝混長大的......還有更甚者竟然傳言咱們沈家的家主跟韋老爺是......背背山。這個,就有點太不靠譜了。
然而段重卻是終於明白,這沈家,不過是江南總督廖樟晉大人的一隻手而已。對於官商勾結這種事情,咱們廖樟晉大人的手不僅伸了,還伸的很長。
而若是韋誌高跟廖樟晉真是鐵板一塊的話,起初段重決定從韋誌高處下手的打算便成功的成了泡影,全部打了水漂,同時打水漂的還有十萬兩銀子。
自己竟然會賠銀子進去,這是段重怎麽也沒有料到的事情。這種虧段重不想吃,更不願意吃,所以這場子一定是要找回來的。然而蔣明辰的提議並不是一個很好的事情,殺人本來就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要滅門。殃及池魚這種事情,段重下不了手。
蔣明辰自然知道段重在思量什麽事情,所以鼓動道:“小主子不必擔心,這沈家可沒有什麽好鳥。手底下傷天害理事情絕對沒有少做,便是殺上五次七次也不為過。”
所以段重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這一個府上百來號的人,婦孺和孩子難道也要殺?這種事情既然要做就要不留後患,但是不該殺的人又不能殺,這是我的原則,我想你應該清楚。”
蔣明辰眼睛眨了眨:“那便算了?”
“算了?”段重苦笑著搖著頭道:“這讓我平白無故丟了十萬兩銀子的大虧,你說我怎麽算?況且這廖樟晉總是要下馬的,不從鹽商這裏下手,我怎麽拉他下來?”
“那還能怎麽辦?”
段重歎了口氣:“看來我要去一趟杭州了。這事情,還是頗為麻煩的。你先回去告訴季無常,我過兩日便會過去。”
蔣明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翻身跳出了窗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然而即便高如蔣明辰這樣的影子殺手,也沒有發現一道身影悄悄的跟在自己身後,逐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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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沉寂在夜色中的院子偶爾露出了點點的燈光,這燈光是從朱鎮洋丞相書房中婁出來的。顯然,丞相大人並沒有睡覺,但是此刻丞相大人正用手托著下巴,兩眼望著窗外的夜色,並沒有批示公文。顯然,咱們的丞相大人此刻正在等著什麽。
突然,一道微風吹過。一封信悄悄的出現在了書桌之上。
朱鎮洋大人的臉色有些凝重,拿著這封信,小心翼翼的揭掉了烤漆,取出裏麵的信紙來。丞相大人的臉色逐漸凝重了起來,因為信紙裏麵寫的內容是一件極為駭人的事情。駭人到丞相大人根本來不及思考,便已經匆匆拿起筆來,開始在信紙上寫起什麽東西來。
寫信本身是一件極為輕鬆的事情,但是丞相大人寫的已經滿頭是汗了,而且寫的臉色有些蒼白。一封內容很長的信,丞相大人足足寫了一個時辰,待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錯誤以後,才小心翼翼的將信裝進了信奉,又仔仔細細的封好了,這才從門外喚進了一個管家道:“將這封信送入宮中,一定要交到二皇子的手上。”等仆人領命去了,丞相大人這才宛若鬆了一口氣,躺在自己的座椅之上,嘴角浮出一絲笑容:“段重啊段重,你的如意算盤可算是踢空了,我便要讓你嚐嚐踢到鐵板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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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此刻的杭州,樓外樓三樓聊齋的燭光還亮著。但是這樓子早已是關了,偌大的三層小樓也隻有聊齋之中透出一點光亮。季無常正坐在聊齋之中,手中舉著酒杯,淡淡的笑著。季無常對麵坐著一個年輕人,同樣的手中拿著酒杯。
碰杯的清脆聲音發了出來,季無常咂了咂嘴巴,歎息了一聲:“沒想到,當真是沒想到。”
廖敘林的嘴角也微微抿了起來:“有很多事情,我也沒有想到。”
“可惜這次依然是我沒有想到的事情多了一些。”季無常苦笑。
“你是個精明的商人,我相信沈家的生意交到你手上,肯定會賺來更多的銀子。”廖敘林搖了搖腦袋:“可惜你是他的人。”
季無常笑道:“不錯。正所謂各為其主,隻是廖公子似乎這隻手伸的有些長了。要知道,這可是砍腦袋的重罪,不僅你父親大人丟掉官位的問題。”
“有時候一個人知道的太多,偏偏還是自己的敵人的時候,這是一件十分不舒服的感覺。所以季無常季先生,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很容易引火上身麽?你是一個聰明人,死了還是太可惜了。”
季無常笑道:“我是一個嘴巴很緊的人,而我,也是一個會審時度勢的人,知道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這是商人的本性使然。”
廖敘林公子笑了笑:“你讓我拿什麽來相信你。”
季無常搖了搖腦袋:“廖公子,做人不能太貪心。 我已經告訴你很多事情了,不然,或許你還不知道我家主子很多事情的。”
廖敘林喝了一口酒,身子靠在背後的軟墊之上,口中卻是歎息道:“段重啊段重,你當真是讓人不敢小覷啊。若不是你在梁國的根基太淺,恐怕的大梁的天真要被你給翻出一個窟窿來。”廖公子的眼睛一轉,“你的的確確告訴了我很多事情,但是,還不夠!”
季無常眯著眼前看著這個跟自己談判的人,心中在不斷的權衡著得失。自己出賣了自己的主子,這是很可恥的一件事情,但是這件事情,自己的十萬兩銀票,已經砸到了空出,而蕭北平和段重想要將廖樟晉拉下馬,本來就是需要一個很周詳的計劃。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想從江南鹽商韋誌高身上挖出一條蚯蚓,繼而引出一條大魚來,卻是沒有想到這韋誌高根本就是廖樟晉的一塊凸起的鱗片,還是逆鱗。所以自己的計劃十分輕易的便暴露了出來。
當然,段重的身份在今日之前都沒有暴露。而在廖樟晉和韋誌高的眼中,這個季無常不過是一個想用銀票買來江南鹽商一塊肥差的奸商而已。但是今日季無常將廖敘林請到了這樓外樓裏密探,便注定了事情並不會這麽簡單。
廖敘林是晚上在樓外樓裏吃飯的,而季無常則是以樓外樓老板的身份將這位貴客請到了三樓的雅間之中,進行了一次密探。而這次談話,直接便從傍晚到了深夜,而現在,兩人依舊沒有打算起身離開。
廖敘林是沈家的幕後舵手,這是蔣明辰探得的消息。所以季無常今日便毫無禁忌的說了出來。廖敘林起初是震驚,後來卻是沉思。震驚的是自己是沈家幕後舵手的這件事情十分隱秘,驚歎於段重手中的力量,不知道段重到底是如何知道此事的,而季無常給的解釋是:不知道。季無常隻是個下人,很多事情不需要知道,也沒有辦法知道。而後思考的,卻是季無常為何會突然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出賣了自己主人。而季無常確實似乎很有理由。
因為段重並不能夠再給季無常帶來更多的好處,而季無常,本身是一個奸商,這個理由就足夠了。而季無常之所以會跟廖敘林進行密探,也不過是因為廖敘林是沈家的幕後舵手,也是唯一有資格和能力將沈家的生意交給自己的人。而同樣,廖敘林也知道如果季無常接手了沈家的生意,確實能夠給自己帶來更多的利潤。所以這樣的談話才有了一個繼續下去的理由。
季無常看著廖敘林的眼睛,開口道:“我可以告訴你段重在杭州城的一股暗勢力所在的地方,同時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段重這幾日會來杭州。”
廖敘林看著季無常真誠的麵容,略微沉吟了一會,終於開口道:“段重既然來了杭州,我便要讓他有來無回,此事之後,這沈家的生意就全部交給你打理。”
季無常的麵上浮起一個笑容:“合作愉快!”說著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廖敘林站了起來:“合作愉快!”
一聲清脆的碰杯聲,兩人各自飲下了杯中的酒水。廖敘林放下酒杯,準備打道回府,卻突然感到一陣難以遏製的眩暈感,繼而渾身的力氣突然消失了,意識也逐漸模糊了。而暈倒前廖敘林大公子唯一意識到的事情,就是這酒裏......有**。